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轩王爷-《终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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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骗朕!”皇上很生气的说,“朕让你去找蝶润那贱人,你说你找不到她,可你现在却告诉朕,她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你眼里可有朕?!你心里到底把朕放在何处?!”

    司马澈没有回答,眼里只有悲哀和绝望,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一时之间没有了精神支撑。看着一滴滴滴落的鲜血,低垂着头,呼吸在胸腔里挣扎,粗重却无力。

    皇上几乎要崩溃,逼到司马澈跟前,狠狠的说:“你和你那个无用的母亲一模一样,不懂得争取,只懂得忍让,而且还如此绝情绝意!你们,你们简直就是两个,两个,两个狗也不如的奴才!来人,来人,把这孽子给朕宰了,立刻让他在朕眼前消失!来人!——”

    没有人敢动,皇上见没有人出手,恼怒中顺手拨出一个侍卫的刀,一刀向司马澈砍去,司马澈并不是一个很懂得武艺的人,就算是身手也还矫健,却根本没有提防到自己的父亲真的要对自己动手,竟然没有动一动,甚至没有闪避的动作,那刀风一般砍下来,站的离司马澈最近的司马溶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下意识的推了司马澈一把,但是,皇上出手太快,太意外,太狠,就在这一瞬间,一缕鲜血落在离司马澈不远的雪地上,形成一条优美的线。

    “父王!——”司马溶高喊了一嗓子,所有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处,万幸的是,司马澈只是肩膀受了伤,伤得也不太深,溅出的鲜血落在了雪地,让人触目惊心,“您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对大哥动手!您,您,您简直是疯了!”

    皇上眼睛里充了血,也不说话,挥刀再向司马澈砍去,司马澈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的不敢相信。

    “皇上。”有个温和轻柔的声音在皇上背后响起,听来让人心头一颤,“您,这是何必,他是您的骨肉,您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对他动手,若他有个意外,您如何去面对九泉下的皇后姐姐。”

    众人回头看,丛雪薇安静的站在雪地里,整个人包在厚厚的衣服里,面上遮着厚厚的纱,看不清她的容貌,身体看起来极度的虚弱,在风中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之意。

    “雪薇?”皇上犹豫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站在那儿的丛雪薇,“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丛雪薇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众人,没有人看得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里有太多的叹息。“皇上,是雪薇不对,若是没有雪薇,或许今天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皇后姐姐去世的时候,雪薇曾经去看过她,答应她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的两个孩子,不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可以对他们二人有任何的不妥。雪薇可以做到,皇上做不到吗?他们是您的亲生骨肉,也是未来大兴王朝的支柱,您怎么可以下得了手,伤了大太子?”

    皇上没有吭声,盯着丛雪薇好半天,才慢慢的说:“他可曾当朕是他的父亲,竟然欺瞒着朕,简直是可恶至极,如果不是你答应那可恶的女人,此时你就已经有了朕的骨肉,哪里轮得到他在这儿站着和朕说话,竟然把可以救朕和你的药扔到雪地里,你可以原谅他,朕却不可以!朕一定要处置这个不懂得道理的孽子!”

    “不可以!”丛雪薇悲哀的说,“雪薇不要孩子是雪薇自己答应皇后姐姐的,若是没有雪薇,此时就不会有这种悲剧,若是没有雪薇,皇后姐姐此时一定还活得好好的,您,就不要再让雪薇心里难过吧,求您罢手吧。”

    “这与你何干,是朕要了你,你有什么罪?”皇上恼怒的说。

    丛雪薇低下头,轻轻啜泣着,犹豫着说:“皇上,请原谅雪薇此时的心情,雪薇真的是一心的愧疚,若不是这秘密折磨着雪薇,这一次雪薇早就一死了之了。”丛雪薇喘息了一会,从身旁侍候她的丫头手里拿出一件物品,轻轻的说,“皇上可记得这件衣裳?”

    一件淡紫的衣服,在雪中显得娇柔如水,

    皇上犹豫一下,轻声说:“当然记得,朕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穿着这件衣服,在一片梨花中站着,背对着朕,一头的青丝飘着,宛若仙子,朕就是那一眼再也放不下你,朕当然记得,没有这件衣服,没有你当时温柔动人的背影,朕就不会看到你。”

    丛雪薇的泪水滴落在雪地上,她长长的叹息一声,对丛意儿说:“意儿,姑姑对不起你,可以帮姑姑一个忙吗?”

