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相送(万更)-《宋女史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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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

    尤氏有些捉急,可是身上痛的太厉害,便是连坐直身子也做不到了,伸手握住囚笼的木桩,往前靠了靠:“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有大好的前途,赶紧离去,这里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

    川王摇了摇头:“师父和师娘的授业之恩,元白不敢忘,就算这一切都是徒劳,也让元白送您一程吧。”

    “快走,你快走!”

    尤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早就融化成一团水,一般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她颓败的身子颤抖着,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师娘。”

    川王也忍不住簌簌落泪,凑过去,两人隔着木桩相望:“元白给您熬了药,您先喝了吧。”

    尤氏低下头,花白的头发满是干涸的血迹,虽然在大理寺监牢并未受到什么迫害,但她年岁已高,早已经经不住折腾。

    “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做这些干什么。”尤氏从木桩的缝隙中伸出手去,握住了川王,“你若是真的有心,便快些离去,不要让你师父和我白死,听话!”

    “元白大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

    川王说着,舀了一勺药到尤氏的嘴边,心情激动复杂,更是悲痛难忍,手都在不自觉的轻颤:“您就把它喝了吧,就算……就算元白求您了,先喝了她再说。”

    尤氏嘴唇颤栗,终于笑了一笑,说道:“好孩子。”

    说完,凑头过去,一口一口的喝着川王送来的药。

    “三殿下……”

    人群中响起不小的唏嘘之意。

    “这般怀恩之人,真是世间少有啊。”

    “唐恒夫妇当年能授业川王,如今看来是积福的事啊。”

    “三殿下当真忠孝啊,都这样了,还敢来。”

    听着他们这样说,马上的匡王深觉不妙,驱马前行几步,到了那囚车之前,看着那母慈子孝的一幕,冰冷道:“老三。”

    川王充耳不闻,直到将那药都喂给尤氏,才说道:“二哥,既然事情已定,就连这最后一丝报孝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你这样惺惺作态的给谁看。”

    匡王话虽如此,心里却百感交集,似乎也有些羡慕,这样的浓烈的情谊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

    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人。

    “是想博民心吗?”匡王道。

    “二哥错怪我了。”川王深吸一口气,“我只不过是想来送师娘最后一程,算是成全了当年的授业之恩。”

    说完,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囚车里的尤氏拱手,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利落的跪了下来,俯首下去:“师娘。”

    此举一出,百姓哗然!

    堂堂一国皇嫡子居然当街给一个罪妇下跪!

    匡王眼底大骇,看了看四周骚动的人群,这本是让川王日后都处在风口浪尖的好机会,但他却不假思索的下马,快步过去三弟身边,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赵元白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匡王觉得自己快疯了。

    川王不为所动,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后,起身说道:“二哥,我说了不会耽搁,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你请便吧。”

    匡王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凝结成霜:“元白,你是当真不把天家父子的颜面放在眼里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恶狠狠的攥紧,恨不得一拳打在川王的脸上。

    赵元白,你到底想怎样!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匡王重新上马,见川王已经让开,便吩咐守城兵继续前进,此处距离监斩台还有一段距离,怕是要走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到。

    “你们看三殿下!”

    匡王闻声回头,只见川王还不肯离去,而是静静的跟在押解队伍的身后,目光灼然,决绝又凶狠。

    匡王胸口发闷,却也无力再说什么,只叫他跟着就是了。

    韩来至此,也在不远处跟着,就这样一步步的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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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四门馆中,聚集的人群中有人不悦的大声喊道:“把我们关在这里算什么!难道我们也是牢犯吗!”

    张炳文得了圣人令后,便让守城兵将国子监下的四座学院全都封锁了起来,不让任何一个学生出去,季林安也在其中!

    而那高呼之人,便是李鹤鸣的儿子李肃,他带着馆中百名学生和那些守城兵对峙着,丝毫不惧。

    张炳文站在那兵墙后,捻着胡子,不疾不徐的说道:“外面闹得厉害,靖安城的百姓都挤在那里,这人山人海的,出去难免被受伤,你们各个都是官家子弟,还是在这里比较安全!”

    “安全!”

    李肃冷哼一声,和周围的学子们对视了一眼,指着正对着自己的尖刀说道:“张尚书说的有理,可是这刀刃明晃晃的摆在眼前,不知道是我们出去危险,还是在这里更加危险!”

