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改字更名-《黜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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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六千多年以前天时突变,北极骤寒,溟海冰封,就连冰屿魁蛇也难耐极寒,长眠于冰屿之下,从此再没有人见它们出来过。这条冰屿魁蛇不知何故竟会在中土内陆现身,难道北溟之中又有什么异变不成?”
冰屿魁蛇向居极北苦寒之地,此番在山温水暖的中土内陆出现,其中必有重大缘故。陆星舒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越想越觉事有蹊跷,一时间沉吟不语,浑忘了身外之事。
翁亭旭一心记挂弟弟的安危,哪有闲情逸致陪陆星舒深究冰屿魁蛇之谜?他焦急地向四下望望,惊道:“怎么不见宇阳啊?——咦,那个山洞怎么不见了?”
陆星舒听到“宇阳”二字,这才如梦初醒,记起此行所为何来,忙道:“山洞就在这里吗?”
翁亭旭慌道:“我记得清清楚楚,这里明明有个大山洞,昨晚我把宇阳留在里面的。怎么今天就没有了呢?”
陆星舒仔细端详坳口的大堆土石,心中猛然一惊,失声道:“糟了!那个山洞一定是昨晚在两只畜牲打斗之时给撞塌了,宇阳恐怕被埋在里面了。”
语毕急步上前,祭起太极枰便要凿土开洞。忽听身后的翁亭旭尖叫一声,忙回头看时,却见他一脸惊骇地直视着冰屿魁蛇的尸身,似是被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吓住了。
陆星舒跃身而回,顺着翁亭旭的目光看去,只见冰屿魁蛇长大的尸体侧卧地上,肚皮上开了一道长达数丈的大口子,五脏六腑全都流了出来,浸泡在一滩黑色凝血之中,场面甚是可怖。
翁亭旭目光所集之处正是冰屿魁蛇巨大的胃部,胃壁上不知被什么物事弄出一个大洞,墨绿色的粘稠胃液从破洞之中直淌出来,在山石上熔出一片凹陷。胃壁孔洞的上方却粘着半幅白色绸缎,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陆星舒心中剧跳,跃步上前探手将那片白缎从胃壁上扯了下来。阳光下看得清楚,那片白缎竟是半幅衣角。
恶臭刺鼻的魁蛇胃液顺着衣角缓缓滴下,落在石地上发出“嗤嗤”轻响,坚硬胜铁的青石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陆星舒斗觉指端如被火烫,忙将衣角丢落地上,扯过土石缝隙里残存的几株青草将衣角上的魁蛇胃液轻轻揩去。
冰屿魁蛇食性甚杂,胃中粘液可腐蚀消溶各种食物。幸而这片衣角只是沾染了少许胃液,兼且制衣绸料乃是南方上品质地韧滑,再加上鹿丝草对烈性胃液颇有调和化解之效,这才未被销蚀净尽。
陆星舒将拭净后的衣角平铺展开,眼见光鲜细滑的绸缎转瞬间色转暗黄糙如牛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凝视着衣角久久无言。
翁亭旭呆看半晌,抖抖索索地说道:“这件袍子是我昨晚披在宇阳身上的,怎么会在这里呢?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陆星舒看看衣角,又看看翁亭旭,很是沉痛地说道:“我们来得太迟了,宇阳他已经……唉!”说到这里不忍卒言,长叹一声摇头不语。
翁亭旭头脑中“轰”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骇立良久才“哇”的一声恸哭出来。他自慈父去世后便一直对自己说弟弟还没有死,正在后面山洞里等着他。但此刻眼中所见却令他不得不相信弟弟已然葬身蛇腹的严酷事实。一想到弟弟之死全是因自己照管不善所致,不禁深深追悔痛切自责。捶胸大嚎道:“宇阳,都是哥害了你呀!……”
陆星舒见翁亭旭伤心欲绝,心里也颇为难过,悄悄擦去眼角泪水,轻抚着他稚嫩的肩膀说道:“亭旭,此事并不能怪你。只恨我未能早些杀掉黄狮妖赶过来搭救宇阳,才会弄成现在这样。唉,想来真是愧对你父亲临终所托啊。”
翁亭旭泣不成声,唯有连连摇头。
陆星舒将地上的衣角叠好,塞进翁亭旭怀中,含泪言道:“亭旭,这是你弟弟宇阳仅存的遗物,你小心收好切勿丢失,日后想念宇阳之时便拿出来看看,也好寄托哀思。”
翁亭旭用双手牢牢捂住怀中的衣角,哭得越发伤心。
陆星舒怕翁亭旭悲伤过度,不忍让他多看眼前的惨状,抱起他道:“我们还是先回去照料你爹的后事吧。”
翁亭旭闻言心中又是一痛,抽泣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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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舒驾起法宝太极枰飞过南山,落地后放下翁亭旭,从衣里上扯下一条白布箍在他额上,让他好好跪在地上。然后运使真力将先前被玄素棋击断的数十根粗大树木堆垒在一处,俯身抱起翁行云的尸身轻轻放在木堆上,深施一礼后从太极枰上催出一道赤色光束引燃了木堆。
翁亭旭眼见父亲尸身被越烧越旺的烈火吞噬,跪伏在地上哭得天愁地惨。
陆星舒肃立一旁,右掌竖在胸前连诵三遍解厄真言,默祝挚友超脱冥域往升天界。诵毕亦不禁潸然泪下,泣道:“翁贤弟,愚兄未能救得你和宇阳,铸成终生恨事,实在有负你我数十年的交情。你临终之际托孤于我,愚兄自当竭尽心力抚养亭旭成人,延续翁氏一脉香火。贤弟英灵不泯,愿你在九天之上善佑亭旭。”
熊熊烈火转瞬间烧尽断木和翁行云的遗体,化作一地灰烬。陆星舒待余烟散尽后解下两仪袋,将白色棋袋中的白棋子倒入黑色棋袋,随即展动法诀驭使白色棋袋尽收地上灰烬,然后将白色棋袋妥善封好,庄而重之地摆在翁亭旭面前。
翁亭旭此时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耳中轰轰鸣响,眼前更是泪雾朦胧。木呆呆地跪在地上,眼看着陆星舒将黄狮妖遗落的法宝和金甲一并收入黑色棋袋,又从地上拔起“列缺”神剑,因见神剑灵威煌煌无法收缩,只得撕下一条衣带将之缚于背后。
陆星舒收齐诸般物事,看看再无遗漏,这才走到翁亭旭面前,双手捧定白色棋袋,慨然说道:“亭旭,你父亲临终之时将你托付给我,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吧。但教陆伯伯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再受磨难。”
翁亭旭头颈低垂,泪落如珠,沙哑着嗓子说道:“是,我一切都听陆伯伯的。”
陆星舒拍拍他的肩膀,怅然叹道:“你父亲生前可曾交待过你什么言语没有?你可知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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