    丛意儿不解的看着丛雪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说:“相信我,只要我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伤害到你,你的生命就等同于我自己的生命。”

    丛意儿的心跳似乎停止,呆呆的看着中年男子,好半天好半天没有说话,然后眼睛里流出泪来,就那样傻傻的看着中年男子,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耳边一遍一遍的响着刚刚中年男子那句话“相信我,只要我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伤害到你,你的生命就等同于我自己的生命。”

    “你说——”丛意儿看着中年男子,风中似乎有隐约的笛声传来,在耳边响起,仿佛,一切只是笑话,突然,她从中年男子的身边走开,走到丛雪薇跟前,站住,安静的问:“姑姑,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意儿帮忙。”一个字一个字听得所有人心都轻轻的颤。

    “意儿,姑姑会慢慢解释给你,但是,先请你帮姑姑一个忙。”丛雪薇气息有些急促。

    丛意儿伸手一掌抵在她的胸口,慢慢的说:“您慢慢的说,此时您的身体极度虚弱,不适合激动。”

    丛雪薇休息了一下,慢慢的说:“谢谢你,意儿。可以帮姑姑把这件衣服穿上吗?——皇上,您可曾有过觉得意儿有说不出的地方让您有些熟悉感吗?雪薇也说过,意儿她可是越来越像她母亲了。”

    皇上有些疑惑,看着丛雪薇,点了点头,说:“这话不假,以前到不曾特别注意过这丫头,只知道是个疯颠的丫头,张狂的很,若不是念着你和丛王爷,朕早就收拾她了。”

    丛雪薇看着丛意儿,温柔的说:“意儿,帮姑姑穿上这件衣服,到那腊梅处背对大家站着,姑姑有许多事情要和你说。”

    丛意儿没有说话,换上丛雪薇递过来的紫色衣服。

    “这件衣服和意儿身上穿得不是一样的吗?”司马溶不解的问。“如今室外是如此的寒冷,你却让她换来换去,如此麻烦为什么?”

    “颜色是一样,但样式不同。”丛雪薇轻声说,“来,意儿,让姑姑帮你把头发散下来。”

    司马溶嘟嚷着说:“意儿她头发本来就是散着的,你还要如何再帮她散开?”

    丛雪薇装做没有听到司马溶的话,轻轻叹了口气,说:“意儿,你和你的母亲真的是很像,不过,你比你母亲更清丽些,曾经二哥开玩笑说,二嫂有些像这大兴王朝的某位皇后娘娘,但依姑姑来看,你到比你母亲更像那位皇后娘娘些。”

    丛意儿没有说话,似乎情绪有些飘忽,只是安静的换上衣服,到了腊梅处背对着大家站好。

    “皇上,这雪可像那时你遇到紫衣女子的时候飘动的梨花花瓣?”从雪薇慢慢的说,“你看意儿此时的背影可熟悉?”

    皇上犹豫了一下,看着站在那儿的丛意儿,那淡紫的衣,那垂肩的发,是如此的熟悉。像透了他初次遇到丛雪薇时的情景,那时的梨华像此时的雪一般在眼前飞舞,一个清丽的身影背对着他,安静的站在他的视线之中,美得让他不敢呼吸。就是那一次,他一眼入心,便再也放不下这紫衣背影,后来,在丛王府见到一身紫衣的丛雪薇,就立意要娶她为妻,并且为了她,用尽了心机,甚至不惜把自己的结发妻子关进了冷宫,为得只是能够让丛雪薇最终成为他的皇后。“她此时很像那时的你。”

    丛雪薇叹息一声,轻声说:“皇上,您不是一个坏人,虽然大家觉得你做事太过不近人情,但在雪薇眼中,您却是一个值得雪薇托付终生的男子,不论这事情说开之后,您会如何的恼恨雪薇,雪薇也不会怪您的,因为,一切都是雪薇咎由自取。皇上,”丛雪薇停顿了一下,看着皇上,继续说,“您当时在丛王府后花园看到一位紫衣女子的背影,回到皇宫后将那紫衣女子的背影绘成图像,放在御书房里,被雪薇的哥哥看到,他一下子就认出了画中的女子,然后您在丛王府的宴席上遇到身穿这件紫衣的雪薇。”

    “皇上,您可否猜到那个紫衣女子是何人?”丛雪薇苦笑一下,轻声说,“你当时看到的紫衣女子本是雪薇的二嫂,也就是丛意儿的母亲,这就是为什么,某些时候,您总是觉得丛意儿有些地方有说不出的熟悉感,那是因为,那背影在您脑海中的印象太深,您无法忘记,只是您根本没有想过那紫衣女子有可能是别的人,而一直就认定那紫衣女子就是雪薇。”

    “你是说,当时朕看到的紫衣女子是丛意儿的母亲,那个已经死去的江湖魔女?”皇上不敢相信,那个女子的离开,有些事情是自己一手操办的,如果没有他的命令,或许那个女人根本死不了,是自己下令处置了她!

