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结局-《终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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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南有些愕然的看着丛意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回答她的问题,“皇上在,他在和太上皇下棋,在后花园。”
“可否代我传一声,就说丛意儿有事想见皇上和太上皇。”丛意儿温和的说。
甘南偷偷看了小樱一眼,小樱站在丛意儿的身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的,臣下这就去禀报,请丛姑娘稍等一会,臣下去去就来。”
“多谢。”丛意儿微笑着说。
小樱心中有些担忧,丛意儿到底会如何做呢?皇上为什么要让溶王爷亲自去提亲?为什么突然下旨允许溶王爷娶丛意儿?“姑娘,您,不会真的要和皇上理论吧?”
丛意儿淡淡的笑了笑,她真的生气,是真的生气,司马逸轩,怎么会如此的自作主张,怎么可以这样替她安排她的一生,就因为她爱他?就因为他做了皇上?她不是丛意儿,她的骨子里还是苏莲蓉的性格,那个虽然有些小小胆小却不肯委曲自己的苏莲蓉,她,怎么可能这样听从他们的安排。如果不爱,可以放手,何必如此。“你认为我当如何才好?我只是来谢谢他们,谢谢他们的好心,请他们不要再如此打扰我,仅此而已,你不必担心我会惹出麻烦,毕竟还有一个丛府,若是因着我的任性,害了他们,就是我的不是了。”
小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丛意儿是个对她来说陌生的女子,丛意儿似乎没有任何的惧意,竟然这样向皇上和太上皇表达自己的想法,拒绝皇上的安排?
甘南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些犹豫,停了半响,才慢慢的说:“丛姑娘,皇上说他知道你要说得事情,您就不必亲自过去说了。若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吧。太上皇也在,说,过些日子再约你聊聊,这几日着急帮皇上选后,没有时间。”
皇上选后?小樱一愣,看向丛意儿。
“既然如此,就麻烦你告诉皇上和太上皇,我,丛意儿,如何活着是我的自由,请他们不必费心思替我着想。”丛意儿静静的说。
甘南正要说话,听到一个声音在他们一行人后面响起:“丛意儿,口气还真是不小,到了此时,仍然是不改你狂傲的本性。”
丛意儿淡淡一笑,对着太上皇施礼,轻轻的说:“我,已经没事,就此告辞,小樱,你留下吧,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可好?”
“丛姑娘——”一个快乐的声音插了进来,另外一个人跟随着甘北走了进来,是莫家昆,“怎么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不知道遇不遇得到你,没想到,刚进宫,就遇到了你。对啦,你和司马兄是不是已经和好如处?”
丛意儿微微笑着,安静的说:“真是巧的很,可惜,我是刚巧要离开,你是刚刚好走了进来,改天有时间再聊吧。”
“你住在哪儿?”莫家昆高兴的说,“我还从乌蒙国带来萼公主捎给你的信函。呵呵,她已经嫁给了你哥哥,是在我们那儿举行的仪式,很热闹,可惜你没有过去。”
听到阿萼和丛克辉的消息,丛意儿微微露出开心的笑容,自始至终,她没有看站在太上皇身旁的司马逸轩一眼,你可以视我如同不存在,我也可以当做你是空气一般!丛意儿心中静静的想。“这样极好,丛克辉他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可以遇到阿萼,而且被她如此的珍惜,真是替他高兴。”
莫家昆呵呵一笑,说:“那小两口真是有趣的很,也不晓得丛克辉是如何让萼公主相中的,但是,偏偏萼公主那般古灵精怪的女子就认定了他,许了他终生,两个人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也不怕人笑话。”
丛意儿笑了起来,笑容灿若春花,映在司马逸轩的眼中,竟然是一种莫名的心疼,她的眼中,有着快乐的光辉,是因着莫家昆的缘故吗?原来,别的人也一样可以让她如此开心!
“司马兄,有时间吗?我今天很高兴,想要请二位去喝上一杯。”莫家昆高兴的说,“不过,若是因为你做了皇上不可以有时间做这等消遣之事,就罢啦,反正我可以约丛姑娘一起。”
“好!”司马逸轩突然答应,说,“有何不可。”
太上皇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丛意儿,从丛意儿提出告辞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而且自始至终,她的目光就没有落在司马逸轩身上一下,她,是那般的骄傲坦然,像透了她的母亲,甚至比她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意儿,若我告诉你,我可以左右你的生死,你会如何想?”太上皇突然开口,声音中有小小的忧伤和虚弱。
丛意儿一笑,并没有看太上皇,淡淡的说:“我的命,只有天意可定,你不过是大兴王朝的太上皇,如何左右我的生死?莫家昆,我先走一步,河边见。”
“好。”莫家昆微微一笑,他知道丛意儿所说的河边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他在那儿摔了一个大跟头,狼狈不堪,若不是遇到丛意儿,真的会一人在那儿躺上好久。“不见不散。”
“姑娘——”小樱跟着丛意儿向外走。
“小樱,”丛意儿头也没回,安静的说,“你留下吧,照顾好太上皇,我看他脸色不好,只怕是身体有些不适,你一直照顾他,深知他的脾气,喜好,知他只怕是比皇上还要多,就不必跟我走。而且,我也想一个人呆着,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有你在,不过是时时提醒我,让我难过。”
“姑娘。”小樱有些难过,回头看看司马逸轩和太上皇,不知自己如何去留。
“你一个女子,独自在外,总是不便,小樱她可以帮你应付许多不必要的事情。”司马逸轩安静的说,“父王身边有许多的人照顾,而且他就在我身边,有我在,更好更可放心些。”
“罢啦,谢谢皇上关心。”丛意儿并不回头,安静离开。
“司马兄,丛姑娘好象——”莫家昆犹豫一下,似乎找不出合适的语言表达,顿了一下,又说,“罢啦,我们一起去河边饮酒如何?人生如此多的烦恼,可以得一时逍遥,就逍遥一时,最好!”
“好!”司马逸轩简单的说,“甘南,去准备好酒,朕要带着和莫兄一起饮酒喝个痛快。如果没事,不要打扰我们。”
甘南应声下去准备,只要丛姑娘能够和皇上在一起就好。皇上的难过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知道,皇上是如何的发呆,如何的想念!
河边,初夏的风安静的吹着,有雨安静的飘落,空气潮湿而温和,丛意儿撑伞而立,衣服在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仙子。
“丛姑娘——”莫家昆高兴的喊了一声。
“小声些。”丛意儿头也没回,轻声说,“我在等鱼儿上钩。”
莫家昆才看到河边站立的丛意儿手中握着一个鱼竿,正在安静的钩鱼,她没有带小樱同回,她喜欢这种独自相处的日子,在风雨中,有一身一心的安静。“你真是逍遥,让我们羡慕的很。司马兄,你可以如此的心境,于闹市中得这份悠闲?”
司马逸轩没有说话,他换了便服,没有了王者的霸气,却多了份温柔,没有太上皇在眼前,他似乎有了稍许的放松。“意儿是唯一的,这学不来,羡慕不来。”
丛意儿头也不回,冷冷的说:“皇上,请称呼在下丛姑娘,随着莫公子的称呼才妥当。”
司马逸轩没有说话,倒是莫家昆一旁笑了笑,说:“你们二人不要打嘴仗了,对啦,丛姑娘,司马兄带了美酒来,你可要喝上几杯?”
“有何不可。”丛意儿回过头来,手中鱼竿轻轻一挑,一条肥肥的鱼在半空中纵起落下,“这条傻乎乎的鱼,终究还是上了钩。我就住在那儿,离这儿不足五十米,那儿有亭,可以看雨听风,不如我们去那儿,烹上一两佳肴,来个不醉不散,如何?”
“好!”莫家昆爽快的说,“你的主意极好!走,司马兄,你此时只是我们的朋友,不是什么所谓的皇上,且把好些心思都放下,我们三人喝个痛快。这才是人生最大的趣事!”
丛意儿收拾了东西,前面带路,走了不过几十步,就到了丛意儿此时住的地方,司马逸轩愣了一下,她怎么又换了住处?“你,又换了住处?”
丛意儿依然不看他,只和莫家昆有说有笑,这儿的地方更小一些,小小的庭院,石桌石椅,有树浓密,如同亭一般,落不下一滴雨,实在是有趣的很。“这就是我说的亭,今天经过此处,看了,就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就立刻换到了这里,这儿本是一处无人居住的闲屋,收拾一下,到干净的很。”丛意儿微微一笑,说,“莫公子,你先坐,我去去就回,备上一两个小菜,我们边吃边聊,最好。”
“好!”莫家昆看了一眼司马逸轩,待丛意儿离开,他调侃道,“司马兄,你好象得罪丛姑娘不浅,她完全视你如空气一般,你们还没有合好吗?女人嘛,好话哄上几句就可以,你说上几句软话,丛姑娘是绝对不会和你计较的。”
司马逸轩苦笑一下,不知如何解释。
“你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吧。”莫家昆微笑着说,“我想你一定是很想见到她的,我看你的眼睛从丛姑娘出现开始就没挪过地方,你如此的在乎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偏偏要闹这种无趣的误会?”
司马逸轩依然是苦笑一下,但是,他还是听从莫家昆的安排,一个人向后面走去,那儿,是个小小的厨房,丛意儿在里面,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他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他不是打定主意要让丛意儿忘掉自己的吗?如果再这样,不还是会害了意儿的吗?怎样的磨难他都要以解决,但是,关系到意儿的性命,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逸轩,为何如此?”丛意儿抬起头来,看着司马逸轩,眼睛里有隐约的泪意,但是,忍着,于雨中看不真切,“如果无缘,你可以痛快说出,我绝对不会纠缠,你不必帮我安排这一生。我不爱司马溶,今生绝对不会嫁给他,也请你不要给他这份幻想,你如此,只会害了苏娅惠和丛惜艾,也不会令我存感激之意。”
“意儿,请不要再爱我,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司马逸轩狠心的说,“你若是不喜欢司马溶,我可以再替你挑选一位佳婿。”
丛意儿突然泪落如雨,然后一笑,说:“司马逸轩,你的话听来真是有趣,放心,从此之后,丛意儿再不会纠缠于您,来,我们出去喝酒,您可看,丛意儿是否言出必行!”
司马逸轩低头,心里如同刀割,痛到无法忍受。
三人坐下,丛意儿微笑着,早已经拭去了泪痕,心中说:苏莲蓉,你不是丛意儿,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不是三生三世灵魂的主人,你只是一个闯入者,来了,会走,所以,放下吧,不要爱。这只是一个梦,会突然醒来,然后,会忘记。
她端起酒杯,微笑着说:“今日能够聚在一起,也算是大家的缘分,这一次之后,不知何时再有这样的机会,来,我们痛快的喝,丛意儿虽然酒量不深,但也要奉陪到底。”说着,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二人,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一双眼睛,冷若冰霜,让人觉得,虽然她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丛姑娘好酒量!”莫家昆爽快的说,“既然丛姑娘如此爽快,司马兄,我们可不能落了后,来,我们喝!”说着,也一口喝下杯中的酒,面不改色的看着司马逸轩,司马逸轩心中苦笑一下,杯中酒也一饮而尽,酒,在他口中已经没有了什么滋味,但是,今日,却为何喝得如此的不禁?
丛意儿微微一笑,她其实并不是一个有着好酒量的人,曾经假扮他人的时候和司马逸轩喝过一次,但那一次,她是用的内力化解了酒意,可今日,她却想一醉方休!所以,她再为自己倒了一杯,微笑着说:“既然是好事,我们就好事成双,来,我先干为敬。”然后依然是一口饮下,面带微笑,但眼中已经有了淡淡的酒意,是薄薄的悲哀,和浅浅的泪痕。
莫家昆自是不甘示弱,并且不停的催促司马逸轩,这三人根本就不像是在喝酒,更像是在拼酒,很快,三人都隐约有了酒意,而酒也越喝越收不住,司马逸轩带来的酒,已经不多。莫家昆觉得喝得不过瘾,吩咐自己的随从再去买酒,外面的雨似乎也有了隐约的酒意,三人的面上都有了朦胧的酒意。
“丛姑娘,果然好酒量。”莫家昆的脸色已经泛红,呵呵的笑着,有些傻兮兮的,说,“我,我,甘败下风。司马兄,你,如何?”
司马逸轩并无任何醉意表现出来,他的酒量应该是最大的,他看着丛意儿,丛意儿面上始终带着微笑,很可爱,但看在司马逸轩眼中,却是一种心疼,他知道,丛意儿喝多了,喝得有些晕了,那一次遇到她和丛惜艾一起喝酒,她也喝多了,趴在桌上睡着了,一脸的温柔,但如今,在她眼中只有悲哀。“意儿,不要再喝了。”
“你的记性还真是不好。”丛意儿微笑着,看着司马逸轩,眼睛中有着醉意,脸泛桃红,“我告诉过你,你要叫我丛姑娘,不能叫我意儿。你怎么忘了?呵呵,我不是你的意儿,我只是丛意儿,只是一个多余的人,你不再喜欢,我就会安静的离开。是不是?”
“意儿。”司马逸轩想去夺丛意儿手中的酒杯,但是,丛意儿一口喝下杯中的酒,笑嘻嘻的,看着她,一副小小得意的模样。
“皇上,你的武艺是很好很好,但是,好像我的也不差,你不许夺我的酒,你要喝,自己倒!”
“司马兄。”莫家昆傻兮兮的笑,说,“她喝多了,呵呵。”
“你也喝得不少。甘南,扶他进去休息。”司马逸轩苦笑了一下,“喂,不要再喝了!”
