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微姑你好找棋子(大章 )-《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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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微心思灵敏,岂会不知汪汝谦言外之意,汪汝谦这是想纳她为妾,携她归徽州,按说这汪汝谦是富商兼名士,年才三旬,为人也知趣,绝大多数曲中妓女若能觅到这样的归宿那是求之不得,但王微暂时还没有寻觅归宿的想法,她不想现在就成为笼中之鸟,现在单飞虽有风雨侵凌,却也还有一些自由,即便要嫁作他人妇,王微还是想觅到一个情投意合、懂得珍惜她、能让她服气的男子,汪汝谦显然不是她梦想的这个人,而且汪汝谦在这个时候隐晦地提出来,让她有些不舒服,汪汝谦似有趁人之危之嫌——

    正这时,李雪衣出来了,与汪汝谦见礼,便命置酒宴,这时已经是申时末,天色阴晦,忽听轩外李蔻儿脆声道:“微姑,微姑——雪衣姐姐,徐三叔回来了。”

    王微、李雪衣对视一眼,都是脸有欣喜之色。

    ……

    张原与李雪衣别后,和穆真真、武陵、来福三人走过成贤街,却见冯虎从街道拐角处跑了出来,张原问他在这里做什么?冯虎说三少爷吩咐他在这里等着,若看到有官员到来就去听禅居急报,焦相公也在听听禅居那边——

    不知那李尚书何时来,在国子监门前傻等太无聊,张原与穆真真几个先回听禅居,让冯虎到成贤街路口那边等着,一看到有车轿随从煊赫而来的就火速回报,听禅居离国子监这边只有一里路,赶得及——、

    张原回到听禅居,焦润生好奇地问张原去见邢太监有何事?

    张原心道:“三兄这个大嘴巴真是什么事都藏不住。”说道:“这邢太监与钟太监有点交情,上月钟太监路过时邀我去相见,邢太监也在座,就认识了。”

    “三少爷,介子少爷,来了,来了。”

    冯虎大步流星,跑了过来,远远的就大喊着。

    张原、张萼、焦润生便即起身,快步赶往国子监,南京礼部尚书李维桢的轿子刚到三重门前,李维桢将焦润生、张原唤到轿前,问了几句话,那司业宋时勉、监丞毛两峰,还有几个博士已经迎出集贤门外——

    宋时勉、毛两峰见张原站在李尚书轿前,心里惊疑不定,宋、毛二人一直在为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东厂七品掌班而心神不定,尤其是毛两峰,他官小位卑,被那东厂掌班打了一耳光,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这时见李尚书到来,清晨逃出监外的张原这时却立在轿前,料想李尚书是为张原之事而来,毛监丞惴惴不安,不停地看宋司业脸色,宋司业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上前向李尚书见礼,心里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毛监丞极是恼怒,当时若抓住了张原,审讯施刑,张原认了罪,他们就不会象现在这么被动——

    李维桢直言道:“本院今日是为张原之事而来,去彝伦堂吧。”

    一行人过三重门,往彝伦堂行去,张原看到宋时勉与毛两峰耳语了两句,毛两峰连连点头,张原心道:“毛两峰这瘟官被宋时勉当枪使了,这宋时勉就以为他自己能置身事外吗!”

    李维桢径入国子监祭酒衙门,坐在顾起元常坐的位子上,开口道:“顾祭酒外出,就由本院代他过问张原违反监规之事,宋司业,你可有异议?”

    南京国子监归南京礼部统管,南京礼部尚书是从二品,所以即便是顾祭酒在这里,也要以李尚书为尊,五品官宋司业哪敢有什么异议,心里更是惕然,李尚书这么问他,语气明显有些讥讽啊——

    张原、张萼、焦润生站在堂下,李维桢带来的一班差役分立两庑,广堂悄然无声,静听,不远处传来诵书声,那是经学博士在授课——

    李维桢看着那个紫酱脸的毛两峰,说道:“毛监丞,你来说张原违反了哪些监规?”