    “是雪薇的哥哥一手计划了此事。”丛雪薇叹息一声,“皇上,有些事情是旧事纠缠到现在,如今说来可能可笑,但是当时真的是费尽心机。雪薇的两位嫂嫂在她们嫁入丛家之前就相识,当时,大嫂喜欢二哥却嫁给了大哥,这件事,大嫂以为大哥不知道,事实上,大哥知道却不装做不知道,因为大哥真正放在心里的人也不是大嫂,而是,而是另外一个女子,这是雪薇哥哥家的旧事,雪薇不想提,雪薇只是想告诉皇上您这件事,您不可以伤害意儿,意儿是您最早喜爱的那个紫衣女子的唯一血脉,您若是杀了她,雪薇真的是无脸再去见自己的二嫂。”

    皇上盯着丛雪薇,硬硬的说:“你是说,你并不是朕最早喜爱的女子,你只是刻意的利用了朕的喜爱,假冒了那名女子?”

    “是的。”丛雪薇没有犹豫,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怎样一定要讲出所有真情,“但是,雪薇却绝对没有欺瞒您的意思,雪薇对皇上是真心实意的,与皇上您到了如今,雪薇所用之心皆是真心,雪薇愿意为了皇上您做任何事情。雪薇知道愧疚于您和您的皇后娘娘,所以,雪薇可以接受这些惩罚,包括这次意外中毒,雪薇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是谁下的手,但是雪薇不怨,雪薇也答应过皇后姐姐,终生不可以为皇上您生下一男半女,雪薇一定会做到,所以,雪薇前段时间丢失了腹中的孩儿,是雪薇存了私心,是雪薇的错,这孩儿本就不应该要,雪薇要了丢了,是雪薇违背了诺言,所以结果,雪薇认。只是请皇上放意儿一次,她,是个无辜的女子。”

    “纵然她是朕喜欢的女子的女儿,她也不能够对朕如此的不敬,如此的张狂!”皇上的语气听来已经软了许多,但是,仍然是有些气恼之意,盯着站在那儿并不回头的丛意儿,气呼呼的说。

    “这不是她的错。”丛雪薇悲哀的说,“一切,如何解释才好。自从雪薇假冒嫂嫂进宫后,为了避免皇上您发现,大哥大嫂特意让人栽赃给二嫂,可气的是二哥当时竟然也信了一些谣传,其实,当时,当时确实有一位大哥的私生女同时出生,但是,绝对不是意儿,而是,——”丛雪薇看了看背对着众人的丛意儿,叹息着说,“而是一直照顾意儿的小青。她,才是大哥真正的私生女,小青的母亲本是大嫂的陪嫁丫头,和大哥有了感情后,怀了小青,大嫂把此事栽赃在二嫂身上,并以此要协小青的母亲,故意教坏意儿,意儿的许多行为并不是她自己甘心所为,雪薇也是刚刚听惜艾说过,一直以来,大嫂都有用药物控制意儿,并且故意教她一些不好的东西,让她变得目中无人,张狂任性,但是,也许是天性所使,意儿她终究还是她母亲的模样,一样的让人难忘。若不是与惜艾聊天听到这些,雪薇恐怕也不会知道,一直以来,意儿是受得何种待遇。意儿,姑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当时一念之间,你此时定不会是如此情形,意儿,是姑姑害了你一家三口。”

    “惜艾告诉你这些?”司马溶极感意外的问。

    丛雪薇点了点头,轻声说:“惜艾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也是很意外,其实她可以不说,但是她告诉我,她觉得经历了这么多,有些事情到如今让她痛苦不堪,有时候,有些事真的不可以任意而为,因为做了,必将受到结果的折磨。如果没有这所有的前因,也就不会有此时后果。她说,其实真正被抱入宫中命中注定要嫁给未来皇上的人应该是丛意儿,而不是她,是她母亲故意调了包,所以她嫁给二太子原本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这其中的是非纠葛,也许意儿和二太子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过程,她不该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纵然二太子曾经对她用情,视她为唯一,她也曾经笃定,二太子心中只会有她一个人,不会有任何一个别的女子,但是,遇到意儿后,二太子还是变了心,这一切,皆是天意注定,我们违拗不得。”

    司马溶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丛惜艾会说出这一切,她是什么时候说的,怎么没有听她提过?