莫家昆呵呵的笑着,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嘴,一口气喝了下去。
“好!”丛意儿笑着,站起身来,也拿起桌上另外一个酒壶,照样去喝,“这样喝,好,很痛快!”
“意儿!——”司马逸轩吓得直接去夺丛意儿手中的酒壶,“好啦,不要再喝了,再喝就真的多了。”
甘南去抢了莫家昆手中的酒壶,连拉带劝的把莫家昆拉进了房内。外面就只留下司马逸轩和丛意儿。
“把酒给我!”丛意儿提高声音说,“你,怎么什么都要管着我?你不就是一个皇上吗?皇上就可以左右我丛意儿的一生一世吗?我要喝酒,喝醉了,就不用想了,不用想,就不会难过了!”
“意儿——”司马逸轩把酒藏在身后,说,“真的不能再喝了,听话,意儿,你会伤到自己的。这酒不是好东西,喝醉了,只能解一时,酒醒了更难受,我,比你更清楚。再多的酒也无法驱散心头的悲哀。你可以恨我,但是不可以伤害自己!”
丛意儿贴近司马逸轩,微笑着,孩子般的看着他,傻傻的问:“那要如何?如何忘记你?如何不记得我们曾经认识过?如何可以不用再爱你?你告诉我?要不,你杀了我,让我回去,回去做我的莲蓉月饼,如何?不过是一场梦,醒了就好,如何?”
“意儿,——”司马逸轩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好言劝慰,但是,丛意儿酒醉后的无助和难过却让他心如刀割,“这大兴江山比不上你一个微笑,但是,你活着,却是我可以再看你一颦一笑的唯一可能,如果你不在了,我活着真的就没有趣味了,如果你活着,就算你恨我,想到你还在,我也满足。”
丛意儿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她已经喝多了,喝得失去了意识,她微笑着,觉得头重脚轻,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只记得,自己微笑着,然后什么就不知道了。
司马逸轩把意儿抱进房内,放在床上,看着意儿睡梦中仍然微皱的眉头,半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或者是对的吧。但是,这样的处理方式,意儿她可能撑得过去?他的诈死已经伤得她伤痕累累,如今这样的无视她的存在,故意的冷漠,她,能够坚持多久?今天,是脱口而出的来饮酒,想一想,心中仍是害怕,如果父王一意孤行,真的会要了意儿的命,如果她不在了,他要如何?
“皇上,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回宫呀?”甘南轻声问,“如果皇上此时回去,臣下就留在这儿照顾丛姑娘,至于莫公子,可让他的奴仆带他回去。丛姑娘是不能够去宫里的,但她此时醉着,留她一人呆在这儿,臣下觉得有些不太安全。皇上您觉得如何?”
司马逸轩轻轻叹了口气,“朕想再呆一会,你先送莫家昆回他住的客栈,然后再回来接朕。”
“是。”甘南应声退了出去。
外面的雨下得安静,让这个夏日显得有些寂寞,司马逸轩坐在桌前,看着安静入睡的丛意儿,她的倔强让他心疼,她就那样微笑着出现在他的面前,也这样微笑着准备离开,空气中有着酒的淡淡清香,司马逸轩一杯一杯的喝着,如今,酒似乎已经醉不了他,越喝反而越寂寞,越喝旧事越清楚。
小樱的话,依然在耳边时时响起,她那样无奈的告诉他,自己的父王如何的安排了丛意儿,自己可以在许多事情上拿得起放得下,一旦关系到丛意儿的性命,他就乱了分寸,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只要意儿可以安全的活着,一切他都可以接受,甚至包括放弃对她的爱,他也愿意,只要她能活着。
他轻轻握住丛意儿有些微凉的手,轻轻的说:“意儿,我要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不论我会有怎样的安排,你,都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也是大兴王朝唯一的皇后,但是,你必须好好的活着,你活着,才是我唯一的希望。”
丛意儿微皱眉头,安静的睡着,她,真的不开心,纵然睡着,心里仍是委屈的想要落泪。这种表情看在司马逸轩的眼中,是痛到整个人都收紧的不堪。
“皇上。”甘南的声音在外面轻轻的响起,“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回宫里吧,臣下会留在这儿照顾丛姑娘,有臣下在,您不用担心。”
司马逸轩看着躺在床上的丛意儿,心里头真是疼,他不想离开,但是,若是他不离开,如果自己父王——摇了摇头,他狠着心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甘南示意甘北立刻跟上,他要留在这儿照顾丛意儿,丛意儿武艺再好,毕竟是个女子,独自一人呆在这儿,还是不太安全。
走进皇宫,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父王正安静的等着他,一脸的若有所思,司马逸轩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可能会左右父亲的情绪,有可能会做出对意儿不好的事情。他沉了一下心,平静的走过去,安静的打了声招呼:“您在等孩儿?”
太上皇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问:“去看意儿了,她如今可好?我到看着莫家昆对她也挺有意思的。父王是过来人,看得出人的心,我看莫家昆看意儿时的表情有些不舍,你把她一个人单独的交给莫家昆,只怕会后悔的。”
小樱站在太上皇的后面,嘴角轻轻一牵,心说:太上皇现在还真是讨厌,怎么如此的不讲道理?丛姑娘到底哪里惹了他,怎么一提到丛姑娘就这样讲话,故意的吧?真是没道理。
司马逸轩平平淡淡的说:“父亲,若是没事,孩儿要去休息了,您是知道孩儿的想法的,如今已经答应了您,还是不要一再的提醒,您应该知道,我对您如此,是不想意儿受到任何的伤害,但是,如果意儿她有任何的闪失,就如意儿是孩儿的软肋一样,意儿也是您的软肋,如果意儿有任何的不妥,孩儿要放弃的就不仅仅是大兴王朝的未来,还有就是孩儿的性命。所以,孩儿答应您,您自己也要斟酌些。”
太上皇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儿子,就算是看着听话了,也一样的不让他觉得是听话的。
醒来,头疼的很,甘南从外面走了进来,微笑着说:“姑娘醒来了,刚好粥也弄好了,姑娘喝一些吧,您喝了太多的酒,会伤身的。”
丛意儿呆呆的看着甘南,她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甘南手中冒着热汽的粥却突然让她想起,那个中年男子,那样温和的劝慰着她,为她用心的煮着粥,突然间,就泪落如雨,怎么也止不住,心里头的委屈,一瞬间全部崩溃。
“姑娘——”甘南不知所措的看着丛意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请离开,求你离开。”丛意儿止不住自己的委屈,泪水滑落不止,她看着甘南,泪眼让她看不清楚,她努力说,“好吗?”
甘南一愣,不晓得丛意儿怎么了,但是,他还是安静的转身离开,关上房门的瞬间,听到房内丛意儿终于忍不住的哭泣声,她怎么了?怎么突然悲哀成这个样子?
丛意儿心里头一个念头怎么也驱不散,她要放弃生命,彻底的放弃生命,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是她可以眷恋的,所以,她想安静的离开,不用自杀,而是放弃,她用放弃来成全这一生的爱,司马逸轩的不爱,让她觉得,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甘南从来没有想到,流云剑法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丛意儿在房内哭了很久,一直哭到她再次出来,手中的剑,吓了甘南一跳,丛意儿不会想不开吧?但是,丛意儿只是走到河边,剑出销,如同一个仙子般,剑起如舞,一时之间,河面上水意雨意,空气中花片叶片混在水意中,丛意儿淡蓝的衣被水意湿成深蓝,美得不再真实。她一心一意的舞剑,甘南知道看她练武不符合江湖规矩,但是,太美了,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美,空灵无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甘南心中却有着无法言说的悲哀,仿佛,一件珍贵的东西就要消失,仿佛,丛意儿随时都会消失。
一把伞,遮住了风雨,却遮不住一身一心的悲哀,丛意儿就这样安静的在街头走着,没有目的,这个京城,这个空间,再也没有回忆可以甜蜜,再没有她可以留恋的丝毫。她,只有悲哀,只想深深的把自己藏起来,这种绝望,比一次知道司马逸轩的死还要无助,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还可以想念,还可以坚守,而现在,她有什么?
一个人,在一处矮檐处避雨,是个僧人,年长的面容,透着一份安心与踏实,只是矮檐太小,遮不住风雨。丛意儿从他身旁走过,又停住,举着伞到矮檐处避雨,伞举得高一些,替那浑身湿透的僧人遮住一些风雨,却安静无语。
“谢谢姑娘。”僧人温和的说,“能够再次遇到姑娘,真是高兴。”
“我们认识吗?”丛意儿有些奇怪,看了看僧人,确定不认识。
“但我认识你。”僧人呵呵一笑,温和的说,“我已经陪你走过两生两世,如今又在第三世遇到你,你却不记得我。”
丛意儿苦笑一下,淡淡的说:“休和我提什么三生三世,在我,这一生是没有前生前世的记忆的,那只不过是陌生。”
“但你们注定相遇。”僧人温和的说,“我等你很久,原以为你有着前生前世的某些记忆,不用我再点化,但是,天意捉弄人,偏偏这一生,他不肯再爱,你又要放弃,少不得要再纠缠。”
丛意儿微笑,却落泪,淡淡的说:“怨不得,他有他的责任,我有我的选择,他不爱,我放弃,这世上,或许不用天意,也可以结为夫妻,不要再提什么生生世世,每一生每一世,都忘却了旧时的记忆,不过是重新相遇重新来爱,除却天意,再无其他。”
“想回去?”僧人平静的问。
丛意儿有一些茫然,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知道,听天由命吧,或许安静的离开,更好一些。”
僧人看着雨,轻轻叹息一声,说:“人不是天,不懂得天意,就算是生生世世的相爱的人,除了心中的挂念外,再无任何东西可以想起前生前世,恩怨纠缠样样都是新的。”
丛意儿笑了笑,温和的说:“伞给你,若真如你说,你陪了我三生三世,点化了我三生三世,这伞就借与你,就当我们从此之后分开,了结这三生三世吧。”说完,将伞递到僧人手中,离开,刚走了两步,突然头也不回的说,“他等我辛苦,我千里赶来一样辛苦,我来,找寻他,爱他,罢了吧,何必如此,没有我,他或许一样幸福,没有他,我或许一样过得平淡幸福。”
“但是,没有他,你不会知道什么是爱。”僧人后面清楚的说,“你们永远不会离开对方的。就算是你放弃,来生来世一样会再相遇,再有你们的传奇。”
“也许吧。”丛意儿头也不回,身影消失在雨中,没有任何的留恋,只有身影藏不住悲哀和伤心。
“皇上,这儿坐。”司马溶微笑着招呼,他特意在府里宴请皇上,自己的叔叔,“这几日一直想请您过来尝尝这新茶,只是您忙着,今日遇到甘南,问起您,说这几日宫里事情不多,就特意请您过来。”
司马逸轩微微一笑,刚要开口,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在不远处的地方传来,声音悠扬,而清冷,似乎透着说不出的漠然。“这琴声听来不俗,是何人如此雅兴?”
司马溶听了听,笑呵呵的说:“是意儿。这几日丛惜艾的身体不好,萼公主和丛克辉从乌蒙国回来,特意请意儿过来一起看望丛惜艾,他们离开后,意儿就一直陪着丛惜艾没有离开,在府里已经呆了两日,姐妹二人天天呆在一起,说来真是奇怪,原来二人是水火不相融的,现在竟然可以真的情同姐妹。”
司马逸轩心中一颤,这琴声,说出的东西太多,意儿,已经有几日未见,一切可好?那日,甘南回来,说起丛意儿的哭泣,他的心几乎要碎,而如今,又再见她,她,可好?
“她,好吗?”司马逸轩的声音听来淡到不经意。
司马溶犹豫一下,想了想,说:“无法说好还是不好,她,好象还是旧时的她,但是,又好象不是,她不爱说话,面上的微笑也是淡淡的,人瘦了许多,但,精神还好,您,想不想见见她?”
司马逸轩顿了一下,平静的说:“罢了。”
琴声依然悠扬,依然清冷,司马逸轩和司马溶相对无声,静静的听着琴声,各怀心思。
突然,司马溶好象想起什么似的,微笑着说:“对了,皇上,有如此好茶,不让意儿过来尝尝实在是说不过去,不如让她过来一起喝上一杯?”
司马逸轩未置可否,甘南偷偷看了一眼司马溶,奇怪他为何如此大方,他一直那么的喜欢丛意儿,如今丛意儿就呆在他的府上,他应该小心不让皇上看到才对,为何如此迫切?