    “扑通”一声,毛两峰跪下了,悲声道:“李院长,监生张原不服管教,辱骂学官,殴打监差,李院长请看——”

    随着这一声“请看”,两个绳愆厅监差一歪一扭地上来了,跪在毛监丞身后,叩头道:“李院长,监生张原执棍殴打小人。”说着,一个扯开衣领,露出红肿的肩胛,另一个撩起皂衫,腰胁一道紫痕——

    张原打了两个监差的事,李维桢听焦竑说过,喝道:“本院尚未问到你们,你们就脱衫露体,成何体统!”

    两个监差是得了毛监丞吩咐要来哭诉的,现在听李院长口气这么严厉,顿时噤若寒蝉,伸着脖子看着毛监丞——

    李维桢道:“毛监丞,把事情从头说来,不要断章取义。”

    毛两峰既已跪着,李尚书没叫他起来,也只好继续跪着,为了显得张原屡犯监规,就先从张原私自调换号房、会馔堂大声喧哗说起,正说着,却听李尚书喝道:“这些事顾祭酒不是已经处置过了吗,并不算张原违规,莫非你对顾祭酒的决定不服?”

    毛两峰顿时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旁的宋时勉很是不忿,这李维桢是明显要偏袒张原了,毛两峰是动辄得咎,但李维桢是二品上官,他五品司业又能奈何!

    李维桢放缓口气,说道:“只说今晨之事,张原如何违规,你如何要动用枷锁拿他?”

    毛两峰期期艾艾,只好说张原每日都到射圃与婢女私会,让其他监生人心浮动,不安课业,又与曲中妓女往来,败坏学风,影响极是恶劣……

    李维桢道:“张原的婢女来射圃之事本院已知晓,是焦太史有书信要传递给张原——”

    这偏袒得也太明显了吧,宋时勉终于忍不住了,插话道:“李院长,张原的那个婢女这些日子是天天来射圃,并非为焦太史传递书信,请李院长明察。”

    李维桢道:“那婢女来射圃做什么?”

    宋时勉示意毛两峰回答,毛两峰几次被李尚书呵斥,不敢再瞎说,答道:“那婢女每日一早来射圃与张原等监生一起射箭——”

    李维桢问:“除了射箭之外还有什么?”

    毛两峰狡猾道:“是否有其他不可告人之事,卑职却是不清楚,但张原纵容婢女来射圃,在监内影响极坏。”

    李维桢问:“时常早起与张原一起练箭的有哪些监生?”

    毛监丞便报了阮大铖、姚监生、虞监生几人,还有琉球王子尚丰三人的名字,李维桢道:“等下唤这些人来问话,看看是否影响极坏——现在先说张原与曲妓往来败坏学风的事,有何人证物证?”

    毛监丞便叫人把湘真馆的徐三押上来,徐三从张原身边走过时,张原轻声道:“徐三,实话实说,不要害怕。”

    徐三扭头看张原,已被监差推搡上堂,那徐三便大叫冤枉,说了昨日傍晚来国子监找张原,却被莫名其妙抓了进去的事,李维桢问他何事来找张原,徐三如实答了,李维桢便问张原:“张原,那曲中女郎有难为何要向你求助?”

    张原道:“学生在松**浦时,陈眉公托学生兄弟三人带这女郎一起来南京,是以相识,其遭逢厄难,想找学生帮忙也是情理之中,毛监丞却把这徐三抓起来,难道每个来国子监找人的都要被抓到绳愆厅审问、关押的吗,又或者只是针对学生一人?”

    李维桢看了看毛两峰,毛两峰强辩道:“张原屡犯监规,自然要严加管制。”

    李维桢冷笑一声,即命监差将这徐三释放,徐三叩头而去,堂上一时寂然无声,毛监丞脸色紫中透黑,宋司业脸色白中泛灰——

    忽有门役来报,南京锦衣卫百户毕自豪求见李院长,李维桢一愣,锦衣卫的人来做什么?便命传见。

    片刻后,锦衣卫百户毕自豪领着八名戴凤翅盔的锦衣卫力士大踏步进来,八名锦衣卫力士立在堂下,毕百户一人上堂,走过张原身边时,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嘴角勾起一个笑,趋前数步,向李尚书行了一个卫所屈右膝军礼,朗声道:“卑职锦衣卫百户毕自豪奉指挥佥事张大人之命,请国子监监丞毛两峰去卫所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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