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保重(六千二)-《宋女史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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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

    韩来叫住她:“昼食的点心不错,阿娘最爱吃了,送些回府上。”

    “是。”

    宋端应声,谁知那人又道:“叫罗清逸去。”

    宋端眸光一漾,点了下头,转身出去。

    杜薄打量着,想要讥讽几句,但是自己一对糟烂事,也没了心思。

    “圣人要修缮善缘寺。”

    韩来递给杜薄一封折子:“封太子按规矩要去给拜礼,这事儿交给了户部去办,季青云若是识趣儿的话,必定会好好置办,你也跟着盯一眼。”

    杜薄应声。

    傍晚下职时分,程听来接杜薄下职,那人刚要上马车,忽然听那人低声说道:“大夫,春意楼那边来人了,说请您去一趟。”

    杜薄怔了一下。

    程听面色为难,这件事情她犹豫了很久才和这人说。

    毕竟现在罗衣有喜了。

    只是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杜薄迟疑片刻,叫马车送去街口,然后下车去步行至春意楼,孙鸨子瞧见他忙迎了过来,见这人脸色不太好,忙说道:“平年姑娘……”

    “我知道。”

    杜薄直接掠过她上了楼去,推开平年的房门,素日迎面的屏风上不再是他为了平年画的丹青,而是换了一副山水画。

    “平年?”

    杜薄不安的唤了一声。

    平年从后面走了出来,瞧见这人,杜薄突然烦心,道:“你总算是肯见我了,我……”

    许久不见,杜薄以为自己会激动万分,或者是忍不住上前,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这样站在原地,连剩下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总觉得对不起平年。

    谁知道平年乖觉的像他行礼,淡淡道:“恭贺大夫。”

    杜薄知道她说的是罗衣有喜之事,没有言语。

    平年伸手:“大夫请坐。”

    杜薄走过去坐在圆凳上,那人奉茶来,他不敢直视,道:“我……我会好好安顿你的,你放心。”

    “不必劳烦大夫了。”平年说道,“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足够替我自己赎身了。”

    平年这么一说,杜薄有些不解,皱眉看着他。

    平年道:“委身风尘这么多年,我也终是累极了,再也做不得那些,准备回老家去了。”笑了笑,“所以这次,是和大夫道别的。”

    杜薄彻底懵了。

    怎么回事?

    这人不是要被季林安买走了吗?

    “你不是……季林安……”

    杜薄不知道该怎么问。

    平年解释道:“季公子的确想要替我赎身,做他的府妓,但是被我和妈妈拒绝了,托妈妈的手,我已经改回了良籍,过几日就要走了。”

    杜薄这才明白,刚才碰到孙鸨子的时候,那人为何一脸的捉急。

    是想和自己解释吧。

    还有方才,平年也没有自称贱身。

    她也再不是轻贱之人。

    “怎么不和我说。”杜薄低声。

    平年也垂下头去,有些苦涩的说道:“当初上府叨扰了您和夫人,却还是没有说服季公子,我……深觉对不起您二位,更是辜负了夫人,她这样的人肯赏脸见我,我居然……连一盏茶的情都还不回。”

    杜薄心里嘀咕,嘴上道:“无妨,本就是难于登天的事。”

    说完这话,他一个恍然,又道:“那季林安……”

    “当初……”

    平年迟疑了些,没有告知杜薄他俩的交易,只是道:“这靖安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这样的身份,即便是拿出视若性命的东西,在季公子的眼里,仍是不屑一顾。”摇了摇头,“好在夫人出手,才能扭转乾坤,那日我还以为前功尽弃了,还是妈妈告诉我,楼里的龟奴瞧见夫人和季林安在巷口说了几句话,或许……季公子才动了陈情的心思。”

    平年语气平平,杜薄的心里早已是挠抓作痛。

    小蛮说的是真的。

    季林安,当真是罗衣说动的。

    “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平年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新生的欢愉和欣慰:“所以,便是清清白白的来,如今准备清清白白的走了。”

    清清白白。

    短短四个字,让杜薄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你……”

    杜薄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假的?

    季林安在骗自己?

    平年根本就没有献身于他。

    “大夫,夫人是女中豪杰,还望大夫可以善待她。”

    平年劝解道:“您从前总说夫人不懂您,或许您从一开始就觉得夫人粗莽,也从未给过夫人懂您的机会,人总有一张口一条舌,纵使心有百结,也轻易解的开,只消说给夫人听。”

    正如这三年,杜薄每每前来,心上想的,嘴上说的,都是因罗衣而生的烦恼,那般抓耳挠腮的模样,平年只觉得失笑,却又无奈。

    “大夫从前说给我的,都该说给夫人才是。”

    见杜薄沉思,她又道:“如今有了孩子,夫人的耳朵或许张得开。”

    杜薄突然一笑,笑的怅然若失,又似卸下万斤担子。

    平年至此,从里头取出一个画轴来,那上头正是杜薄给她画的丹青,她将其摆在桌上:“这个,就还给大夫吧。”

    杜薄伸手轻拂,良久,说道:“你带着吧,毕竟相识一场。”

    平年轻笑,逗趣儿道:“也是,若是带回去被夫人看到,大夫恐怕又要有苦头吃了。”拍了拍画轴,“或许回去老家,还能卖个好价钱。”

    杜薄低头笑出声来。

    平年这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天色不早了,就不留大夫了。”

    杜薄闻言起身。

    “大夫。”

    平年出声,平和道:“我走后,希望大夫和夫人一切安好,余生是这般看不到尽头的长,团聚和分别也只是眨眼朝夕,到时候就不劳烦您相送了。”

    杜薄背着身子,点了下头。

    这是平年再给自己台阶下。

    想着,杜薄转过身来,深深一揖。

    “来日方长,姑娘保重。”他道,“这三年,多谢姑娘不厌其烦。”

    他看不到平年的表情,只是听着那人说出来的话,那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和更咽,却是了无遗憾的。

    “能为大夫纾解烦忧,是我的福气。”

    平年也蹲礼道:“大夫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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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外:原定的大纲里,平年就是个心机的第三者,但是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我改了想法,我想写一个飘荡在红尘里,温柔至情又克制自醒的女子,她的设定是对杜薄动了感情的,和季青云交易却多半为了罗衣,我不愿意用现代眼光审视她,我很喜欢她,包括写她身处风流尘土里,对宋端和罗衣这样活在光里的女子,所生出的羡慕和遗憾,我给了她一个好结局,我想让她离开,可以名正言顺的活着。

    以良民女之身,做一人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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