刘河立刻去请丛惜艾和丛意儿。过了一会,听着有人走近的声音,隐约听得见刘河的声音,他似乎在话语间并未提到过司马逸轩在这儿的事,“王爷说这茶是新的,特意请丛姑娘和艾王妃过去尝尝鲜,惠王妃身子不方便,也不适合喝茶,王爷就没有请。”
听到声音就在身后了,司马逸轩依然没有回头,听到丛惜艾的声音有些意外的轻声说:“原来皇上您在这儿。那我们还是避开些吧。”
“没事。”司马溶很高兴的说,“今天皇上也是高兴,心情不错,来府中喝杯新茶,你们也不是外人,何必要避开,来,意儿,过来坐。”
丛意儿似乎并无意外之色,和丛惜艾一起走到桌前,安静的施礼,温和的说:“见过皇上。”
司马逸轩淡淡的看向丛意儿,摆了摆手,“罢了,没有外人,不必拘礼,随便坐吧。”
丛意儿在桌前坐下,整个人淡淡的,甘南有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好象,如果他不是知道皇上和丛姑娘的事情,他一定会认为他们二人根本不认识,或者不熟悉,只是陌生人。丛意儿的态度,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紧,是一种莫名的心疼。丛意儿瘦了许多,愈发显得清灵,神情也是淡淡的,不亲不疏的模样。
“好些了吗?”司马逸轩看向丛惜艾,淡淡的问。
“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丛惜艾温和的说,“不过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感了风寒,歇息几日就会没事的。”
丛意儿接过司马溶递过的茶,轻轻喝了一口,微笑着,语气平和的说:“已经有了夏的味道,阳光都显得明亮了许多。想想,还真是有些留恋,若是离开了,真的会想的。”
“你准备去哪里?”司马溶一愣,脱口问。
丛意儿淡淡一笑,说:“你还真是敏感,我随口一说而已,能去哪里?不过是想想罢啦。”
“对啦,你得祝福一下皇上,他如今已经是有了皇后的人,确切的讲,应该是快有皇后的人了,是太上皇亲自帮他挑选的,是个美丽可人的女子。”司马溶微笑着说,“今日才刚刚听太上皇提起,看起来祖父他很高兴,听说,是宰相大人的千金?”
甘南突然明白,原来,司马溶的用意在这儿!他立刻看向丛意儿。
丛意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仿佛,司马溶说得只是一个陌生人,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大兴王朝怎么可能没有皇后呢?这倒是可喜可贺的事。皇上,到要好好的祝贺你了,听惜艾说起过,宰相的女儿是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出众的人儿,太上皇眼力不错。”
所有的人都一愣,丛意儿的话听来如此的平静温和,没有丝毫的意外,好象,这是最正常的事情,可是,大家都知道,她,原本应该是司马逸轩要娶的人,她为何对这个消息全无反应?
司马逸轩心中苦笑一下,痛得一紧,但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用漠然的声音和神情说:“谢了。”
丛惜艾低下头,已经嫁了,能够如何?为什么听到他要娶别的女人,心中竟然还是如此的痛?那药,仍然藏在离胸口最近的地方,却始终没有勇气吃下去,就像阿萼所问,“你真的有勇气忘记轩王爷?”她,忘不掉,真的忘不掉!
丛意儿淡淡一笑,她总是如此淡淡的笑,整个人看来遥远而漠然,仿佛总是三心二意的出神。“惜艾,那儿有阿罗汉草,我会用它编小狗。”她的目光看向阳光下的一大片狗尾巴草,这儿叫阿罗汉草,一个漂亮些的名字,长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
司马逸轩看着丛意儿站起身,她瘦了,衣服在轻风中微微随着她的行动而动,优雅而从容,但,却有着伸手不可触及的遥远。她摘了一大把的阿罗汉草,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微笑中有着深藏的悲哀,在一个一个动作里,慢慢的把所有的悲哀散开。
她的手,安静的编织着,神情有些淡淡的出神,那绿绿的毛毛的狗尾巴草在她的手中安静的被编织在一起,簇拥成一只可爱的小狗,她的唇畔有微微淡淡的笑,却,看不到快乐。
丛意儿的心很痛,痛到快要疯掉,但是,她只能用心的编织着手中的小狗,用着所有的专心,来分散心中的痛,不爱了,真的不爱了,一切就这样简单吗?或者,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梦,是自己不肯醒,现在不得不醒了。
“呵呵,还真是很漂亮,很可爱。”司马溶开心的说,他,如今,可以自由自在的和丛意儿说话,真是一件相当开心的事情,司马逸轩做了皇上,要选新的皇后了,不管他是因为原因,都让他凭空得了这么个机会,可以有机会娶到丛意儿,这,就是他的运气。他坐到丛意儿身旁,从丛意儿手中取过她已经编好的小狗,“可以送给我吗?”
“是要送惜艾的。”丛意儿平静的说,无悲无喜。
司马逸轩心里头一阵恼火,司马溶这明明是做给他看的。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司马溶抬眼看了他一眼,笑着说:“皇上,您怎么了?刘河,去让府里准备上好的饭菜,今日侄儿定要留皇上在府里吃饭。”
司马逸轩冷冷的说:“罢了,宫里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朕没有时间在这儿呆着,你们自己吃吧。意儿,你还是个未嫁的女子,还是要注意些,免得人家说些闲话。”
丛意儿头也不抬,慢慢的说:“谢谢皇上关心,只是烦请皇上也要记得请称呼丛姑娘,您此时的称呼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意儿也要被人说些闲话的。”
司马逸轩有些生气的说:“这是朕的天下,朕如何称呼你,难道也要经过天下人同意吗?”
丛意儿淡淡的说:“随您。”
甘南心里跳一跳,皇上生气了,平常皇上不会如此把愤怒表现在脸上的,只有丛意儿,她可以如此轻易的左右皇上的情绪。
“你们退下,朕有话要和意儿说。”司马逸轩有些生硬的说。
司马溶似乎有些不想离开,但是,犹豫一下,还是起身离开,对着丛意儿微微一笑,轻声说:“我让府里做你最喜欢吃的菜,如何?”
“好。”丛意儿简单的说。
“司马溶。”司马逸轩有些恼怒,斥责道,“退下如此困难吗?”
“不是。”司马溶笑着说,“皇上亲自下旨允许侄儿娶了意儿,她呆在溶王府,应该不会有任何人敢说一句闲话,是不是?皇上大可不必责备意儿,她,是侄儿请来的客人,不是她故意赖着不走的。”
司马逸轩冷冷的看了司马溶一眼,漠然无语。
丛惜艾站起身,轻声对司马溶说:“王爷,皇上既然找意儿有事,还是避开些才妥当。”
司马溶犹豫一下,继而轻轻一笑,似是无意的说:“是呀,或许皇上是想和意儿谈谈,意儿,代我好好的祝福一下皇上,正如你所说,未来的皇后娘娘定是个出色的人儿,真的替皇上高兴。皇上,意儿留在这儿,您有事慢慢的讲,臣下们先行退开,这就是去准备丰盛的佳肴,希望皇上可以留在府**进。”
丛惜艾低着头跟在司马溶的身后离开,一个声音静静的传入丛意儿耳中,“意儿,如果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附近不远处。皇上他应当不会为难你,只是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不得不为之吧。”
丛意儿没有任何反应,她安静的坐着,心中却已经起伏如潮,整个人的身体都绷得紧紧的,好象随时都会打哆嗦般。
“你也先退吧。”司马逸轩头也不回,对着站在背后的甘南,淡淡的说,“朕想一个人和意儿呆一会,不要任何人打扰。”
甘南应一声,退了出去。
“意儿。”司马逸轩平静的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刚刚司马溶坐在那儿,“到这儿来坐,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丛意儿安静的坐着没有动,淡淡的说:“这儿一样可以听到皇上的话,有什么要说的,请您讲。”
司马逸轩顿了顿,温和的开口,说:“你喜欢司马溶吗?他很喜欢你,曾经数次和我提起想娶你进府,你是怎么想的?”
丛意儿微微笑了笑,心里却在感慨,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这种情形下,竟然还笑得出来?!人,怎么可以如此的欺骗自己,她,此时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呆着,不让任何人发现。“皇上日理万机,何必为着丛意儿的私事如此伤脑筋,丛意儿喜欢谁不喜欢谁应该不必向您禀报吧,这,应当不关乎大兴王朝的江山吧?”
“意儿,这样,我,真的很——”司马逸轩无法说出自己心头的痛苦,看到司马溶那样亲近的接近丛意儿,从丛意儿手中取走那件小小的阿罗汉草编成的小狗的时候,看到司马溶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丛意儿的手,他的心,就快要崩溃,他,其实真的不想任何人碰触到意儿,意儿就如他的生命,是任何人不可以亵渎的。但是,“如果你真的可以接受司马溶,我可以立刻为你们主婚,你可以成为司马溶的唯一,不论任何一个女人都永远无法与你分享司马溶,就算是丛惜艾也可以,如何?”
丛意儿摇了摇头,冷冷的说:“皇上您还真是热心,这红娘的角色还是不要做了吧,免得让丛意儿从心里瞧不起您,您是大兴王朝的皇上,要面对的是大兴王朝的大事,何必花时间替丛意儿着想。”
“意儿——”司马逸轩静静的看着丛意儿,他觉得整个人要崩溃了,心里头的悲哀让他无法再平静的维持自己,可是,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为了意儿可以安全的活着,他,不能发火,“意儿。”这一声,在外人是听不到的,他有些话想这样告诉意儿,告诉意儿,她活着对他来说是怎样的重要,父亲不是有意的,父亲更担心的是大兴王朝的未来,所以,会如此。“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丛意儿一愣,司马逸轩怎么会突然这样说话?她看了看司马逸轩,却看到司马逸轩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悲哀,犹豫一下,她静静的没有说话,风在他们中间静静的吹,初夏的阳光是跳跃的。
“意儿,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真的是希望你可以幸福平静的活着。”司马逸轩的话说得如此软弱无力,他自己都听出了苍白,昨晚父亲告诉他,如果他再不能够让丛意儿离开他,父亲就会了结这一切,父亲说,‘丛意儿太像慕容枫了,如果你们在一起,肯定会成就一段美丽的爱情,但绝对不会成就一个繁盛的大兴王朝!你恨父亲也吧,你恼也吧,你唯一能够做得就是尽快的让丛意儿离开你,然后,我就会放过丛意儿,我并不恨她,也不想伤她,面对她,就让我想起她的母亲,我也希望她可以安静幸福的活着,这世上,可以给她幸福的绝对不仅仅只有你,司马溶也可以。他爱她,应当绝对不会少于你半分!’
司马逸轩咬了咬牙,沉了沉气,努力平静的说:“意儿,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欺骗了你!”这话说得似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怎么可以如此的对待他深爱的女人,这个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女人?!“你是丛府的人,我以前就认识你,在醉花楼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利用了你的单纯!”司马逸轩狠着心一气说下去,“我看出你喜欢我,所以,故意接近你,我这样做是有目的的,但是,我并没有打算让你爱上我,也没有打算爱上你,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样多的事情,而且你爱上了我,虽然我不爱你,但是,我并不想让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司马溶他很喜欢你,我想,你嫁给他,或许是一个好的结局,而且有我主婚,没有人可以为难你。你觉得如何?”
泪水,从丛意儿的脸上滑落,她想要坚强,但是,却无法坚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无法控制,泪落如雨,却哭不出声来,只是落泪,落到整个人生命在瞬间化成灰烬,她,此时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一点爱情的痕变都没有?难道真的一切只是个笑话,她,突然间像个婴儿,怕到再也不敢见到司马逸轩,她害怕再见到他,他的存在,就如现一个恶梦,让她心惊胆战。
司马逸轩的心似乎在滴血,看着无助的丛意儿,就那样茫然无助的坐在那儿,静静的落泪,一身的仓惶,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再坚持下去,他,就这样,一手伤害了他最珍爱的女子!
“意儿——”司马逸轩唯一可做的就是这一声软弱无力的称呼,能够说什么呢?什么也说不出来。
丛意儿整个人就那样安静的坐着,没有任何的声息,仿佛,不存在一般。她的眼泪如雨落,却落得无声,唇咬出血,堵住所有的崩溃和委屈,就那样安静的呆着,那份忧郁无助让夏天的阳光也变得冷澈心菲。她如同陷在冰窟中,整个人冷到无法控制的颤抖,心似乎一点一点的被撕裂成碎片。
“请离开我,不要再爱我,好吗?”司马逸轩心中全是苦笑,但口中却平静的说着,每一个字,就如同一把刀狠狠的割在他心头,鲜血流出触目惊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只有麻木,“很抱歉当年的欺骗,原本只是一个游戏,原本只是一个巧合,却伤害了你,如果你肯原谅我,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好。”
丛意儿仍然不说话,仍然在发呆。
“司马溶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虽然不适合做皇上,但,很适合做丈夫,他对你一直珍爱至极,一定会好好的待你的。”司马逸轩面上的微笑就如同心头的鲜血,看着温暖却充满了冷酷,仿佛用这样,用刀一点点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不过,如果你是真的不喜欢司马溶,我可以全天下为你选婿,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丛意儿呆呆的想,她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逸轩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到?那声音好象来自太遥远的地方,她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甚至动弹不得。
想伸手把丛意儿紧紧揽进怀中,她看来冰冷而无助,仿佛迷路找不出归路仓皇不安,像个孩子,司马逸轩的心痛到收紧,但是,他却动弹不得,父王如今已经老迈,可以随时放弃生命,可以随时带走意儿,他,就算是被丛意儿一生一世的恨着,也不会选择让意儿失去生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时间可以让一切变淡,或许经年后,她会忘记,但是,她依然还在,在他的生命里,永远不会消失。
“意儿,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回宫里了,希望你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司马逸轩说得非常的无助,而且苍白,他努力站起来,让自己平静的离开,这一转身,或许就再也不能够相见,意儿嫁了人,他娶了皇后,他们就只可能在某种情况下才会遇到,宫里有重大庆典的时候,他或许才可以看到她,但是,只要她活着,就是好的。
丛惜艾看着司马逸轩带着甘南离开,表情漠然,立刻赶回到丛意儿呆的地方,远远的看见,丛意儿静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桌上有一大堆的阿罗汉草,她正安静的一个一个的编着,仿佛这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意儿,你,还好吗?”
丛意儿并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仿佛灵魂出窍。
“意儿,你怎么了?”丛惜艾吓坏了,她觉得丛意儿的情形不好,相当的不好,丛意儿看起来,是如此的绝望。
丛意儿依然不说话。
“意儿,你不要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了?他有难为你吗?”丛惜艾焦急的问,“你的样子很吓人!”