    “一直以来,惜艾都有来看我,和我说说话,怕我想不开,而且,一直以来,我都发现有人悄悄的为我配药,所以,我知道意儿她还活着,因为每到深夜我醒来时,总会在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这种气息是来自记忆中意儿带给我的。”丛雪薇轻轻啜泣着继续说,“经过这许多事情,发现,最关心的竟然是我一直利用的人,尤其是意儿,让她变得不被人喜欢,原本就是因为我,我,真的无颜面对意儿和九泉之下的嫂嫂。”

    中年男子走到丛意儿的身后,轻轻的为她披上披风,却看到丛意儿一脸的泪水,一脸的无助和茫然,疼惜的说:“姑娘——”

    丛意儿身子一躲,有些疲惫的说:“何必,若想放手,可明说,如此可有趣?”

    中年男子一怔,呆立在当地,看着丛意儿,她就在自己面前,但自己却连靠近她的勇气都在突然间丧失怠尽,只能有些僵硬的站在那儿,看着一脸泪水的丛意儿,丛意儿的眼中全是陌生,好象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的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意儿,我,——”中年男子,众人以为已经‘辞世’的司马逸轩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任何话,他从丛意儿眼中看到了太多的委屈和悲哀,她,已经认出了自己,知道了是自己假扮了中年男子,但是,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要好好的保护她,希望能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意儿活得开心些,不能以司马逸轩的身份爱她,但却可以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真实的疼惜着她,对他来说,是一种全身心的付出,但是,她恨他,她的眼神清楚的表达了这种意思。

    “如今,不过是看我笑话。”丛意儿悲伤的说,“请放心,意儿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会再负累着您,自此之后,这世上就当意儿从不曾遇到过您,从不曾用心爱过您,您与意儿,不过萍水相遇,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正在心碎时,却突然发现,所以原来一直思念的人就好好的看着自己,她,不能接受,只想放弃,再不肯回头。

    “意儿,我,并没有欺骗你的意思,我,只是——”司马逸轩有些困难的解释。

    “任何解释都只是解释,您,是下了想要放弃的决心才会用这种方式离开,所以,不论您再怎么对意儿好,都只是因着内心的愧疚,若如此,您不必有此念头,意儿自知,绝不会再打扰。”丛意儿安静的说,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仿佛不禁寒意,泪水一滴滴滑落在雪上,怎么也止不住。

    “意儿——”司马逸轩困难的喊了一声。

    丛意儿长吁了口气,转头看着众人,走到丛雪薇跟前,脱下那件紫衣,轻轻的说:“一眼,不过是个巧合,陪了这个男子这么长时间的是你,纵然是个误会,但他用情在你身上,是因为你有值得他喜欢的地方,感情是最无法判断对或者错的事情,你错了,但已经接受了惩罚,不必再自责,母亲一定不会怪责你的,如果她真的怪责你,就不会接受惩罚,独自呆在那间小屋里,在那时,母亲只怕是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伤心,不是因为你们的计划,而是在于父亲当时的相信,她伤心他信别人而不信她,所以才会接受所谓的惩罚把自己关在那儿。”

    丛雪薇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侄女,说不出话来,只是恨着当初的一念。

    “姑姑,这件衣服或许就是你和皇上相遇相识相恋的机会吧,不过是母亲穿了它无意中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而你‘利用’这件衣服让皇上注意到了你,但是,皇上他喜欢上了你,而且对你用心专心,这已经可以让你放下所有的内疚。”丛意儿淡淡的说,“母亲不会介意的。”

    “可是,如果,”丛雪薇悲哀的说,“如果没有我的事情,嫂嫂不会死的。”

