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雕木试缘-《黜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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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冲霄慢慢躬身将翁宇阳抱起来,一面说道:“还是你爹说的对呀。”

    翁宇阳笑道:“这个自然,他是我爹嘛,说的话怎会有错?”

    聂冲霄轻笑一声,随即祭起玄光法宝,缓缓自密林间穿出,越过高耸入云的南山后便即斜斜向下,飘落在山麓的草原上。

    若在平时,似这般御空翻山对聂冲霄而言自是易如反掌,但如今重伤在身真力不济,能够飞越山颠已颇为难得,落地时又不禁心跳加速气喘渐急。长叹一声收起玄光法宝,放下翁宇阳道:“我只能飞这么远了,咱们这便开始走吧。”

    翁宇阳见他满头虚汗,似是内伤又发,便道:“聂先生,你还是先歇一歇,养足力气再走吧,不然伤势发作起来可就麻烦了。”

    聂冲霄摇头道:“不妨事,我慢慢走路也有助于养伤。”当下揽着翁宇阳的小手,一路有说有笑,缓步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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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自卯末辰初时分开始步行,行至正午时分走了还不到二十里。翁宇阳人小腿短,固不长于行路;聂冲霄重伤之余走得也并不比他快多少。两人沿路观赏草原风光,边走边说倒也颇不寂寞。

    翁宇阳聪敏灵秀,极得聂冲霄的欢心;而聂冲霄生性宽和平易,言谈饶有趣味,翁宇阳对他也很是喜欢,将自己有生以来的经历见闻悉数讲给他听。翁宇阳初时还很挂念与他失散的父亲和哥哥,但经聂冲霄一再宽慰,加之毕竟年幼,愁绪忧思不易萦怀,很快便置诸脑后了。

    眼见日已过午,二人均感口干舌燥,腹中更是饥火上升,颇为难捱。聂冲霄遥遥望见前方草地间有一片烂银也似的亮光不住闪动,喜道:“宇阳你看,前面有一条河,我们过去歇歇脚吧,顺便找些吃的。”

    翁宇阳闻言精神大振,说道:“好啊好啊,我说了半天话,走了半天路,早就又渴又饿了。聂先生你一定也很累了吧?”

    聂冲霄笑道:“我跟你不同,反倒是越走越舒服,现下伤势已好了不少。”

    翁宇阳哂道:“聂先生你少骗人了,世上哪有这种事啊?”

    聂冲霄道:“你年幼识浅,自然不会明白其中的奥妙。我所习道法与众不同,只需意守真诀,不论走路、吃饭还是睡觉均可行功。”

    翁宇阳奇道:“我爹也曾教过我一些真言法诀,但并不曾说有这等妙用。你的真诀又是从哪里来的,居然这么厉害?”

    聂冲霄笑道:“你想学吗?拜我为师我便教你。”

    翁宇阳犯愁道:“这么好的真诀我自然想学。但是没有我爹的吩咐,我是不敢自己拜师的。聂先生,你还是等我问过我爹之后再谈拜师的事吧。”

    聂冲霄道:“也好,咱们尽快找到你爹便是。——宇阳,你的匕首借我用一下。”

    翁宇阳一愣,不知他意欲何为,但还是依言将匕首递了过去。

    聂冲霄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拈住剑尖,向前方的草丛中甩手一掷,只听“嗖”的一声,寒光闪闪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弧,“噗”的一声将蹲伏在长草中的一只灰黑色的肥大野兔钉死在地上。

    翁宇阳鼓掌欢呼,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拔起匕首,在青草上拭去血迹还鞘入怀,两手拎起足有他一半大小的死兔子向聂冲霄炫示。

    聂冲霄微笑上前,揪住两只兔耳掂了掂,说道:“咱们运气不坏,这只兔子足有二十多斤呢。”

    翁宇阳讶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兔子呀?我以前见的都是很小的。”

    聂冲霄道:“此地水草丰美,又无人迹,野兽自然容易长大。”

    翁宇阳笑道:“那么你要是把我放在这里,过上几年我会不会变成巨人啊?”

    聂冲霄哈哈一笑,说道:“这附近经常有野狼出没,倘若留你一个人在此,只怕等不到明天就给野狼叼去填肚子了。”

    谈笑间已来到河边,聂冲霄要过翁宇阳的匕首将野兔开膛破肚斩首剥皮。翁宇阳见到死兔流出的一大滩血,既害怕又恶心,忙扭过头去看远处河滩上翔集的一群灰背鹭。

    聂冲霄很快将野兔洗剥干净,又到旁边的灌木丛中砍了些干柴,就在河边沙地上燃起一堆篝火烧烤兔肉。

    聂冲霄久历风雨,深谙此道,不多时便将一串兔肉烤得焦黄酥脆香飘四野。

    翁宇阳有样学样,也割下几块兔肉串在木条上烤,眼见滋滋作响的黄油一点一点的被贪婪的火苗舐干,又闻阵阵肉香扑鼻而至,忍不住连吞馋涎。

    聂冲霄烤好一串兔肉,递给翁宇阳道:“你一定饿坏了吧,来尝尝聂某的手艺如何。”