丛意儿轻轻摇了摇头,慢慢的,轻轻的说:“惜艾,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阳光晒得久了,会觉得,有些疲倦,我想,去休息一会,不要让人打扰我,好吗?”
丛惜艾没有说话,她觉得丛意儿的每一句话都好象是蹦出来的,用尽了全身的所有气力,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丛意儿不会如此!“好吧,你去休息一会。”
丛意儿想要站起来,刚一起身,就觉得眼前乌黑一片,人,立刻就失去了知觉。
“意儿——”丛惜艾吓坏了,高声喊,“快来人!”
三天,整整三天,丛意儿始终陷于昏迷中,在溶王府,她整整躺在床上昏睡了三天,水米未进。她拒绝意识的存在,她不愿意醒来,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打定主意不再醒来。
丛惜艾守在床前,不知道如何才好,除了焦急的守候外,就没有别的办法。司马溶请来了阿萼,封锁了到宫里的消息,他恼恨着自己的叔叔,当时发生了什么,他猜不出,但是,一定是叔叔说了什么,才会让意儿如此,他怎么可以再让叔叔伤害到无辜的意儿?!
“我想,还是由她去吧。”阿萼看了看床前的众人,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丛意儿有着微弱的呼吸,似乎只是沉沉的睡着了,却就是不肯醒来,阿萼用细细的棉棒沾了水滴在丛意儿的唇上,滋润着有些干的嘴唇,“她根本就是拒绝醒过来,就算是有再好的药,她不肯醒来,任何人也没有办法。”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自己决定自己醒不醒过来?”司马溶难过的说,“她只是昏迷了,你可以救她的,一定可以的,你们乌蒙国有着世上最好的药,绝对不会治不了意儿!”
阿萼叹了口气,说:“我们乌蒙国确实有着世上最好的药,但是,依然救不了她,是她自己拒绝,她的意识在拒绝醒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想,还是通知皇上吧,你们这样瞒着消息也不可以,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是要治罪于溶王府的。”
丛克辉看着躺在床上的丛意儿,微蹙的眉头,唇畔淡淡的无助,纵然是在昏迷中,也有着抹不去的无助和伤心,她,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恶梦中,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惜艾,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丛惜艾摇摇头,轻声说:“我也不清楚,皇上走后,我赶到意儿那儿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话就突然昏迷过去,就这个样子了。”
“意儿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不会轻易的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伤心绝望,才会这样。”丛克辉悲哀的说,“前段时间皇上出事的时候,她都能够坚强的挺过去,会是什么事呢?让她如此选择?”
“还是通知皇上吧。”阿萼轻声说,她心里另外有着盘算,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丛意儿如此,丛意儿那般聪明平和的女子,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她定不会如此绝然的想要放弃生命!所以,只有通知了皇上,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可以救得了丛意儿。“这样下去,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溶王府是担不起的。”
大家没有吭声,阿萼说得不错,这好象是唯一的办法。
“谁去合适呢?”司马溶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再通知皇上,会不会有些迟?
“我吧。”阿萼轻声说,“如今只有我是身外人,皇上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太过的。”
司马溶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丛意儿,犹豫了一下,说:“我和你一起去吧,如今意儿在我府中,我比任何人都在乎她的生死,去了也可以问一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意儿如今这个模样?”
阿萼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一同过去,更好一些。”
宫中,司马逸轩低头看着桌案上的奏章,一夜未眼,觉得头有些痛,他以手抵住额头,想要休息一下。甘南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神情有些不安,脚步也显得有些凌乱。“怎么了,什么事情如此模样?”
甘南看了看司马逸轩,犹豫一下,沉了一下气息,才慢慢的开口,说:“皇上,萼公主和溶王爷在外面想要见您,说是有急事。”
司马逸轩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告诉他们,朕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好象是丛姑娘出事了。”甘南犹豫一下,轻声说,“萼公主说,丛姑娘已经昏迷三天,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是会没了性命。”
司马逸轩愣愣的看着甘南,有些没听明白,微皱眉头,问:“什么叫已经昏迷了三天?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才来说起?”
甘南摇了摇头,轻声说:“臣下不知道,但看萼公主和溶王爷的表情,好象事情很严重,溶王爷说,自从皇上您离开后,丛姑娘就陷入了昏迷中,一直没有醒来。”
司马逸轩一闭眼,心头一紧,长叹一口气,强压怒火说:“宣他们进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们,意儿究竟如何了!”
阿萼和司马溶跪在地上,阿萼低着头,轻轻的说:“皇上,您不要着急,听臣妻把话说完。——目前,意儿的情形相当的糟糕,不是说没有救回来的可能,药是有的,问题是,意儿她自己拒绝醒来,这样,任何一种药对她来说,都是不起作用的。臣妻担心会出问题,所以特意赶来宫里,只是想问一下皇上,听丛惜艾说起,您当时离开的的时候意儿还是好好的,怎么您一离开,她就昏迷不醒?这事关到意儿的生死,马虎不得。”
“你,再说一遍!”司马逸轩身体有些僵硬,似乎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是不是这两天太累了,所以,听力也不好了,意儿她怎么了,什么叫拒绝醒来?他的语气听来有些莫名的烦躁,甚至有了威胁的意思。“什么叫意儿她自己拒绝醒来?!”
阿萼犹豫一下,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皇上,意儿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本来她的身体状况就有些不太理想,所以,她会突然晕倒,然后陷入昏迷中,最主要的是,她本身不想醒来,她好象想要这样一直的睡下去,但是,以意儿目前的情形来说,她就是在选择死亡,如果再继续下去,她必死无疑。”
司马逸轩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愣愣的看着阿萼,脑子里却是一片的空白。他一字一句的说:“阿萼,你给朕听好了,意儿没事则罢,如果有任何的不妥,朕就灭了整个乌蒙国!”
阿萼低下头,轻声说:“皇上,意儿是阿萼夫君的妹妹,阿萼比您的着急不差半分,但是,如果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意儿如此拒绝醒过来,阿萼是真的没有办法让她醒来的。皇上,请告诉臣妻,到底您和意儿说了什么,让她如此?”
司马逸轩没有说话,他呆呆的发了半天怔,然后说:“朕亲自过去看看。”
溶王府,丛意儿安静的躺在床上,看不到站在床前的司马逸轩,看不到司马逸轩眼中的痛楚,怎么可以这样?!司马逸轩呆呆的看着昏迷的丛意儿,为什么,她选择这种方法离开?“阿萼,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意儿重新活过来,朕要她好好的活着。”
阿萼低头不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是皇上说了什么,让丛意儿心灰意冷,绝然放弃,再不肯醒来。解铃还需解铃人,除了皇上,没有人可以让丛意儿醒来。她不说话,她没有办法,就算是乌蒙国最厉害的医师来了,只怕也没有好的办法。
“你们离开,朕要和意儿呆一会。”司马逸轩明白阿萼的意思,叹了口气,慢慢的说,“或许可以唤她肯醒来。”
“不行!”司马溶大声说,“皇上,您不可以再这样,上一次就是您要和意儿单独呆在一起,您走了之后,意儿就昏迷不醒,如果您再单独和她呆在一起,会要了她的命!”
“溶王爷。”阿萼立刻拦住司马溶,轻声说,“让皇上和意儿单独呆在一起吧,不论发生了什么,现在除了皇上,没有人可以让意儿醒来。不过,皇上,如果意儿醒来,您要如何面对?”
司马逸轩有些疲惫的说:“只要她能够活着就好。”
阿萼领着众人离开,司马溶不想离开,被阿萼硬拉了出去,走到了门口,阿萼突然回过头来,似乎是无意的说了一句话:“皇上,除了您,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若是让意儿忘记所有,或许可以救得了她,但是,醒来后,她将不会再记得所有,包括与您的交往。”
司马逸轩的身体一挺,没有说话,等到众人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他和丛意儿,才发现,一室的暗色,什么时候,天晚了,这暮色中,似乎所有都变得忧伤起来。
“意儿,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只是想要你活着,你恨我到这种程度吗?恨到宁愿不再看到我?”司马逸轩在床前坐下,轻轻握着丛意儿的手,那手,是如此的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他把它们全部握在手中,似乎想要给这双手以温度,他该如何,如何才可以救得回来意儿,让她好好的活着。“意儿,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你回来,只要你肯回来,用我的所有都可以交换。”
丛意儿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安静的躺着,有着微弱的鼻息,那双手依然是冰冷的。
“意儿,我在骗你,我没有利用你。”司马逸轩落下泪来,他知道,那一日他的话一定是狠狠的刺伤了意儿,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怎么可以,她一直以为的爱,竟然不过是一场欺骗,她一定是伤心到了绝望的地步,所以,才有了这种念头,宁愿选择离开。“在醉花楼遇见你,我就无法忘记你,你,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你是不是真的丛意儿,但是,我就在那一眼之间,要了你。你,仿佛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值得我用一生一世珍惜,你的一言一笑,让我的天空从此不再阴沉。我,对自己说,这一生一世,我要用尽所有,好好的与你相伴。但是,意儿,父王却用你的生命要挟我,如果我不放弃你,他就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不知道如何做才好,放弃你,——”司马逸轩的神情突然间变得有些茫然,他在解释什么,正如阿萼所说,如果他让意儿醒来,他将如何面对?不还是一样的要离开吗?但是,要让意儿真的忘记所有,忘记他,他的心却痛得颤抖,他宁愿她是恨他的,也不愿意她忘记他。
司马逸轩觉得无语,一切的解释在此时是如此的苍白,他除了一心的无奈,竟再也找不出任何方式来面对此时的一切。他,可以左右大兴王朝的所有,却无法掌握自己的爱情。
“阿萼,到底发生了什么?”司马溶不安的问,“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你不是说只要让意儿忘记所有,她就可以再醒来吗?为什么你不试一试,只要有可能,我们就要尽全力,不是吗?皇上他能做什么,他能够让意儿活过来吗?是他让意儿这样的!”
阿萼没有说话,司马逸轩,到底有怎样的好,让自己的姐姐和意儿这样无法放下,还有一个丛惜艾,她不是个傻瓜,看得出,丛惜艾看到司马逸轩的时候,眼中的挣扎和不舍,只怕是也是极爱着司马逸轩的,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事情变成如此模样?
“萼公主,皇上请您过去一下。”甘南轻声说。
阿萼轻轻哆嗦了一下,她,突然觉得悲哀,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司马逸轩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让甘南过来让自己过去,一定是选择了让自己用药让意儿醒来,结果是,意儿醒来,会忘记司马逸轩!他完全可以自己把意儿唤醒,他是个聪明人,他一定知道,他让意儿伤心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他解释清楚了,一切就解决了。意儿是昏迷不醒不错,但是,那是她的意识在拒绝醒来,她其实有隐约的意识,可以用真情的,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意在窗外显得如此的清冷,御书房,经过一个炎热的夏日,也有了寂寞之意,是个落雨的日子,听得见雨声淅沥,敲得整个人寂寞,已经有落叶在风雨中飘落,无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司马逸轩的眉头锁着浓浓的悲哀和寂寞。他双鬓有着隐约的白发掺杂在黑发中,依然是素淡的锦衣,却驱不去一身一心的寂寞。
“皇上。”甘南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说,“太上皇的情形不算好,您此时要不要过去看看?”
司马逸轩半天的时间没有说话,人在出神,好半天好半天,才缓缓的说:“意儿走了有近五个月了吧?”
“嗯,是的,丛姑娘离开京城已经有五个月。”甘南轻声说,“皇上,您不要再难过,或许丛姑娘此时过得很好。忘记了旧事,对丛姑娘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她不必难过。”
司马逸轩淡淡苦笑一下,缓缓转过身,轻轻的说:“甘南,你不懂意儿,她离开京城,不是因为她忘记了所有,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忘记,如果她可以忘记,她就不会离开了。”
“皇上——”甘南讶然的看着司马逸轩。
“那药,朕并没有给她服下。”司马逸轩轻轻的说,“朕让阿萼配了药,在你们都离开后,朕,无法让意儿服下,朕是自私的,朕宁愿让意儿恨着朕,也不愿意让意儿忘记朕。那药,朕给泼掉了,朕对意儿说——”司马逸轩突然落下泪来,他,永远无法忘记当时他说过的话,他,用了最残忍的办法逼迫意儿放弃死亡,他说得虚脱,却让意儿选择了醒来,并远走他乡!“朕对意儿说,丛意儿,你不要用这种办法来让朕感到内疚,朕永远不会因着你的不肯醒来而念记你,朕只会觉得你是个不知进退的女子!”
“皇上!——”甘南觉得自己听错了,难怪,难怪皇上一直以来如此的郁郁寡欢,他是如何度过这许多的时光的?!“您,这是何必?您让丛姑娘恨您,不如让她忘了您,您如此下去,会让您——”
“罢啦。”司马逸轩平静的说,“事情已经如此,而且,阿萼所配的药毒性极大,若稍有不慎,会要了意儿的命,朕不想冒那个险,就算是可以成功,也会让意儿的身体受到伤害,朕绝对不答应。”
“萼公主知道吗?”甘南小心的问。
司马逸轩摇了摇头,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一下,竟然呛出一口血来,吓了甘南一跳,“皇上,您怎么了?您不可以再这样下去,您这样一直的伤心下去,会要了您的命的。甘北已经四处寻找丛姑娘的下落,她不会有事的,以丛姑娘的聪明,她绝对不会有什么情况的。”
司马逸轩捂住胸口,努力控制上涌的不适,叹了口气,轻轻的说:“不要去找了,如果她不肯自己回来,你们任何人也找不到她。莫家昆派人带来消息,他见过意儿,他告诉朕,意儿是意儿又似乎不是意儿。”司马逸轩觉得头有些晕,停住了口,转移开话题说,“父王怎样了?太医怎么说?”