    “以母亲的武艺,如果有人想要杀她,根本是不可能的,是她自己不想继续活下去,她不愿意对人解释,不愿意其他人再被牵连进去,以母亲的聪明,当时她一定是洞察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小青的事情,她希望所有的人活的心安理得些,而且,父亲一直以来的误会让她伤心,父亲一直认为母亲腹中的意儿是来历不明的生命,为着意儿的未来她选择了离开,但,却给了意儿一身的武艺用来自保,并且,小青的特殊身份也可以让意儿活得不被人注意,她知道意儿有一天一定可以活得坦然。”丛意儿温和的说,“为了意儿不受人伤害,母亲用了生命做代价,参透了流云剑法的所有,也就有了今日意儿的来去自如。”

    丛雪薇落着泪抱着自己的侄女,说不出的心酸,或许,正如丛意儿所说,嫂嫂那般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么可能猜不到所有的是是非非呢?只不过是不愿意计较,大家不过是自己觉得自己聪明罢啦!

    “皇上,若只给你几日的生命可度过,你是选择继续做皇上还是选择陪我姑姑一起面临死亡?”丛意儿静静的看着皇上,安静的问。

    皇上一愣,呆呆的看着丛意儿。

    “意儿。”司马溶走上前,扶住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丛意儿,她看起来情况很糟糕,好象很不舒服。“你看起来不太好,这些事情不要去理会,我陪你回去休息一下。父王是一国之君,他不可能永远如此,他应该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

    丛意儿看着司马溶,他,不是她所爱的男子,却一直光明正大的不加掩饰的喜欢着自己,或许是天意,他,是未来大兴王朝的帝王,而天意的三生三世,这一生自己要嫁的是未来的帝王,她看着司马溶,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司马溶,如果是天意,你登上帝位之时,若你心中仍然以我为重,我就嫁你为妻!”

    司马溶呆愣愣的看着丛意儿,一脸的不相信,一脸的欣喜,“好的,好的。”

    司马澈看着司马溶和丛意儿,悄悄的侧头看着一边站着的中年男子,自己的皇叔司马逸轩,苦心保护着丛意儿的皇叔,此时,是何样的心情?难道丛意儿认出了中年男子是司马逸轩?但是,如果她认出对方就是司马逸轩,她不应该是开心幸福的吗?为何却如此的绝望,如此的痛下决心选择嫁给司马溶?!

    司马逸轩的眼中是努力掩饰的悲哀,唇畔是努力控制声音而咬出的血渍,他,冷到无法站住,丛意儿的选择如此的突然,他仿佛一下子陷入暗无天地的空间,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是,”司马澈有些艰难的说,“可是,丛姑娘,您是皇叔的王妃,怎么可以再嫁给司马溶,这样,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这有何难。”司马溶开心的说,“意儿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只不过是中间出了些事情,耽误了而已,我的事情何必向天下人交待,而且正如父王所说,若这天下我为帝王,何人敢说是非?意儿是我最喜爱的女子,她在我心中的份量重过这天下,若她肯嫁,我就做这大兴王朝的帝王。”

    “意儿——”丛雪薇身体微微颤抖着,悲伤的说,“意儿,不要这样,你是真的爱二太子吗?你让我想起你的母亲,总是一个人吞下所有的苦,当她离开的时候,哥哥再怎么后悔也换不回嫂嫂鲜活的生命,你,是真的想要嫁二太子吗?姑姑是过来人,姑姑从你的声音里听不出幸福的味道。”

    “姑姑,意儿累了,去爱一个人太辛苦,接受爱或者容易些。”丛意儿淡淡的说,眼泪却控制不住,她此时只想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的哭一场,司马逸轩离开,她伤心但用着全身心思念,可此时,她竟然没有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怎么到了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可以这样,司马逸轩怎么可以用“死”来离开?!如果他不再喜欢自己,如果她真的是他的负累,如果,如果有任何一个理由需要她离开,他可以明白的告诉她,她不会恨,不会怨,她会如叶凡般,只要爱,就好。但是,但是,怎么可以这样——?!

    “朕不甘心。”皇上有些疲惫的说,“朕用了这么多的心思,却要朕为了一个女子就放弃这所有,朕不甘心,朕要看着朕的梦想成真!”

    “很重要吗?”丛意儿听到皇上的话,看着皇上,声音有些虚弱,“这虚名真的如此重要吗?而且,你认为自己是个好皇上吗?没有逸——轩王爷和大太子的帮助,你真的可以负担起这天下兴亡的责任吗?”

