第(2/3)页 刘太公看见,便叫庄客大开庄门,前来迎接,只见前遮后拥,明晃晃的都是器械旗枪,尽把红绿绢帛缚着;小喽罗头上乱插着野花;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照着马上那个大王;头戴撮尖干红凹面巾;鬓傍边插一枝罗帛像生花;上穿一领围虎体挽金绣绿罗袍,腰系一条称狼身销金包肚红搭膊;着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骑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那大王来到庄前下了马。 只见众小喽罗齐声贺道:“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个娇客。” 刘太公慌忙亲捧台盏,斟下一杯好酒,跪在地下。 众庄客都跪着。 那大王把手来扶,道:“你是我的丈人,如何倒跪我?” 太公道:“休说这话,老汉只是大王治下管的人户。” 那大王已有七八分醉了,呵呵大笑道:“我与你做个女婿,也不亏负了你。你的女儿匹配我,也好。” 刘太公把了下马杯。 来到打麦场上,见了花香灯烛,便道:“泰山,何须如此迎接?” 那里又饮了三杯,来到厅上,唤小喽罗教把马去系在绿杨树上。 小喽罗把鼓乐就厅前擂将起来。 大王上厅坐下,叫道:“丈人,我的夫人在那里?” 大公道:“便是怕羞不敢出来。” 大王笑道:“且将酒来,我与丈人回敬。” 那大王把了一杯,便道:“我且和夫人厮见了,却来吃酒未迟。” 那刘太公一心只要那和尚劝他,便道:“老汉自引大王去。” 拿了烛台,引着大王转入屏风背后,直到新人房前。太公指与道:“此间便是,请大王自入去。” 太公拿了烛台一直去了。 未知凶吉如何,先办一条走路。 那大王推开房门,见里面洞洞地。 大王道:“你看,我那丈人是个做家的人;房里也不点盏灯,由我那夫人黑地里坐地。明日叫小喽罗山寨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 鲁智深坐在帐子里,都听得,忍住笑,不做一声。那大王摸进房中,叫道:“娘子,你如何不出来接我?你休要怕羞,我明日要你做压寨夫人。一头叫娘子,一头摸来摸去;一摸摸着金帐子,便揭起来探一支手入去摸时,摸着鲁智的肚皮;被鲁智深就势劈头巾角揪住,一按按将下床来。那大王却挣扎。鲁智深右手捏起拳头,骂一声:“直娘贼!” 连耳根带脖子只一拳。 那大王叫一声道:“甚么便打老公!” 鲁智深喝道:“教你认得老婆!” 拖倒在床边,拳头脚尖一齐上,打得大王叫”救人!” 刘太公惊得呆了;只道这早晚说因缘劝那大王,却听得里面叫救人。太公慌忙把着灯烛,引了小喽罗,一齐抢将入来。 众人灯下打一看时,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赤条条不着一丝,骑翻大王在床面前打。 为头的小喽罗叫道:“你众人都来救大王!” 众小喽罗一齐拖枪拴棒,打将入来救时,鲁智深见了,撇下大王,床边绰了禅杖,着地打将起来。 小喽罗见来得凶猛,发声喊,都走了。 刘太公只管叫苦。 打闹里,那大王爬出房门,奔到门前摸着空马,树上析枝柳条,托地跳在马背上,把鞭条便打那马,却跑不去。 大王道:“苦也!这马也来欺负我!” 再看时,原来心慌,不曾解得缰绳,连忙扯断了,骑着马飞走,出得庄门,大骂刘太公:“老驴休慌!不怕你飞了去!” 把马打上两柳条,不喇喇地驮了大王山上去。 刘太公扯住鲁智深,道:“师父!你苦了老汉一家儿了!” 鲁智深说道:“休怪无礼。且取衣服和直裰来,酒家穿了说话。” 庄家去房里取来,智深穿了。 太公道:“我当初只指望你说因缘,劝他回心转意,谁想你便下拳打他这一顿。定是去报山寨里大队强人来杀我家!” 智深道:“太公休慌,俺说与你。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为因打死了人,出家做和尚。休道这两个鸟人,便是一二千军马来,洒家也不怕他。你们众人不信时,提俺禅杖看。” 庄客们那里提得动。 智深接过手里,一似捻草一般使起来。 太公道:“师父休要走了去,却要救护我们一家儿使得!” 智深道:“甚么闲话!俺死也不走!” 太公道:“且将些酒来师父吃,休得抵死醉了。” 鲁智深道:“酒家一分酒只有一分本事,十分酒便有十分气力!” 太公道:“恁地时,最好;我这里有的是酒肉,只顾教师父吃。” 且说这桃花山大头领坐在里,正欲差人下山来打听做女婿的二头领如何,只见数个小喽罗,气急败坏,走到山寨里,叫道:“苦也!苦也!” 大头领连忙问道:“有甚么事,慌做一团?” 小喽罗道:“二哥哥吃打坏了!” 大头领大惊。 正问备细,只见报道:“二哥哥来了!” 大头领看时,只见二头领红巾也没了,身上绿袍扯得粉碎,下得马,倒在厅前,口里说道:“哥哥救我一救!”只得一句。 大头领问道:“怎么来?” 二头领道:“兄弟下得山,到他庄上,入进房里去,叵耐那老驴把女儿藏过了,却教一个胖大和尚躲在女儿床上。我却不提防,揭起帐子摸一摸,吃那厮揪住,一顿拳头脚尖,打得一身伤损!那厮见众人来救应,放了手,提起禅杖,打将出去,因此,我得脱了身,拾得性命。哥哥与我做主报仇!” 大头领道:“原来恁地。你去房中将息,我与你去拿那贼秃来。” 喝叫左右:“快备我的马来!” 众小喽罗都去。 大头领上了马,绰枪在手,尽数引了小喽罗,一齐呐喊下山来。 再说鲁智深正吃酒哩。 庄客报道:“山上大头领尽数都来了!” 智深道:“你等休慌。洒家但打翻的,你们只顾缚了,解去官司请赏。取俺的戒刀出来。” 鲁智深把直裰脱了,拽扎起下面衣服,跨了戒刀,大踏步,提了禅杖,出到打麦场上。 只见大头领在火把丛中,一骑马抢到庄前,马上挺着长枪,高声喝道;”那秃驴在那里?早早出来决个胜负!” 智深大怒,骂道:“腌打脊泼才!叫你认得洒家!” 轮起禅杖,着地卷起来。 那大头领逼住枪,大叫道:“和尚,且休要动手。你的声音好厮熟。你且通个姓名。” 鲁智深道:“酒家不是别人,老种经相公帐前提辖鲁达的便是。如今出了家做和尚,唤作鲁智深。” 那大头领呵呵大笑,滚下马,撇了枪,扑翻身便拜,道:“哥哥,别来无恙?可知二哥着了你手!”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