“太医们说,太上皇是郁闷所致,臣想,是不是丛姑娘的离开也让他心里头难过,他似乎并不是真的很讨厌丛姑娘,小樱说,每每提及到丛姑娘,太上皇都会叹息一番,要不就自己一个人跑到旧居里对着雕像发呆。”甘南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太上皇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并不讨厌丛姑娘,为何一定要阻止你们二人来往?”
司马逸轩又咳嗽了几声,胸口闷得难受,他坐下来休息,顿了顿,说:“准备一下,朕要去父王那儿。”
小樱为太上皇披上披风,轻声说:“太上皇,外面风大了,您进屋吧,小心吹着了,太医们已经再三嘱咐过,千万不可让您劳累着,也不可多思多想。——咦,是皇上和甘南来了。”
太上皇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清瘦了许多,自从丛意儿离开后,他就没有展开过笑颜,总是淡淡的,专心于朝政,偶尔过来问安也是淡淡的,不大言语,更多的时候是坐坐就走。大兴王朝现在一切恢复正常,百姓们也过着平静富足的日子,这似乎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吧。“来了。”太上皇轻声问,不敢高声,没有多余的气力,连喘口气都是辛苦的,人老了,真是没用呀。
“听甘南说,您身体不太好。”司马逸轩轻声问,看到父亲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容,心中总有不忍,“您何必如此?”
“有意儿的消息吗?”太上皇忍不住问。
司马逸轩淡淡的说:“她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我听说有人在乌蒙国见过她。”太上皇并没有理会司马逸轩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她跑去哪儿,是很危险的,那儿还有一个蕊公主不晓得你还活着,现在还独自一个人闭关修练,若是她知道你还活着,岂肯甘心?还是呆在京城里好一些。”
司马逸轩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淡淡的说:“您得好好的休息。”
“逸轩。”太上皇突然说,“意儿她真是太像她的母亲了,当年她母亲被人误会的时候,竟然选择保持沉默,独自一人避于一处,如果意儿没有忘记以前,她会不会也会像她母亲一般?”
外面有太监走了进来,对着司马逸轩和太上皇施礼,恭敬的说:“皇上,太上皇,溶王爷的惠王妃已经生了,是个公主,溶王爷派人过来向您和皇上报喜。”
司马逸轩随意的说:“甘南,去替朕准备一份贺礼。”
惠王妃生下公主百日,溶王爷在溶王府宴请宾客,很难得,太上皇和司马逸轩都送了贺礼,并且亲自光临。
初冬的一场雪,纷纷扬扬飘落,落了一地,时间过得真快,意儿离开到现在,应该快一年了吧,至少也有大半年了,司马逸轩站在溶王府的花园,这儿,他和意儿对面而坐,说出他不得不说出的话,为得只是希望意儿可以活着,如今,她活着,却一心恨意的躲在他的视线之外,不肯露面。
“皇上。”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有些犹豫,有些小小的紧张和惊喜。
司马逸轩回过头来,看到丛惜艾正跪在他的身后,有很久没见她了,她好象还是旧时模样,只是面容中多了些隐忍和平静,他知道,丛惜艾在溶王府过得并不开心,大家都传闻,丛惜艾在溶王府只是一个被忽视的王妃,一个虚担了王妃名号的女子。“罢了,起来吧。”司马逸轩抬了抬头,示意跪在地上的丛惜艾起来,“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还好吗?”
丛惜艾低垂着头,低低的说:“谢皇上关心,臣妻一切还好。”
“嗯。”司马逸轩不经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伞外的雪,甘南小心的站在他身旁,举着伞为他挡着风雪。“这儿风冷,不必拘礼,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吧。”
“皇上。”丛惜艾似乎是有些犹豫,轻轻的说,“意儿她今日会回来,和阿萼、臣妻的哥哥一起从乌蒙国回来,过些日子是意儿母亲的祭日,阿萼也有了身孕,臣妻的母亲想要她回丛府住些日子。”
司马逸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丛惜艾,轻声问:“她一直和你联系吗?她现在可好?”
“臣妻前些日子收到过阿萼的书信,自意儿离开后,臣妻就没有见过她,只是从阿萼的书信中隐约知道些事情。”丛惜艾轻声说,虽然说得不是自己,而是司马逸轩心中另外一个女子,但是,可以和司马逸轩如此近距离平和的谈话,对于丛惜艾来说,已经是一种幸福,这几句话可以慰藉她许多的寂寞岁月。“阿萼说,她带意儿离开京城后就去了乌蒙国她自己的家,因着蕊公主还在闭关,不晓得您的事情,也不知道意儿去乌蒙国的事,所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在到了乌蒙国后不久,意儿就消失了,留下了一封书信,不知去向何处,不过前一个月,他们才突然有了意儿的消息,只是,阿萼的书信中有些奇怪的言语,她说,意儿是意儿,似乎又不是意儿。臣妻不太明白,知道皇上或许关心意儿的情形,所以特意告诉您一声,若您想见到意儿,可留在府中,吃过晚饭再走,意儿和臣妻的哥嫂二人应该很快就会到了,昨日阿萼说他们已经起程——”
甘南一愣,什么叫‘意儿是意儿,似乎又不是意儿’?好象之前也听皇上提到莫家昆也说过类似的话。“皇上,臣始终不明白,什么叫‘意儿是意儿,似乎又不是意儿’?臣好象听皇上您提过,但是臣始终想不明白。”
司马逸轩淡淡的说:“朕也不明白,只有见了才知。”面上淡淡的,但心中却满是欢喜,意儿回来了,纵然依然恨着,但是,可以再见到她,他已经满足的不得了。她现在怎样了?日子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和自己说话?还是,会不会已经有了归宿?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应该是车马声,三人同时向门口看去,是意儿回来了吗?她现在怎样了?还好吗?
“皇上。”莫家昆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司马逸轩,微笑着上前打招呼,按照规矩施礼,“有些日子没见您了,还好吗?知道谁和我们一起回来了吗?您知道了一定开心的,是丛姑娘,不过,您得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那女子绝非您可以想象!”
“莫家昆,不许在后面讲我坏话。”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仿佛春风拂面,让所有在场的人心头升起一份温暖,那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埋怨和旧时痕迹,“每每总被我听到,事不可再三的。”
众人顺着声音一起望去,后花园的入口处站着一位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清秀的面容,温婉的气质,瞧着很舒服,红色披风上落了些雪,浅浅的笑容如雪般轻盈动人,令人心头轻轻一颤。正是丛意儿,在大家视线中消失了大半年的丛意儿,此时正安静的站在那儿,心平气和的站在旧事旧人面前。
“意儿。”司马逸轩心头喊出这个名字,但是,面上却是愕然的,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见到丛意儿,他,竟然无法相信。她怎么可能如此的风清云淡,难道,阿萼在乌蒙国的时候帮她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了吗?包括自己在内,为什么她就如同没有看到自己一般?
“意儿——”丛惜艾看到司马逸轩眼中的失落和茫然,心中有些难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如此情形?“看见你如今模样,我心中真是安慰。你先见过皇上我们再说话吧。”
她会如何?丛惜艾和甘南想着同样的问题,她会好好的和皇上说话吗?还是如何?
丛意儿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妥的表现,她似乎才刚刚看到一直站在那儿的司马逸轩,微笑着,礼貌的施礼,温和的说:“丛意儿见过皇上。”她正要按照礼数跪下,却觉得有一股力量托住了她将要跪下的身体,一个努力平静但仍然有隐约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必了,地上有雪,礼数免了吧。”司马逸轩努力平静的说,丛意儿的反应太奇怪了,她似乎忘记了旧事?!难道她忘记了他吗?“很儿没见了,过得可好?”
丛意儿微笑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恼怒和怨责,温和的说:“多谢皇上挂念,我在外面很好,去了许多地方,玩得很开心。”
甘南有些奇怪,这是丛意儿吗?她怎么可能如此的和皇上讲话,没有埋怨,没有泪水,仿佛大家从不曾相识,只是皇上和臣民的关系?!她可以如此平静的站在皇上跟前不过一人的距离,这是如此难以接受的状况!
司马逸轩苦笑一下,她,还是忘了他。
“意儿?!——”太上皇愕然的看着与众人一起走进来的丛意儿,有些不能接受,她,怎么突然出现了,而且,如此的平和?!“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可能如此的模样?你,你不应该是——噢,对啦,你应该是忘了所有的。”
丛意儿忍不住一笑,似乎真的忘记了,“太上皇,您还真是有趣,一定要把伤痕打开了看才安心吗?我是人,不是可以随便删除内容的机器,我怎么可能忘记所有呢,只不过,那些过去的事情如今懒得想起,您不会还记着的吧?”
太上皇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司马逸轩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丛意儿,眉目间有着浓浓的悲哀和失落。“你,你应该是忘记了才对的!不可能,如果你没忘,你怎么可能如此的平静?”
丛意儿依然是一笑,笑容若花般灿烂,淡淡的说:“您是指当年我误以为皇上喜欢我的事情吗?若是说那件事,我早就忘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或许他们原本期望着的是一个悲伤无助的女子吧,丛意儿反应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不正常了。难道爱情在她心中真的已经消失?她怎么会如此平静的面对众人?
莫家昆站在司马逸轩的身后,轻声说:“不要觉得奇怪,我最初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如此的平静,好象所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当时我听萼公主说过,她受了一些伤害,来自于您。为了她的安全,避免被蕊公主发现,萼公主一直把她安置在我的一处别苑中,有专人照顾,但是,当我们离开后不久,她就消失了,再然后,就在我们焦急不知如何才好的时候,她却又突然主动与我们联系,让我们安心。等到我们再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模样了,竟然可以平静的谈论自己的过往,甚至我们小心避免提到您的时候,她竟然也可以平静的提及您的名字,这种情形,实在是费解。“
司马逸轩心头一沉,或许终于是达到了目的了吧,意儿终于放下了这份感情,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与他交往?这样,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纠葛,她还好好的活着,这,不正是他一直希望达到的吗?”
“皇上——”甘南轻声说,“有些不对呀。怎么会这样?”
司马逸轩没有吭声,心头却是苦笑不堪,是啊,什么会这样?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如果如小樱所说,太上皇在他和丛姑娘身上同时下了毒,若是太上皇此时不舒服,丛姑娘应该有感觉才对,丛姑娘不能影响太上皇,但是太上皇却可以直接影响到丛姑娘,为什么丛姑娘看起来健康平和,而太上皇却一身一心的憔悴?”甘南轻声说,他的声音低到只有司马逸轩才可以听得到。
司马逸轩一愣,看了一眼甘南,似乎说得有点道理。
大家在桌前坐下,溶王府准备了许多的美味佳肴,但是,司马溶还没有回来,丛惜艾有些为难,平时不在也罢了,这个时候不在,偏偏太上皇和皇上都在,这可是对君不尊呀!“刘河,溶王爷还没有找到吗?李山有没有去醉花楼?”
刘河低下头,额上见汗,低低的声音,说:“去了,但是王爷不肯回来,只说,不过是生个丫头,何必如此隆重,再者说,回来了也是无趣,不如呆在那儿乐得逍遥。”
丛惜艾犹豫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苏娅惠生了这个女儿,一切事情全是由她打理,自从意儿出了意外,被阿萼带去乌蒙国后,司马溶就变得如此,日日流连于花丛间,不肯回府。
“司马溶呢?”太上皇不高兴的说,“他生了女儿,我们亲自过来祝贺,他竟然连个面也不露,是不是对我和皇上有意见?”
“噢,不是,不是。”丛惜艾轻声说,面色有些焦急,犹豫一下,她轻声对刘河说,“立刻去醉花楼,就告诉王爷,意儿自乌蒙国回来了,请他速速回府。”
刘河点头立刻起身离开。
“惜艾,这样不好。”丛意儿温和的一笑,轻轻的说,“你怎么拿我的名字去吓唬司马溶,他若是做了坏事,知道我回来了,还不得吓得不敢露面。”
丛惜艾面上一愣,意儿怎么可以如此平静的说出这话,难道她的心头再也没有任何的过往?看着丛意儿平静微笑的面容,看不出她的心里如何想。丛惜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为难的笑着看着丛意儿,喃喃的说:“意儿,这,他,我,是不得不,对不起。”
“开个小小玩笑,你何必紧张成如此模样。”丛意儿微笑着说,“若是可以吓他回来,也是好的,他如今在忙些什么?”
太上皇一旁不乐意的说:“一个不成器的东西,现在竟然天天流连在醉花楼,真是丢人显眼,如今这溶王府若不是丛惜艾打理,早不知道成了什么模样,你不知道,这小子竟然连着娶了好几个妾,弄得这儿乌烟瘴气,简直是无药可救!”
丛意儿一愣,看了看丛惜艾,犹豫一下,说:“竟然有如此变化吗?惜艾,真的这样吗?”
丛惜艾无奈的点了点头,轻声说:“她们几个住在后面,因着今天太上皇和皇上过来,所以,没让她们出来,免得惹太上皇生气。”
莫家昆看了看一直看着丛意儿的司马逸轩,轻声说:“皇上,罢了吧,她只怕是早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过往,对啦,你怎么没有娶皇后?不会是还寄希望于丛姑娘吧?当时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好的就不在一起了呢?”