    这一声‘轩王爷’听来如此冷静,就连司马溶都听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是一种突然的放手,一个逸字是旧情仍在唇畔的眷恋,但是一声轩王爷,却是断然的放手,仿佛突然和旧事断了关系。

    司马逸轩的身体微微一颤,心头好象一把刀狠狠的扎了下去,扎得他收紧了身体,却仍然抵不过这份痛楚。

    司马澈知道司马逸轩选择“诈死”的苦,但是,他能说什么,为了大兴王朝的未来,为了丛意儿可以平静的生活,面对太上皇的强迫和要挟,皇叔不得不如此选择,不得不为了丛意儿担起所有,丛意儿她知道吗?难道皇叔才离开这么短的时间,丛姑娘就决定放弃了吗?难道爱情真的只有这样短的保鲜时间吗?

    “是啊,父王。”司马溶轻声说,“您也是大兴王朝的人,您真的舍得让您生活了这么久的朝代就这样断送在您所谓的梦想中吗?”

    皇上没有说话,他觉得此时的脑子有些混乱,一直在想,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象不过是旧事和新事纠缠在了一起,他想不明白而已。他觉得自己在户外的时间太长了,有些站不住了。“朕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丛雪薇突然看着丛意儿,轻声说:“谢谢你,意儿,虽然没有药可以让姑姑解除身上的毒,但是,你能够让姑姑以旧时容颜在这世上活上十天,姑姑已经心满意足,能够以旧时容颜跟皇上道别,姑姑已经感谢上天。”

    “姑姑,意儿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你若觉得开心就好。”丛意儿低垂下头,情绪有些低落和黯然。

    丛雪薇微笑着跟着皇上离开,装做没有看到丛意儿脸上担心的表情,她知道,这一选择,可能只有十天的时间可以陪着皇上,这个她已陪伴了许多年的男子,在别人眼中或许一钱不值,或许一无是处,或许比不上优秀的轩王爷,但是,却是她唯一的男人,长久以来的相处,享受着他的宠爱,她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她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可以好好的与他走过人生最后十天,也是幸福了。

    这本是一场纷争,却突然没有硝烟味道,留下的众人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习惯,原以为会是一场伤心的亲情绝裂,但,皇上却在最后关头选择离开,大家原地站了好半天,司马溶才想起司马澈受了伤,扶着有些微微颤抖之意的丛意儿,看着司马澈,关切的问:“大哥,你伤的厉害吗?去找大夫过来瞧瞧吧。”

    司马澈摆了摆手,说:“罢啦,没事的,你带丛姑娘去休息吧,我回府里歇息一下就没事了,只是伤了点皮毛,回府里上些药就会没事的。我看丛姑娘气色不好,快送她回去休息吧。”

    司马溶答应着,微笑着对丛意儿说:“意儿,你是想去我府中休息一下呢,还是想去哪里?”

    丛意儿有些疲惫的说:“我哪里也不想去,你送我回我住的客栈吧。”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好象很累很累的模样,并不看任何人,她此时确实觉得有些支撑不住,或许让司马溶送她回去是个好主意,总好过她一个人神思恍惚好些。

    “好的,好的。”司马溶开心的说,扶着丛意儿离开。

    目前丛意儿和司马溶离开,司马澈有些担心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轻声说:“皇叔,您,要去哪里?”

    司马逸轩目送着丛意儿和司马溶离开,若是在野外无人之处,他此时只怕是要疯掉的,但是,这儿,他不得不忍着,看着司马澈说:“可有兴趣随皇叔去旧居喝上几杯?”

    司马澈没有拒绝,甚至没有理会他受伤的肩膀,此时,他也是一心的委屈,只想找个地方喝上几杯借酒浇愁,到如今,父亲心中竟然对死去的母亲依然没有丝毫内疚之意,这痛,如何说的。

    雪落无声,已经接近停了,但是起风了,很大,吹得雪花满天乱飞,有些树枝被风吹断,落在地上,很快被雪掩埋。室中火炉极旺,火苗照在司马逸轩脸上,在这儿,他没有易容,是他原本清俊的面容,手中拿着酒,并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手却微微有些颤抖,只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泪只是强忍着,他哭不得,早有的选择,不是没有犹豫,可是做了,就算意儿不知道,只要她活得好好的,就是他唯一觉得欣慰的地方。