    翁宇阳却不肯接,摇摇手道:“我还是先尝尝自己的手艺吧。”

    聂冲霄笑道:“你那一串烤得半边生半边糊,还粘了不少灰,怎么能吃呢?还是吃我烤的这串吧。”

    翁宇阳斜过肩膀拒不肯要,说道:“我这串肉烤得虽然不怎么高明,却总是我第一次自己亲手烤的,不能吃我也得吃啊。再说我烤得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啊,不信你尝一块试试看。”

    聂冲霄嗤笑道:“拿开拿开。这种肉连狗都不肯吃,聂某何等人物,岂能以此果腹?”

    翁宇阳笑道:“聂先生你不肯吃也就罢了,何必还说什么‘连狗都不肯吃’,岂不是将自己拟于不伦?好像自谦自抑也不必如此过甚的哦。”

    聂冲霄顿时语塞,但他性子随和,自不会为此动怒,摇头苦笑道:“我昨晚初见你时,你还算是乖巧有礼,想不到这么快就变得嬉皮笑脸油嘴滑舌,言谈举止没有半点礼数。早知如此我绝不救你,就让那冰屿魁蛇吃掉你算了。”

    翁宇阳和聂冲霄谈笑了一路,早知这位聂先生为人极好,因而才敢于和他这般没大没小的乱开玩笑。此刻听聂冲霄如此说,心里毫不在意,反而笑道:“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你当然会救我了。不过你尽管放心,我可是知恩图报的。将来万一你有什么不测的话,比方说掉下悬崖摔断了骨头啦,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啦,不管怎样,到时我一定会救你的。”

    聂冲霄闻言啐道:“我呸!你说这种丧气话岂非当面咒我?且不说放眼世间还真没有几个人能伤得了我,即便我真的如你所言不幸走了霉运,想聂某生平横行天下,几曾受人帮过?若受你这样一个小辈所救,哪还有脸见人?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用不着你瞎恭维。”

    翁宇阳嘿嘿笑道:“是是是,聂先生教训得极是,我都记在心里了。第一,你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可惜;第二,以后即使你遇到危难我也只是袖手旁观,决不救你。这总行了吧?”

    聂冲霄又气又笑,斥道:“就知道胡说。喂,你那串肉可是全糊啦,我看还是扔掉算了。”

    翁宇阳赧然一笑,摘下已烤得焦黑干瘪的兔肉,放入口中稍加咀嚼便急忙吐了出来,连声啐道:“呸呸呸,真苦死了,苦死了。”

    聂冲霄见状大笑,将先前烤好的肉串塞进他掌中,说道:“快吃吧,混小子。吃完还要赶路呢。”

    翁宇阳接过肉串张口大嚼,不知不觉间对聂冲霄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他饥饿已久,此刻但觉兔肉鲜美诱人,当即一通狼吞虎咽全部填进了肚里。

    二人饱餐一顿,又在河边掬了些清水解渴。稍事休息后,聂冲霄便挥袖祭起玄光法宝,准备带翁宇阳过河。

    翁宇阳对那件稀奇古怪的玄光法宝好奇已久,此番留心细看,见是一件乌沉沉的菱形法宝,四条狭长的弧边线条极为柔和,两个尖端更是圆如韭叶,既不像刀也不似剑。不禁奇道:“聂先生啊,你的本事我是很佩服的,不过你这件黑乎乎的法宝样子好生古怪啊,可有什么妙用吗?”

    聂冲霄听他说到自己的玄光法宝时语气中殊少敬意,不免有些不快,嘿然说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懂得什么?我这件法宝名为‘玄霜刃’,乃是一百多年前坠落北溟之滨的一块陨石。聂某当时碰巧在那边游历,偶得此物便以之为材质炼成此宝。

    “你别看它黑乎乎的毫不起眼,威力可是大得惊人呢。而且刃缘锋锐无匹,又有分身散化之异能,虽然灵威远不及一线天传教三宝和你家的‘列缺’神剑,但终归是世间少见的异宝了。聂某闯荡天下上百年,与妖族怪类厮杀无数次从未一败,实有赖此宝多矣。”

    翁宇阳圆睁双眼,赞叹道:“噢,真看不出你这‘玄霜刃’这么厉害,刚才真是失敬了。聂先生,我可不可以摸摸它啊?”

    聂冲霄忙道:“万万不可!‘玄霜刃’无柄无鞘,四面皆刃,即便是我也只能以无形劲气控纵此宝。倘若误触其锋,肢体势必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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