一行人正说着话,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是一个惊喜的声音,“意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丛意儿抬头,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司马溶,他一脸的惊喜,一脸的不相信,大半年不见,他,似乎是长大了许多,眉宇间有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沧桑,而且多了一些玩世不恭,只是见到丛意儿的时候,他的开心却是真的,完全的不加掩饰。
丛意儿微微一笑,她是如此的风清云淡,完全看不出曾经,所有在场的人都一心的讶然。“司马溶,好久不见。”听她语气,似乎她就是丛意儿,但是,又觉得她不是丛意儿,这种感觉实在奇怪的很。
“你回来,真好,呵呵,我太高兴了,要是早知道你回来,我就,就不去醉花楼了,你,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司马溶甚至忘记了和太上皇以及司马逸轩打招呼,直接坐到丛意儿旁边的椅子上,一脸的笑,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
丛意儿轻轻一笑,开玩笑的说:“早知如此,我应当事先打个报告,获得你的允许,才可以回来。我回来,对皇上都没有事先说好,就已经出入京城,你这儿出入要事先打招呼吗?司马溶,你如今真是变化很大呀,家中妻妾不管不顾,跑去醉花楼,又给惜艾添了如此多的姐姐妹妹,你说我此时心情如何?”
司马溶面上一红,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下去,看着丛意儿一脸平静温和的微笑,心里真是心虚的很。真是倒霉,早知道这样,这几日就不出去了,原以为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见到丛意儿,从她离开京城那一天开始,她就再无音讯,他以为,她要么死了,要么忘记了所有,当时走的时候,丛意儿还是昏迷中的,或者说,还是不太有意识的。怎么突然会回来,而且如此的“不同寻常”?
“皇上,丛意儿有个请求,不知道皇上可肯应允。”丛意儿突然转头看向司马逸轩,面带微笑,安静的说。
这笑容让司马逸轩心中一震,他一时之间有些出神,旁边莫家昆轻轻碰了他一下,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何事?”
“太上皇刚刚也说了,这溶王府多亏有惜艾在照应,否则不晓得会变成如何模样。而如今惜艾所照顾的全是与她无关的姐妹,所以,想请皇上允准,从此之后,这溶王府只可以有一个溶王妃,那就是丛惜艾,就算是苏娅惠也只可为妾不可为妻。如何?”丛意儿微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除非惜艾自己放弃,司马溶不可以为难于她,不可以再令溶王府蒙羞,如何?”
丛意儿知道,丛惜艾不爱司马溶,但是,嫁了这个人,丛惜艾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念头,不论司马溶是如何,她都一直在恪守着本分。
莫家昆忍不住哈哈一笑,说:“丛姑娘,你真是厉害,溶王爷到要权衡些才好了。”
司马逸轩看了看司马溶,再看看丛惜艾,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从今之后,若丛惜艾不自己放弃,任何人不得再进入溶王府,若是司马溶再有不妥之举,我就取消他的王爷称号。这样可好?”
丛意儿微微一笑,全无芥蒂的模样,她看向司马溶,俏皮的说:“司马溶,这样可好?”
“只要你在,一切都好。”司马溶笑着说,只要丛意儿在,那些女人算什么?只要她在,一切都是开心的!
回到宫中,司马逸轩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他几乎无法相信今日见到的是心里恼恨他的丛意儿。真的是她吗?她怎么可以如此的平静?难道她真的放下了所有?还是——在桌上,她始终微笑,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甚至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平静温和。
“皇上,您还没休息吗?”甘南走了进来,轻声问,“正好您此时有空,臣有事想要和您商量一下,不知可否耽误皇上一些时间。”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意儿并没有受到朕的父王的影响?”司马逸轩苦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甘南,慢慢的说,“你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你的话提醒了朕,朕太过粗心,竟然忽略了一件事,一直以来,过于担心意儿会受到伤害,却想起来有一件事情朕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偏偏就是这件事让朕伤害了意儿。”
甘南不解的看着皇上,轻声说:“难道有人在太上皇的药中做了手脚?有谁有这么大的胆量?”
“有两种可能。”司马逸轩在桌前坐下,喝了口水,静静的说,“一是有可能意儿她根本没有中毒,在意儿昏迷的时候,朕曾经注意到意儿只是脉象有些弱,但并没有中毒的情形,只是当时朕满心慌张,忽略了此事。至于是谁从中做了手脚,若是真有这种可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是小樱从中调换了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朕一直忘记了意儿她手腕上的那串可解百毒的手链,那是前人慕容枫的旧物,也是乌蒙国的至宝,如果猜得不错,就算是意儿中了蝶润的药,也应该不会有事。今日在溶王府,朕无意中看到意儿手腕上的手链才想起此事。”司马逸轩摇了摇头,他怎么可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如果早想起这些,他怎么会这样受制于自己的父亲?!
“也就是说,丛姑娘她根本没事,任何人也伤害不了丛姑娘?”甘南开心的说,“如果是这样,皇上只要和丛姑娘解释清楚旧事,你们一定可以重修旧好的。而且您现在并没有立后,丛姑娘一定知道您的苦心,只要事情解释清楚了,一定会没事的。”
“但今日看意儿态度,只怕是她早已经放下了旧事,看她可以和朕平静的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是微笑着,如果心中还有旧事,绝对不会如此坦然的。”司马逸轩苦笑着说,“若想重拾旧情,只怕只能想想。”
甘南犹豫一下,也许司马逸轩的话有道理,看丛意儿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旧恨仍在心头的女子,好象失忆了般。“皇上,您也别太着急,如果丛姑娘真的没有中毒的话,一切还是可以挽救的。”
“朕太自以为是了。”司马逸轩苦笑着说,“从开始,朕就自以为是在保护着意儿,处处以自己的思想考虑她的事情,然而独独忽略了她的感受,没有她的参与,不过是一场错误。”
“皇上,”甘南难过的低下头,只有他知道,皇上是怎样度过这许多的日子的,但是,如果丛姑娘真的忘记了皇上,将是怎样的遗憾?
“甘南,你说意儿她会呆在哪里?”司马逸轩突然问,眼睛中闪过一道光,“不论怎样,朕一定要再见她一面。”
甘南犹豫一下说:“皇上您离开的时候,丛姑娘还没有走,今晚她应该会住在溶王府吧?”
司马逸轩微皱眉头,想了想,突然说:“朕要去一趟饮香楼,朕会在那儿等她,就算是她忘记了朕,朕也要亲自见她一面。”说完,司马逸轩站起身,突然又说,“如果我们发现了意儿没有中毒的迹像,估计父王也一定会发现,你立刻去父王那儿,打听一下消息,看看小樱那儿有没有什么消息。”
“好的。”甘南答应着转身离开。
太上皇若有所思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樱,面无表情的问:“小樱,你有没有发现丛意儿这次回来有什么不同?”
“很多呀。”小樱微笑着说,“丛姑娘的反应在奴婢的意料之外,她表现的如此平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彻底忘记了旧事,但是,也有一点奴婢觉得很奇怪,就是好象丛姑娘并没有中毒的迹像,太上皇,您有没有这种感觉?您如今不舒服,按道理来讲,丛姑娘也应该觉得不舒服才对,可为何,她却健康的很呢?”
“是呀,朕也觉得很奇怪。”太上皇盯着小樱,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怀疑,慢慢的讲,“你觉得会是哪儿出了差错?”
小樱摇了摇头,说:“太上皇,您不要让小樱乱猜了,您此时只怕还怀疑着小樱呢,还是算了吧,丛姑娘本就是一个无法猜测的人,出了什么事,或许只有丛姑娘自己最清楚。”
“哼,才怪!”太上皇恼怒的说,“这怎么可能,朕也不是特意针对她,但是她总是在朕的计划之外,她此次回来,让朕的心中更加的没有底,朕看得出来,逸轩他根本就没有忘记意儿,如果他们再旧情复燃,绝对会出现二个司马锐和慕容枫!”
“您就是在针对丛姑娘。”小樱轻声说,“您一直在阻碍他们二人来往,还说不是在阻拦。小樱就是不相信,丛姑娘会在嫁了皇上后让皇上陪她归隐山林。当时药不是小樱送过去的,若是小樱送过去的,说不定小樱真的会从中做些手脚,不过,有一件事,小樱倒是知道的,也是小樱无意中的发现的。只是小樱也只是猜测,那就是小樱觉得丛姑娘手腕上的手链有些熟悉,旧居存放的画像中,慕容皇后的手腕上有一个手链,和丛姑娘手上的手链完全一模一样,那串手链据说可以避百毒,小樱猜测,可能就是因为这串手链丛姑娘没有中毒。”
太上皇一愣,皱起眉头,仔细起了半天,有吗?他还真没有注意过,他一直注意到的是丛意儿面上淡淡的微笑。
“太上皇,小樱到觉得,到了如今情形,若您不想失去皇上,就不要再过问此事。”小樱认真的说,“看丛姑娘情形,只怕是忘记了旧事,不然她不可能如此平静的对待我们大家,皇上此时一定是心中难受的很,若是您肯成全,就不要再过问此事,容他们二人随缘如何?”
“你到聪明的很。”太上皇不乐意的说,“一个奴婢如此聪明,到教训起朕来了。”
小樱低下头,轻声说:“小樱不是教训您,只是觉得,您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会失去皇上的。现在不是以前,如果皇上发现丛姑娘没有中毒的话,他一定会改变对丛姑娘的态度的,您从中做梗,已经让两人受伤极深,何不趁此机会收手,落个好呢?”
饮香楼,落雪无声,有人饮酒,不言不语。楼上一处单间,司马逸轩安静的坐着,甘南吩咐楼下的伙计,若是有位年轻女子过来饮酒,请立刻通知他,如果丛意儿可以过来,说不定可以解释,可以化解二人之间的恩怨。他期望着,丛意儿会来。她会来吗?她真的忘记了所有了吗?忘记了皇上了吗?
雪真美,安静的将大地染白,去年的冬天,似乎还在记忆里,还记得在军帐的意外相遇,她还会记得吗?司马逸轩只是赌,期望丛意儿会来这儿,虽然不知道她来了他应当说些什么。
隐约的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平静而熟悉,甘南愣了一下,几乎是一步就窜到了楼梯口,果然,真的是丛意儿,她看到了甘南,似乎完全没有奇怪的表情,只是微笑着说:“甘南。”
“丛姑娘。”甘南高兴坏了,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只是盯着丛意儿,傻笑不止。“您来了,真好,真好。”
“甘北好吗?”丛意儿微笑着说。
丛姑娘还记得甘北,也许说明她还没有忘记皇上,甘南高兴的说话有些结巴,“他很好,很好,丛姑娘,您,我,我,皇上他在等您。”
“好的。”丛意儿平静的说,“他也来这儿了吗?”
“嗯。”甘南只顾着点头了,整个人兴奋的激动不己。
走进房间,在门口,丛意儿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听不真切,稍微顿了一下,才推门而入,看到正临窗而坐望着窗外雪景的司马逸轩,她轻轻叹息一声,说:“您好。”
“意儿。”司马逸轩并没有回头,他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到了太多的平静,这平静让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丛意儿,“我在等你,但是,若是答案不是我想要的,就不要说。”
丛意儿坐下来,把玩着面前的杯子,轻轻叹息,“雪落了,真大,仿佛去年的冬天还是昨日一般,转眼间就已经是一年了。还好吗?”
司马逸轩抬头看着丛意儿,并不说话,但眼中却是一片的心痛,他怎么从丛意儿眼中看不到爱,她这样平静的看着他,他能怨她吗?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真的抱歉。”丛意儿平静的说,“或许是感觉,您会来这儿,因为您今日见到了我,会觉得奇怪,会有问题,但是,能够告诉您的,只是,我累了,不想再提旧事,能够放下,都已放下。”
“你,知道。”司马逸轩艰难的问。
“皇上,我不想再提旧事,不想谈论对与错,只想这样最好,能够忘记,再来面对这一切,不说道歉不说爱,可好?”丛意儿淡淡的说,她并不看司马逸轩,只是安静的看着面前的杯子,好象那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
司马逸轩苦笑一下,说:“我是个太过自以为是的人,这种局面全是我一手造成,我怨不得你,只是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竟不是我以为的模样,——”司马逸轩顿了一下,突然说,“好吧,意儿,我不能再勉强你再来爱我,只是,今夜,可否陪我喝上一杯,从此后再不打扰,可以吗?”
丛意儿微笑着说:“就算不谈旧事,依然把您当成朋友,旧事,提了只是伤心,我们来喝酒,也算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好!”司马逸轩首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说,“能够再遇到你,知道你一切都好,这比什么都好,纵然你心中再也没有我,也不过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来,我们痛快的喝,这一刻,我不是这大兴王朝的皇上,我只是你认识的司马逸轩,如何?”