    司马澈没有阻拦,只是陪着一杯一杯的喝酒,似乎喝酒是两个人唯一的可做的事情,二人各自心中有各自的心事,谁也不打扰谁。

    “太上皇,他们二人这样喝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吧?”小樱有些不忍的说,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轩王爷和大太子一同回来,回来就坐在那儿饮酒,也不多言,似乎这是他们唯一感兴趣的事情。

    太上皇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司马逸轩相当的消沉,似乎还有些绝望,但忍着,每一杯酒都喝得痛快,却似乎咽下的是一份说不出的心痛。

    “不论是什么事情,这事情一定和丛意儿有关。”太上皇叹了口气,说,“朕是过来人,能够让逸轩动心的只有丛意儿,一定是丛意儿出了什么状况,不会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吧?好象没有听说这方面的消息。小樱,去打听一下,是不是丛姑娘出了什么状况?”

    “是。”小樱转身离开,心里嘀咕着,这个太上皇上也是,明明并不讨厌丛意儿,却为何一二再再二三的阻挠轩王爷和丛姑娘的来往?而且还以丛姑娘的生命为条件要挟轩王爷,逼着轩王爷为大兴王朝的未来放弃丛意儿,轩王爷为了丛意儿而放弃了丛意儿,真是难为轩王爷了,小樱叹了口气,悄悄说,“看来,感情这东西最好是不要沾,否则,一定是糊涂的。”

    走到风雪中,小樱又走了回来,真是的,这个时候上哪儿去找丛意儿呀,问题是丛意儿如今住在哪儿?她不知道,也无从寻找,还是去问问侍卫们比较好一些,一直以来,轩王爷都安排着甘南和甘北暗中保护着丛意儿,他们二人应该知道事情的原由。自己出去乱找,不如去找他们二人问问。

    回到客栈,丛意儿立刻借口很累想要休息让司马溶离开。

    无心师太看到丛意儿脸色苍白,立刻搭了丛意儿的脉,发现她的脉搏跳得很快,仿佛整个人非常的激动。“意儿,你怎么了?”

    丛意儿走到床前合衣躺下,疲惫的闭上眼睛,倦倦的说:“婆婆,我很累,想要休息,我没事,不要管我好吗?”

    无心师太不是个多事之人,她知道丛意儿的性格,从司马逸轩出事开始,丛意儿就一直陷在一种悲哀之中无法自拨,看她今日情形,应该是什么事情又引起她对司马逸轩的想念,还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比较好,无心师太悄悄的关上门离开,只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今日的事情一定对她的刺激很大,丛意儿看来并不仅仅是一种悲哀,更多的是一种消沉和厌世,她好象讨厌活着。

    风刮得好大,听着都觉得冷,虽然屋里火炉很旺,也很温暖。

    无心师太一整夜都没睡好,丛意儿的情形很糟糕,甚至比知道司马逸轩死还糟糕,仿佛整个人虚脱了,她中间起来好几次去房中看,丛意儿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夜未变换姿势。

    早上,很冷,无心师太实在是睡不着了,起来,一推门看到院中站着一个人,披了一身的雪,很寂寞的身影,一开始有些不认识,待走近了才看倒是那个中年男子,一夜之间,似乎憔悴了许多,好象是昨晚也没有睡好,眼睛中有红红的血丝,而且——无心师太觉得有些奇怪,他的脸裹在披风里看不太真切,但隐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说不出来为什么。

    “这么早就赶来了,快进来,外面很冷的。意儿好象还没有起,不过,和起来没什么区别,昨天你没有和她在一起吗?她昨天回来的时候好象是司马溶送回来的,气色很差,回来后就水米未进,合衣就躺在床上流眼泪,我正担心的不得了,好象遇到了什么事情,情绪低落的不得了,真担心她想不开,肯定是什么事情刺激了她,多半和那个司马逸轩有关,一定是什么事情让她再次想起了与司马逸轩的旧事。你来的正好,快些进去劝劝她吧,好象只有你还可以让她开心些。”无心师太如同遇到了救星般,说,“正好我去看看让厨房做些清淡的粥给她喝,她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你真的好好劝劝她。”

    中年男子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走到丛意儿休息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不用敲。”无心师太轻声说,“她回来后就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合衣躺着的,被子还是我帮她盖上的,她就没有改变过姿势,门是我帮她关上的,你直接可以推门进去,帮我好好劝劝她,这次她好象确实遇到问题了。她不是悲哀,好象是绝望。”

