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疑云(求票)-《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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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太监回头一看,还没答话,客印月已经答道:“这个是我兄弟客光先,这个是我儿子侯国兴——还不赶紧向状元郎见礼,今年的新科状元,炙手可热。”
那昂藏汉子和扁平脸少年就过来向张原叉手施礼,张原还礼道:“原来是客嬷嬷的令弟和令郎,那就一起喝一杯吧。”
客印月的弟弟客光先躬身道:“状元公折煞小人了,小人岂敢与状元公同席。”
钟太监与张原有要紧话说,不想有人打扰,客印月这个弟弟是个农夫,哪里上得了台面,说道:“客嬷嬷要与儿子和兄弟团聚说话,杂家另备了一席酒让他们畅饮。”说罢,挽着张原的手进入内。
三年前在杭州城甬金门外的织造署,钟太监就曾挽着张原的手送张原上车,那时是钟太监示恩邀名,是上位者的爱才和雅量,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张原非复当年的小童生,而是名满天下的新科状元,钟太监结交张原已经有点高攀了,让钟太监满意的是:张原依旧很看重与他的交情,虽然状元及第,但神色一如从前谦和,没有一丝骄矜之色,这真是大器之人啊——
酒席设在侧院小厅,一张黄花梨木的食案,两个蒲团,食案上一壶御酒,几样江南风味的精洁小菜,小厅长窗外就是盛开的海棠,午后阳光浓烈,映着盛开的海棠,满眼都是娇艳和嫩红,如无数少女的唇——
风雅太监钟本华在右边蒲团上跪坐着,说道:“杂家知道张翰林已用过午饭,现在随便吃点,杂家有事要向张翰林请教。.”
张原道:“一直想过来向钟公公致谢,却不得空,年前山东赈灾的诏旨若无公公从中出力肯定就没有那么快下来,公公此举,活人无数啊,外人不知公公仁义,张原却是悉知。”
钟太监听张原这么说。笑得合不拢嘴,山东赈灾旨意的下达,他的确从中出了力,但这种事没法向人宣扬,做了好事不能扬名那是很痛苦的,现在听张原赞他,真是心花怒放,谦虚道:“杂家一烧冷灶的也出不了什么大力。只向卢相说了几句话而已。”宫中称司礼监掌印太监为内相。内阁首辅是外相。
张原道:“有些人在其位不谋其政,公公且沉住气,早晚有谋其政之时。”
钟太监道:“杂家倒是沉得住气。只是宫中明争暗斗,杂家当下只求平安。”忽问:“听说郑国舅之子羽林卫千户郑养性与张翰林有交情?”
小厅中只有张原和钟太监两个人,两个侍婢站在廊墀外。来福和汪大锤立在院中,午后时光很安静——
张原笑道:“我初入京,与他郑氏有什么交情,传胪大典那日,郑养性到我内兄宅第拜访我,说要送我一座四合院,钟公公你说,那房子我要得吗,当然是一口回绝了。”
钟太监笑了起来。放心了,直言道:“杂家今日要向张翰林请教的是,近来京中传言,郑国舅父子与郑贵妃将谋害东宫,东宫侍从人人自危啊,你想若东宫有什么不测,那福王岂不就是储君了。这该如何应对?”
张原眉头一皱,“梃击案”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晚明三大案他记得很清楚,梃击案是发生在万历四十三年,也就是去年就应该发生了。难道历史已经悄然改变,梃击案延后。风云际会,专等我张原来参与?
向钟太监旁敲侧击,果然此前只发生了妖书案并没有梃击案,张原暗暗点头,说道:“公公勿虑,皇帝虽然不喜东宫,但却容不得这等事,公公朝夕勤谨留意,提醒东宫出入门户要小心就是了。”
钟太监道:“杂家晓得,小爷现在也很谨慎,不是万岁爷召见,小爷都是待在慈庆宫中深居简出。”见张爷在蹙眉沉思,问:“张翰林想到了些什么?”
张原在思索晚明史上那桩梃击案的前因后果,总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持棒闯进慈庆宫要打杀太子朱常洛的人,到底是不是郑贵妃和郑国泰父子指使的?若是郑氏指使的,那郑氏也太愚蠢了,指使那么个疯疯傻傻的人冒冒失失闯进来就能打死朱常洛?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哪里去了,凶悍勇武的江洋大盗哪里去了,怎么不找两个来刺杀太子?
想到这里,张原自嘲一笑,这可不是武侠小说啊,听钟太监问他想什么,他当然不能告诉钟太监梃击案将发生的事,转换话题道:“我在想客嬷嬷那个弟弟,真的是保定府的农夫?”
钟太监不明白张原怎么突然说起客光先,答道:“当然是农夫,客嬷嬷的丈夫候二也是农夫,都是务农的。”
张原问:“侯二何在?”
钟太监道:“死了,客印月入宫的第二年其夫侯二就死了,皇宫找乳娘要丈夫孩子俱全的,不然不要,那侯二如果早死一年,客印月就不能进宫了,也正因为侯二死了,所以客印月才在宫中一直待着,哥儿也依恋她,不然早已遣送出宫回保定。”
张原心道:“这还真是巧啊。”说道:“我看客嬷嬷的弟弟形貌不凡,以后或许能出人头地。”
钟太监笑道:“能得到状元公夸奖她弟弟,客印月定然大喜——张公子也懂相人冰鉴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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