丛意儿点头,微笑着说:“可是,我的酒量差你许多,和你拼酒,没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吧。”
“好,那我喝三杯你喝一杯如何?”司马逸轩微微一笑,连喝三杯,面不改色,看着丛意儿,能够再听到丛意儿以你来称呼他,心中就已经是满足,从来,他就没有想过要高高在上的来爱面前这个女子,他只想好好保护她,让她活得自由平静幸福。
“好。”丛意儿微微一笑,也喝下杯中酒,顿了一下,说,“你不必借酒浇愁,事已到此,我并不怪你。”
“我到宁愿你怪我。”司马逸轩苦笑一下,又喝了三杯,神情有些寂寞,“你怪我起码还说明你心中有我,你不怪我,如此平静对我,虽然是原谅了我所有的过失,却让我心中更加惶恐。”
丛意儿没有说话,她的手静静的握着杯子,然后喝下杯中的酒,望着窗外的雪,有些出神,不知再想些什么,司马逸轩并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的喝自己的酒,似乎想要一醉,能够不想的办法,只有让自己麻痹,酒或许可以让自己失去清醒,能够此时睡去,最好。
二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喝,一直喝到司马逸轩不得不离开,他还要上朝,他们已经喝了整整一晚,但就是这样,司马逸轩的眉头除了痛楚外,竟然全无醉态。丛意儿已经觉得有些不支,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能够坚持着回房休息已经不错。
莫家昆包下了整个饮香楼的客房,这儿除了他们没有外人,不过,今晚,莫家昆并没有回来,他负责保护阿萼和丛克辉,因为阿萼今晚住在丛府,所以,他也留在丛府休息。
“丫头,他走了?”一个声音传入丛意儿的耳中,无心师太从客房里走了出来,“你们二人可真是喝了不少的酒,你真的打算从此之后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真的放得下吗?”
“放不下。”丛意儿摇了摇头,“但是,我害怕,真的害怕,不知道要如何去爱,每每面对他,都会想起他告诉我,他只是利用,如今他再说什么,我也不能相信。”
“你不再相信他是爱你的。”无心师太替丛意儿倒了杯水,扶她到床前坐下,轻声说,“可是,你回来,他看到你没有事,就立刻来找你,并且有意重修旧好,这不可以说明他其实还是爱你的吗?还有,他并没有立后,也不正是可以证明他其实爱得还是你。当时,只怕是有事情他不得不如此。”
“今晚离开溶王府的时候,小樱跟我说起过。”丛意儿有些茫然,说,“她说他有不得不为之的原因,若不是因着为我,他不会如此,但是,这样解释,就算是我相信他当时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了我,也无法让我再相信这世上有爱。婆婆,我,是真的害怕。他说他不爱我,只是为了利用我,那个时候,我宁肯自己立刻死去。”
“你确定只能如此吗?”无心师太担心的说,“婆婆是个过来人,婆婆从他眼中能够看到的只是对你的爱,婆婆可以断定当时肯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得不如此的。”
“婆婆,我真的累了,养好伤,不容易,不要让我再尝试了。”丛意儿疲惫的闭上眼睛,“婆婆,再见他,我真的很开心,从离开他开始,我就一直盼望着可以再见到他,当我终于养好了伤,可以面对他的时候,我不想再受伤,能够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很好。”
无心师太叹了口气,说:“好吧,这种事情也勉强不得,如果你们两个人有缘,一定会在一起,如果无缘,也勉强不了,你先休息吧,一切事情等明天再说。”
闭上眼,丛意儿眼角落下泪来,再见司马逸轩,她用了多少的勇气?她是如此的想念又是如此的害怕着他。泪水静静的落,打湿了枕头,她把所有的思念全部放在了眼泪里,司马逸轩,我如何可以不爱你,如何可以不再想念你?!
“皇上,您,还是休息吧。”甘南难过的看着司马逸轩,从饮香楼回来,司马逸轩就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但看得出来,非常的消沉,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名的绝望,他不是有意的偷听,他就站在门口,可以听得见里面的一些片言只字,他听到了丛意儿说她不想再提旧事,她说她已经忘记了所有,皇上和丛姑娘为何会如此的好事多磨?上天真的不肯成全他们吗?
“快上早朝了,罢了”司马逸轩疲惫的说,“去准备吧。”
甘南无声的退了出去,独留司马逸轩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在已经渐渐清晰的晨色里,外面的雪落得安静到让人心头微颤,仿佛婴儿的呼吸,不敢惊动。
丛府里,丛夫人和丛老爷正陪着阿萼和丛克辉用早饭,听外面奴才进来说:“夫人,老爷,太上皇府里的小樱姑娘来了,说是太上皇想请丛姑娘去趟太上皇府。”
“丛姑娘在饮香楼,不在这儿。若是有事,去那儿请她。”莫家昆旁边回答。
奴才答应着,退了出去。
丛夫人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意儿她为什么不回这儿来?”
丛克辉平静的说:“母亲,意儿有她的自由,她想如何随她去吧,您想想,您曾经那般的对待过她,她不愿意计较,您就不要再多事了。对啦,小青妹妹呢?”
“她陪她母亲有事外出还没有回来。”丛老爷接口说,“皇上亲自下旨恢复了小青的身份,还安排人把她母亲从乌蒙国接了回来,这几日二人有些事情出去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莫家昆一笑,说:“丛老爷,你还真是一个痴情种,不过,若不是皇上不愿意计较,此时只怕是你早不知去了哪里!如今你不过是失了一个王爷的称号,别的没什么损失,有我们萼公主在,你仍然可以过丰衣足食的日子,有丛姑娘在,你可保证平安无事,你可真是沾了不少丛姑娘的光,也算是有福气的。”
丛老爷面上一红,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父亲,你不要觉得莫统领是在开你的玩笑。”阿萼微笑着说,“他的话句句不错,在乌蒙国的时候,是意儿特意安排克辉向皇上提出小青妹妹的事情,并且想办法把她母亲从乌蒙国送回来,你才会和你的妻女团圆。如今惜艾虽然贵为溶王妃,却不过是虚担了名号,一切还要靠意儿照应,不要看如今意儿仍然是个待嫁的女子,可是,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足可以左右丛府的生死。”
丛夫人低头未语,心头一阵阵的叹息,她,仍然是输给了那个女子,她没争,她的女儿也没争,可是,仍然是一言九鼎。
太上皇府,小樱带着丛意儿走进房间,丛意儿看着院中的落雪,没怎么休息好,还是有些倦倦的,被凉凉的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丛姑娘,这边请。”小樱轻声说,“太上皇这几日有些不太舒服,如果说话不中听,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丛意儿微微一笑,跟着小樱进了房间,看到太上皇坐在椅子上,昨天见过他但没怎么说话,今日没有外人在场,太上皇表现的冷漠了许多,盯着丛意儿,眼神捉摸不透。“意儿,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没有呀。”丛意儿温和的一笑,平静的说,“昨天我们还见过面,难道您不记得了吗?您的气色看来不太好,是不是不太舒服?好象是感了风寒,需要好好的休息。”
“知道朕为什么把你找来吗?”太上皇直接的问,“说实话,意儿,朕真的很喜欢你,你真的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女子,聪明、美丽、温柔、善良,但是,朕也真是害怕,担心你会毁了整个大兴王朝。因为,你实在太像慕容皇后,那个可以让先皇司马锐放弃皇位的女子,而且,你根本就是她的后人,与她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太上皇,您还真是会开玩笑,若是你喜欢意儿,为何要把意儿视为洪水猛兽?你这样,意儿还真不知道您是夸奖还是嘲讽意儿。”丛意儿微笑着,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太上皇,“您一定是担心着意儿会左右这大兴王朝的江山,因为皇上是当今天下的主心骨,如果他出了事情,就等于是要了这天上的命,意儿会有如此大的魔力吗?”
“你还爱逸轩吗?”太上皇完全不加修饰的问。
丛意儿微微一笑,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心中想法,能够回来,是用了怎样的勇气和努力,怎么会这样简单的就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她,怎么可能不爱司马逸轩?但是,她能说吗?这世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您觉得呢?”
太上皇看着丛意儿,轻声说:“你是不是并没有中毒?”
“中毒?”丛意儿一愣,微笑着说,“没有呀?您怎么会这样问?我好好的。”
“小樱——”太上皇有些恼怒的说,“去把那人找来,朕要好好的问问,他竟然敢,敢,违抗朕的旨意。”
丛意儿看了一眼太上皇,轻笑一下,说:“太上皇,不会是您给我下了毒吧?可惜,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毒得死我。若是您安排了人下毒给我,就不必去询问了,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看来你真的没有中毒。”太上皇有些失落,这算哪门子的事呀,下了毒给别人,却发现中毒的只有自己,“难道你真如小樱所言,手中有着慕容皇后的遗物,那串黑玉手链?那串手链真的可以避过百毒不成?”
丛意儿点点头,“可是,太上皇,原来您是如此的恨着我,竟然用下毒的方法来对付我?”
太上皇没有说话,他觉得有些累,这种药,有解药,他视若珍宝一般的贴身放着,最后竟然是这样一种结果,他只能用这种解药来救自己?!这不是最可笑的事情吗?
“逸轩去找过你吗?”太上皇突然问。
丛意儿微微一笑,淡淡的说:“太上皇,这种事情也要向您汇报吗?您可以左右大兴王朝的天下,但却没有必要把时间花在我这样一个女子的琐碎事情上。皇上找不找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肯不肯回头,有些事,太上皇,您,并不懂,就像您并不懂我母亲般,您也一样不懂得意儿是如何想的,何必。”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障碍,是不是要重修旧好?”太上皇不死心的问,“他一直没有放下你,而现在你没有中毒,朕也无法再用你来威胁他,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娶你的。”
丛意儿苦笑一下,这个太上皇,有时候还真是罗嗦!
司马溶站在窗前,已经整整一夜,他就是无法入睡,有很久没有在溶王府里过夜了,自从丛意儿离开后,他就一直不敢回到这儿,每每回到这儿,就会想起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丛意儿。阿萼带着她离开,他和她谈过,不要离开这儿,他可以照顾她,可是她,还是静静的离开了,她离开之前是清醒的,是醒过来的,但是一心一眼的绝望,就那样平静的离开。她的心中始终没有他,但是,他却愿意为了她这样无限期的放纵下去,除了她,他再也没有办法把爱情给任何女子!
“王爷,您还没歇息呀。”苏娅惠从外面走了进来,生过孩子的她看起来丰腴了许多,虽然没有生下男婴,但好歹这女孩子也是溶王府的头一个,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溶王爷根本就不去丛惜艾那儿,外面带进来的女子,不过三五日的新鲜,除了她,有谁能够为溶王爷再添骨肉?
“有事吗?”司马溶不耐烦的问,他讨厌任何打断他对意儿的思念,只有想念丛意儿的时候,他才是平静和幸福的。
苏娅惠低下头,轻声说:“听府里的人说,丛姑娘回来了,可惜妾身在后面,没能见到,她现在好吗?”
“很好。”司马溶淡漠的说,“时间还早,去休息吧,本王想自己呆一会,不要再来打扰本王了。刘河,送王妃回去。”
出来,迎面正碰上丛惜艾,低着头安静的往这边来,彼此看了一眼,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们平日不打照面的,苏娅惠一直由专人照顾,自从她舍身救了溶王爷开始,她就有了一份不明说的特殊,大家对她都是客气的。而丛惜艾一直在前面打点着整个溶王府,这一照面,两人多少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这么早,就起了。”丛惜艾找了句话。
“嗯。”苏娅惠轻声说,“**醒得早,她醒我就醒了,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呀?”
“噢,小孩子要费些时间的。”丛惜艾客气的说,“快去照顾孩子吧,我还有别的事情,不打扰了。”
苏娅惠看着丛惜艾继续向前走,看样子,好象并不是去找司马溶的,她转身刚要离开,却听到司马溶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丛惜艾,你过来一下,本王找你有点事。”苏娅惠没有回头,她站在那儿,身体在雪中安静的如同雕塑一样,她一次在司马溶的声音里没有听到太多的厌恶,自从她嫁入溶王府,这是一次。
丛惜艾愣了一下,犹豫一下,停住脚步,轻声问:“溶王爷,您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一直知道意儿的情况?”司马溶盯着面前低垂着头的丛惜艾,冷冷的说,“为什么不告诉本王,却偏偏在本王在醉花楼的时候通知本王,你是不是有意的让本王在意儿面前出丑?”
丛惜艾觉得心头堵得难受,没有说话,努力平息了一下心头的起伏,一字一句的说:“王爷,您这样责备臣妾,臣妾不能抱怨什么,因为,意儿的事情臣妾确实知道一些,阿萼在信中会有所提及,只是,阿萼在信中说,意儿她不想让任何人知晓她的情况,不仅您不知道,就连皇上也是昨天才知道意儿如今的情况。臣妾并无意让您在意儿面前出丑,因为,——”丛惜艾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清楚的说,“您并不会让意儿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您如何,于她来说,无关紧要。”
“丛惜艾!——”司马溶恼怒的说,“本王不用你来教训!”
“王爷,臣妾不是来教训您,臣妾只是实话实说,您,如今情形,不觉得有愧于对意儿的感情吗?”丛惜艾轻轻叹息摇了摇头,“您是个聪明之人,有些事情应该可以想得到,意儿她不愿意伤害您,不愿意让您难堪,她希望您是个正大光明之辈,否则,她不会出言要求皇上下旨约束您的某些行为,她是为您好,不希望您葬送了您自己的前程。您不了解她的苦心吗?”
“你什么意思?”司马溶一愣,“她不过是在帮你,怎么反而成了关心我的前程?”