    “好的。”中年男子轻声说,声音听来有些嘶哑,他轻轻推开门,走进房间,虽然是早晨,但室内光线依然很暗。“意儿,是我。”

    无心师太看着中年男子走进房间,心里头疑惑,这人是怎么了,怎么嗓音这么嘶哑,不会是昨晚也没休息好吧,还有隐约的酒气,难道昨晚喝了一晚的酒?!两个人不会是闹别扭了吧?不太可能,丛意儿还不至于为这人生闷气,她心中除了司马逸轩不可能其他人。

    丛意儿从床上坐起来,表情平静,看着司马逸轩,声音低沉但礼貌的说:“轩王爷,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司马逸轩脱下披风,他今天并没有易容,披风下是他有些疲惫和憔悴的面容,他看着丛意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说:“意儿,对不起。”

    丛意儿轻轻苦笑了一下,用牙齿咬住嘴唇,避免眼泪落下来,一心的委屈和消沉,他还来这儿做什么?不论是怎样的原因,他都是选择了放弃,而且竟然是用死亡的方式选择放弃!如今再来看她做什么,看笑话吗?看她如何为他的离开伤心绝望?她真的没办法平静的面对司马逸轩,她无法接受他的突然出现,虽然知道他还活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这种幸福却与她无关,她要做的就是,从今以后,她与司马逸轩,形同陌路。

    “意儿。”司马逸轩轻轻呼唤一声,走近丛意儿,想要伸手握住丛意儿的手,他不知道要如何做,看着丛意儿悲伤的表情,他真的希望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而不是欺瞒丛意儿。

    丛意儿却闪身躲开,含着泪,微笑着说:“轩王爷,丛意儿已经答应嫁给司马溶,从此时起,您我不过陌路人,这男女有别的古训还是不可以忘记的。轩王爷有什么要吩咐的,尽可以说,丛意儿在这儿好好听着的。”

    “意儿。”司马逸轩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站在丛意儿的面前,觉得心绞得痛。

    “请称呼我丛姑娘吧,这样合适些。”丛意儿依然微笑着,平静的说,“丛意儿知道自己不配,这梦做得再久也是要醒的,轩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丛意儿只是个过客,只是希望轩王爷不要对蝶润说起您瞒着丛意儿的事情,毕竟这些人中,唯一不知道您还活着的只有丛意儿我一个。”

    “意儿。”司马逸轩除了轻唤这个名字外,什么人也做不成。

    “丛意儿不是个傻瓜,蝶润肯把解药交给司马澈,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就是她知道您还活着,所以才会交出解药,只怕是甘南和甘北也都知道您还活着的事情,否则,自打您出事后,他们二人就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但我总是能觉得他们就在附近,只怕是您安排的,丛意儿要好好谢谢您的关心。”丛意儿依然努力保持着脸上淡淡的微笑,虽然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若您真的关心丛意儿,请离丛意儿远一些,让我可以忘记旧事,不再心存幻想,轩王爷,就当是我求您成全。”

    “意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司马逸轩看着丛意儿,温柔的说,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他的心疼得几乎让他受不了,他做错了,如果他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丛意儿的生活中,他如果不出现,不以中年男子的身份接近丛意儿,也许丛意儿就不会这样难过,慢慢的会接受他离开的事实,会有自己的生活,到时候就算是他再出现,伤害可能也会小一些,最好是他永远再也不要出现在意儿的生活中。“我无法请你原谅,但,意儿,请相信,我绝对不是有意如此对你,真的是有些事情——”

    “轩王爷,我不想听您解释,这是您的事情。”丛意儿礼貌的语气听得司马逸轩整个人僵硬无助,“您是做大事的人,您是为我着想,我感谢您的着想,只是,我真的不想再提旧事,再提旧事只会让我觉得无地自容,您就当是我任性,做了一个不该做的梦吧,但请给我一个清醒的时间,可以吗?从今日起,我会收拾起所有心情,准备做司马溶的妻子,您可以成就您的大事,也会有值得您爱的女子相伴一生一世,或许就算是千年相许,也总有缘深缘浅吧。”

    “意儿——”司马逸轩觉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嫁了司马溶,大家难免以后会有见面的可能,所以请不要让我再出糗,轩王爷,您请保重,我累了,若是没事,请离开吧。”丛意儿觉得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觉得说了这许多的话,她的所有体力都已经耗尽了,整个人有些晕晕的,她想努力坚持继续站着,但是,却抵不过眼前一黑,昏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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