    此话一出,那个守城兵有些别扭的放下手中刀。

    “李公子说笑了,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危,这刀刃怎么会冲着自己人呢。”张炳文大言不惭的说着,“若是有心,就赶快回去学堂读书,才叫不负唐恒之死呢。”

    张炳文把话挑明,李肃忍不住啐道:“你个小人!”

    “张尚书,就算您现在接管国子四学,也没有资格做这围困学子之事吧。”

    李肃回头,人群中踱步出一人来,正是季林安。

    “林安!”

    李肃见状,忙道:“你快来和他辩一辩,这样刁钻小人,委实让人讨厌,满嘴的歪理邪说,真是要把我气死了!”

    说到季林安,张炳文脸上一闪迟疑,似乎没想到他还在这儿,而且听这话中深意,看来也是要和自己对着干了。

    可是为何,他爹季青云当初可是和曹琦一起给唐治设的套,祈月也是季青云派人去买的,难道临了要反水吗?

    “季公子,您这话就不对了。”张炳文正了正衣襟,“既然陛下让我接管国子监,我便说了算。”

    季林安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扶住那一柄刀,缓缓的推开。

    张炳文见状,也让守城兵们让出一条路来。

    四目相对,张炳文声音骤冷:“还以为季家父子同心。”

    这话意味深长。

    季林安不疾不徐的回答道:“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此刻的我便是季林安,是唐院首的学生,想必张尚书知道我们这一行学子闹着要出去是为了什么,所以才在这里拦着吧。”

    “甚至不惜动用守城兵。”

    季林安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还在和守城兵僵持的同学们,斜睨着眼睛,冷笑着说道:“尚书就不怕尘埃落定之后,圣人知道你这围困四学的行为,从而会怪罪你吗?”

    就算这话也动摇不了张炳文,或许说他根本没在乎,否则也不会做出这般司马昭之心的举动。

    “圣人是天子,天子便知晓世间万事。”

    张炳文道:“下令让尤氏死,天下就已经有了答案,到时候一切尘埃既定,谁还会在去追究呢。”

    “公道自在人心。”季林安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

    张炳文淡淡道:“尤氏如今死了,也算是天理昭然。”

    季林安冷眼横对,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随后皱紧眉头,一把将张炳文推翻在地,声音响彻四门馆。

    “为老师陈情——”

    此话一出,附和之声山呼海啸。

    张炳文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出窜,不住的喊道:“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守城兵得令,立刻再次围成人墙,尤其这学生都手无缚鸡之力,成日只会念书写字,一个个的被按在墙上或地上。

    “反天了!”

    张炳文气急败坏,嘶喊道:“把这帮兔崽子都给我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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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越姐姐!”

    上御司外,程听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因为跑的太快,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这才道:“四学那边都闹起来了!”

    岑越回头:“怎么回事?”

    “是季林安和李肃带头,说要去刑场陈情。”

    这本身是个好消息,但是上御司里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宋端出言问道:“这个季林安不是拒绝了吗?”

    “那就不知情了,只是现在闹得厉害。”

    “已经去西坊了?”

    “还没有,张炳文代管国子监,四学都让他给围住了。”程听说着,语气都含着怒意,“看样子似乎不想让学生出来陈情了,做的这样明显,也不怕圣人起疑心。”

    “圣人怎会不知,他既然让张炳文接手国子监,就说明尤氏之争选择了匡王。”岑越深吸一口气,“都道是成亡败寇,看来咱们费尽心力做的一切,都要……”

    “不会,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端仍旧不肯死心,罗清逸无奈的说道:“端午姐姐,就连川王殿下都没办法了,在西坊跟着囚车,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啊。”

    宋端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出门去了。

    程听赶紧跟了上去。

    罗清逸见此,有些不安的看着岑越:“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端午姐姐好像生气了。”

    “不会,你别多想。”岑越拍了拍罗清逸的胳膊,“宋端是一个不喜欢轻言放弃的人,为人臣者,替君分忧,只要尤氏还没死,就一定要做到最后。”

    罗清逸眨了眨眼睛,点头。

    而宋端带着程听离开上御司后,后者有些跟不上她急匆匆的步伐,痛苦的说道:“端午,我们现在该干嘛去?”

    “搬救兵。”

    宋端猛地站住。

    程听忙气喘道:“找谁?做什么?”反应过来,“是去四门馆和张炳文对峙,放出学生们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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