丛惜艾看了看司马溶,犹豫一下,轻声说:“王爷,如今皇上是您的皇叔,他如今左右着大兴王朝的未来,虽然皇上似乎是有意将意儿许给您,可是,意儿是他心爱的女人,若是您,您肯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出去吗?定是不肯!皇上也是不肯的。他当时那样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您不能当真的,就算您真的这一生一世只爱意儿一个,您也得为了自己以后把这份感情放在心底,而且,意儿她爱得也不是您,若是她爱您,她早就嫁您了,您不明白吗?臣妾这样讲,是希望王爷您能想明白,这一生一世没有人任何人可以让您不爱意儿,但是,您确实不能再对意儿有丝毫的念头。”
司马溶没有吭声,看着外面的雪,真是干净,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意儿她不想您受她所累,她希望你可以安稳的度过今生,所以才会请皇上约束您,有意儿在,您不会有事,但是,意儿是您的贵人也是您不可纠缠的人,您,一定要明白。”丛惜艾悲哀的说,“而且,臣妾一直觉得您对意儿的感情并不是如您所想的那般坚不可催,在意儿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皇上断然拒绝了太上皇为他安排的皇后,而您却用这段时间流连于醉花楼,您,就算是当时没有在醉花楼,意儿也不可能不知道您的情形,您自己伤害了您自己在意儿心中的形象。若您一直坚守着心底的爱情,获得的将是一份尊敬,但是,您——”
司马溶没有说话,一直有些发呆。
“王爷,臣妾知道,在您的心中,只有意儿,没有别的女人,所以,臣妾不想求什么,只是臣妾嫁了您,只希望可以好好的安稳的过日子,所以,请王爷答应臣妾,您要好好的。”丛惜艾轻声说,“您如今不是一个人,您有妻有女,有许多人依赖着您,您不可以出事,您只能好好的,您再怎么心里苦,也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您,要好好的做您的溶王爷。说句真心话,臣妾还是从心底里佩服您的,您虽然不是一个可以左右天下的大将,但是,您没有因为自己的一私之念,置大兴王朝于水深火热中,没有与当今皇上争这天下,这,已是极好。就如意儿曾经对臣妾说的一般,她说您,是个好人,虽然不能成为皇上,但却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王爷。”
司马溶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发呆。
雪,已经不下了,天地之间安静寂寞了许多。司马逸轩下了早朝,只觉得头疼欲裂,他躺下来休息了一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甘南悄悄走进房内,看到已经睡着的司马逸轩,心里头有些难受,想一下,出来和站在门口的甘北交待了几声,匆匆的离开了皇宫,直奔丛意儿住的饮香楼。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这个时候不过是中午时分,因为莫家昆包了此处,再加上皇上吩咐,整个饮香楼已经暂时不对外招呼客人,应该不会有人再来这儿才对。仔细听一下声音,好象是溶王爷的声音,甘南犹豫一下,悄悄的躲避起来。
司马溶看着站在面前的丛意儿和无心师太,悲伤的问:“你们的意思是说,今生我注定要爱丛惜艾?爱是可以注定的吗?爱是相遇的一瞬间的感觉!我不会爱丛惜艾!永远不会!”
“惜艾她有不对之处,可是你到如今仍然念念不忘,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公平。”丛意儿生气的说,“她是曾经喜欢过当今皇上,但她嫁了你之后,可曾有任何出轨之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你一直流连于醉花楼中,她可曾埋怨过你,你偌大的溶王府是谁一直替你打理?”
“我承认她并没有出轨之处,可是她心中根本就没有我,我怎么对她不公平了,我并没有限制她继续喜欢皇上,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与我何干,我也承认她是一直在替我处理王府里的事情,但是,这是她应该尽的本分,她如今是溶王妃,她就应当替我处理这些琐碎事情。”司马溶大声说,“可她竟然敢出言教训我,我当然不能容忍了!”
“你就跑来这儿,对着我指责惜艾怎样怎样的不知理数,你真让我失望!”丛意儿冷冷的说,“惜艾她有再多的不是,也是光明正大,不似你这样,自己做了事情,还要怨责别人。你如果不爱惜艾,何必去计较她的事情,若是爱,就不能包容些?就如以前所言,你当时娶惜艾的时候不也是想着娶得是我吗?你就不内疚吗?!”
司马溶一愣,刚要说话,一边的无心师太接口说:“司马溶,你还真是够可恶的,跑到这儿来气愤的说丛惜艾如何如何的教训你,我到觉得丛惜艾哪几句都没有说错。”
司马溶看着无心师太,说不出话来。
丛意儿轻轻叹口气,说:“司马溶,放开好吗?我,不是你记忆中的意儿,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因天意而来到此处的陌生人。如果不爱,你的痛我不会痛,你的爱我不会珍惜。你已经有了妻女,你不可以辜负她们的今生,她们嫁了你,并不是想这一生是错误。好吗?请好好的珍惜惜艾,她也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但却是真心对你的妻,只要你愿意,你们可以的。”
“我能够再爱吗?”司马溶悲哀的说,“我的心中已经被你装满,怎么可能再装得下别人,曾经以为爱过丛惜艾,却在遇到你之后,才发现,什么才是爱,爱是如何的牵肠挂肚,如何的悲喜交加,如何的心甘情,我,无法再对任何别的女人再有这般的感觉。”
“司马溶。”丛意儿的声音淡而冷,有一种陌生的疏远感在她和司马溶之间飘荡,“我不爱你,绝不会为这些话而心动,我的心只为我所爱的人在。而你,已经娶了惜艾和娅惠,却不能用心,纵然真的不能再爱,也应该懂得疼惜,如果真的不爱就不要娶,不要把一个年轻女子的一颗心用最残酷的办法打碎,你可以不爱,但是你让她们爱了,你就得用心负责。在惜艾的事上,难道你没有错,你不也同样是背叛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你能够问心无愧的说你从来没有喜爱过惜艾?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对外说出你对我的感情,却不能容忍惜艾身为一个少女对逸轩一份敬慕多于爱恋的迷恋?最起码,惜艾在嫁给你之后,恪守着自己的本分,不再纵容自己的感情泛滥,而你,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反而坦然的以为自己是对的,是逸轩伤害了你,是逸轩的出现让你失去了我。司马溶,就算是没有逸轩,这一生我也不是为你而来,也不可能爱上你,曾经的意儿早已经不再存在,我说过,我不过是这大兴王朝的一个闯入者,我的存在,只为逸轩不为任何人。司马溶,我永远不会爱你。”
司马溶僵硬的看着丛意儿。“我说过,我绝对不可能再爱任何一个女人,不论是丛惜艾还是苏娅惠,或者任何一个女人,如果今生我没有机会再让你爱我,还有来生,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绝对不会再失去你!”
“如果你想要指责惜艾,就请你先学会不爱我,学会爱上她,才可以指责她在感情上对你的所谓的背叛!”丛意儿硬着心肠把话说得绝决,“否则,你在我眼中,甚至不及惜艾活得真实!”
丛意儿的手在轻轻颤抖,她并不想把话说得如此绝决,只是,不这样说,就不可以让司马溶死心,知道司马溶心里难受,这种难受足以逼疯司马溶,但是,不让司马溶知道自己内心当中真实的想法又怎么可能让司马溶死心!
司马溶真的很难受,他难过极了,看着丛意儿,他不相信她说得是真的,他突然有些茫然,落着泪转身离开,寂寞而悲哀,似乎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丫头,这傻小子好象是真的不能不爱你了。”无心师太叹息一声,“他竟然还期望着来生,会有来生吗?若是有来生,他们二人中你会喜欢谁?”
“不知道。”丛意儿苦笑一下,说,“并不想伤害他,只是不说出这些话,他不会死心,一时的纵容只会让他后半生更痛苦。不要提什么来生,这一生我就已经乱了分寸,再有来生,我,只怕真的要疯了!”
“太上皇那老头子找你什么事?不会又是找你去讲什么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之类的话吧?”无心师太一撇嘴说,“那个老家伙,当年喜欢你母亲的时候就是如此的臭脾气,如此的自以为是。他还真以为他可以阻拦你和逸轩之间的感情吗?”
丛意儿苦笑一下,说:“这事情任何人左右不得,是我怕了,不想再面对了,我如今觉得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假的,你能保证他是真的吗?不会在某个时候又突然告诉我,一切不过是游戏?算啦,我还是把爱藏起来的好,我再也不想让自己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地步了。”
“甘南,你出来吧,老躲在那儿做什么?”无心师太笑呵呵的说,“倒真是有趣,走了一个司马溶,又来了一个甘南,你是不是替你家主人说情来的呀?”
甘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从躲避物后面走了出来,其实,他知道他躲不过无心师太和丛姑娘的,虽然不太知道丛姑娘的武艺到底如何的出色,但是,无心师太他却是知道的。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无心师太,您是武林高手,在下知道是瞒不过您的,在下来这儿确实是来找丛姑娘说些事情的,也算不上是替皇上说情,只不过是想替皇上说几句公道话。”
丛意儿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说:“多少知道些了,是不是想要告诉我,是因着太上皇的缘故,皇上才会不得不那般对我?今早太上皇就已经找了我去,和我说起一些事情。只是,说了,知道了,又如何,请转告皇上,意儿累了,不想再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自此之后,大家是陌路更好一些。”
“丛姑娘。”甘南伤心的说,“您真的不能埋怨皇上,您难受,难道您不知道皇上比您更难受吗?您这一去大半年的时间您可知皇上如何过的?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政事上,闲下的时间就是独自饮酒或者发呆,您,不要太生气,皇上他当时确实是没有办法,太上皇是用了您的生命来要挟皇上,皇上看您的性命比他自己的性命,比这大兴王朝都要重要,他怎么会舍得让您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呢?您这次回来,也算是误会解除,您和皇上应该合好如初,才对得起您们二人所经历的是是非非。”
丛意儿淡淡的说:“甘南,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对与错,不想再理论,只想安静的过日子,可以吗?”
甘南低下头,轻声说:“在下这次来,并没有告诉皇上,可惜没法带给皇上一些好消息,在下勉强不得姑娘,但是,在下只是想要告诉姑娘,皇上对姑娘真的是一片真心,他当时说出的话,您听着难受,他比您更难受。他是宁愿您恨着他,也不愿意您忘记他,如今您回来了,在下真的是希望——姑娘是个明白人,在下也不为难姑娘,只希望姑娘可以多多替皇上想一想。”
丛意儿没有回答,看着甘南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丫头,这个甘南是一直跟随着司马逸轩的忠心之人,他的话应该是可靠的,你不会真的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无心师太无奈的说,“婆婆还是觉得,你和逸轩是最合适的一对。”
丛意儿眼望着外面,心里头有些乱,想了一会,才慢慢的说:“婆婆,给我些时间吧,若是我能够接受他,我会去找他,在我还没办法勉强自己的时候,请不要逼我。”
“好吧。”无心师太叹了口气说,“婆婆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过得很辛苦,婆婆就不为难你了,你好好的想想吧,等有了答案再决定也好。”
司马溶疲惫的看着窗外的景物,眼前不停地闪现着初次遇到丛意儿和丛惜艾的情景。一眼看到丛惜艾,她还是个小姑娘,穿了一件粉嫩的裙,像最美丽的花朵,让他目眩神迷,而丛意儿,——对啦,初次见到丛意儿的时候,是个怎样的模样?他竟然想不起来。这样想,突然苦笑一下,泪水落了下来,意儿,这名字喊着念着,是一心的痛,我是怎样的笨蛋呀,怎样的忽略了你!
荷花池前一片的寂寞,此时正是冬日,池中没有荷花,只有厚厚的白雪。荷花池是抹不去的回忆,他看着荷花池,想着那个被自己推入池中,然后站起来,虽然一身一脸的狼狈,却眼神清亮的看着自己,大但的说出不愿意再嫁他的女子,那是他一次一眼正视这个一直被自己深深讨厌的女子,丛意儿,就在那一刻,深深的刻入了自己的心中。但是,难道真的是今生无缘吗?丛意儿不是他应当爱的女子?他要爱的只能是丛惜艾和苏娅惠吗?他真的爱她们吗?
“王爷。”是苏娅惠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听来娇柔温和,她总是这样,温和着,就像一池温水,没有任何的波澜,时间一久,就有些说不出的乏味,她总是谦卑的看着他,把他高高的放在上面,尽着一个女人的责任,甚至做为他的妻子,她也从未放弃过这种卑微的感觉,“您回来了,奴婢们准备了一些上好的点心,您要不要尝一尝?听说是宫里的新方子,妾身刚刚尝了一些,味道还好,所以请王爷过去尝尝。”
司马溶一皱眉头,转过身来看着微垂着头的苏娅惠,有些不太高兴的说:“娅惠,你是本王的妃,用不着老是用这样一种奴婢的语气与本王说话,你们呀,缺的就是意儿那份坦然与率真。——等一下,你拿一些点心给丛惜艾送去吧,她如今是意儿的亲姐姐,太过疏忽了也不好。总不能让意儿时时担心着。”
苏娅惠先是一愣,继而温柔的说:“好的,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去办。”
司马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下去吧。”转过头去,司马溶突然觉得一心的茫然:皇上,您为什么一定要夺了侄儿心爱的女人,这,天下的女人多如牛毛,为何,一定要是意儿,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她,本是侄儿订亲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您偏偏就要喜欢她?!不是别人!如今侄儿算是什么?
司马逸轩醒来,觉得头疼好了些,起来看了会奏章,对甘北说:“甘南去哪儿了,让他过来见朕。”
“他出去处理一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甘北没敢说甘南去找丛姑娘了,如果没能带回来好消息,皇上一定会很难过的,不如不让皇上知道的好。
司马逸轩点点头,想了一下,说:“朕想出去走走,陪朕到后花园逛逛。”说着,司马逸轩率先走了出去。
后花园,很寂寞,冬日的腊梅绽放着扑鼻的香气,废黩的前皇上,正独自一人在园内闲逛,他老了许多,头上已经白发苍苍,身形也有些微微的弯曲,早没了以前的气势,到更像一个孤独的小老头,或者说,好象是这个花园的看守者。为了救他,丛雪薇选择了以自己的鲜血做为解药换回了他的性命,最后丛雪薇因为失血过多丧失了性命,独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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