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剑灵禽-《黜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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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行云作色道:“亭旭,你已经不小了,应该懂得事有轻重缓急。宇阳是你弟弟,他若有闪失,你怎么对得起你过世的娘亲?听爹的话,快带他走。”
翁亭旭见父亲动怒,不敢再有异议,说道:“那爹你多加小心,我们去后山等你。”携着弟弟走进林中。
翁宇阳犹自不舍,连连回顾。翁行云一再挥手,直至两小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丛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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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行云自知大劫将至,避无可避,心中反倒安宁平和一无挂碍,盘膝石上闭目打坐静养内息,以求在强敌到来之前尽快复原。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篝火堆中仍在燃烧的几根木柴不时发出毕毕剥剥的轻微爆鸣。
良久之后,高远的南天之上终于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与之相应,地面上的远近群山间也回荡起夹峰穿谷的厉风。翁行云仰望天宇,但见流云飞逝星月骤明,心知强敌转瞬即至,握着剑柄的手不由一紧。
天际的风声渐响渐近,其中隐隐挟有轻雷轰鸣。又过片刻,只听夜空中一声高亮鸟啼震得山鸣谷应,一只体貌雄奇的赤色巨鸟掠过群山,携着一个硕大的金黄色怪物悬止于空中,轻展羽翼以保持平稳。
那金黄色怪物一呼一吸之间有如闷雷滚滚,瞪着一对灯笼大小的赤目怒视着仍在下方端然趺坐的翁行云,突然间张开巨口,发出雷霆霹雳般的一声厉吼,天中的明月都似乎为之颤抖。
赤色巨鸟应声而鸣,抓在怪物肩头的两只巨爪一松,那怪物自百丈空中笔直堕下,轰的一声重重落在林前草坪上,只震得大地发颤。
此时皓月当空,清辉遍地,兼之篝火之光犹盛,翁行云把敌人看得分外真切。只见那金黄色怪物兀立在前,挺直身躯足有三人多高,肌肉虬结的躯体上罩着一副巨大厚重的金色铠甲。金甲缝隙间尽是棕黄色的皮毛,插于腰际的两只巨掌也长满了浓毛,暗红色的利爪尤为可怖。金甲的护心镜上雕着一个狞厉的兽头,两个护肩也做成兽爪模样。
这怪物虽为人形却长着一颗硕大的狮子头,满脑棕黄色的长鬣随风飘扬,犹如一簇火焰。一双血红的狮目下方是宽大的狮鼻和血盆样的狮口,白森森的剑齿衬着黑唇红舌煞是凶恶。
这巨大狰狞的黄狮妖抬腿将两只斗大的精金战靴从着陆时砸出的深坑里拔出来,恨恨地冷笑道:“翁行云,你可让我好找啊。”它的声音雄浑粗豪,佐以鼻腔和喉间的轰隆闷响,宛似雷鸣。
翁行云淡然一笑道:“翁某平生最厌恶的便是精灵妖魅之属,向来是能杀则杀,不能杀便有多远躲多远。似你这等怪物,想找我自是不易。”
黄狮妖狞笑道:“哼哼,想不到你死到临头还这般硬气。好!果然有胆色,像条好汉。”
翁行云淡淡地道:“你为了夺我家传至宝‘列缺’神剑,派飞天兽兵血洗神剑山庄,屠我同族四百二十八口;又遣搜魂雕日夜追寻我的下落,自妖国一路追踪至此,行程何止十万里……”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仍在半空中低徊盘旋的赤色巨鸟,语调忽转低沉,缓缓说道:“如今你连堕魂关镇关之宝火鸟朱雀也召来了,足见你对‘列缺’神剑是志在必得。翁某自知逃不过此厄,已抱定必死之心,又何惧之有?”
黄狮妖双臂抱胸,侧目斜睨道:“翁行云,你好不知羞耻。‘列缺’神剑分明是你从本将军府库之中所盗赃物,在你手中尚不足一月,如何反成你‘家传至宝’?你狂言欺天,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翁行云正色道:“普天下修真之士人人皆知神剑‘列缺’乃我翁氏先祖明生公六千多年前所炼法宝,明生公殁后便成为我翁氏一脉世代相传之宝。只不过九百年前被你那妖孽老子强行夺去,这才流落妖国。翁某于数月前探知此剑在你手中,便前往取回。‘列缺’本是我家之物,自当物归原主。”
黄狮妖闻言怒斥道:“一派胡言!本将军虽位列武阶,却也曾熟读圣史灵章,深知此剑来历。
“这‘列缺’神剑数万年前本是我南疆故土万里火泽之中锢龙岛禁天崖上所生的一块奇石,岛上的洪荒火龙日夜以圣火神雷磨炼顽石,积万载之功始成此剑。向后中土修真异士独孤秋游历南疆,在禁天崖顶与洪荒火龙大战七昼夜后将之屠灭。‘列缺’神剑却在激斗中坠落悬崖,被你那不成器的祖宗翁明生拾得并据为己有。
“按说此剑本应是独孤秋的,只是他生性狷狂孤傲,非己之物向来不取,又碍于与翁明生多少有些交情,便索性将‘列缺’神剑连同御剑真诀一并赠给了翁明生。却不料翁明生竟然贪天之功,反将诛灭洪荒火龙的壮举揽在自己身上,又趁当年中土修真之士内讧之机,指斥独孤秋在修行上误入歧途已属邪派,还编造种种谣言百般诋毁独孤秋,甚至设计构陷于他。
“独孤秋一怒之下击杀翁明生,与中土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结下仇恨,使得中土正邪之争愈演愈烈,死伤无数。追根溯源,这都是你家祖宗翁明生造的孽。”
翁行云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自大石上一跃而起,戟指喝道:“大胆妖孽,竟敢捏造妖言败坏我先祖清誉!翁行云有死而已,决不容你如此猖狂!”呼喝声中,一道青光自袍袖中激射而出,挟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黄狮妖咽喉。
青光堪堪飞至黄狮妖身前一丈处时,突听风声虎虎,一道耀目金光如同长蛇甩尾,自下而上兜将上来,“铮”的一声正中青光腰际。势如掣电的青光竟被打得急旋上天,翁行云连施法诀急运真气才勉强收回法宝。却见黄狮妖傲然而立,右爪中已多了一条长近两丈粗如吊桶的九节金鞭。此鞭乃西方精金所铸,每两节之间嵌以金珠,鞭梢处还镶有一颗坚硬无比的金刚石。整个鞭身蜿蜒灵动又镂以鳞纹,宛如一条活生生的金皮蟒蛇。
黄狮妖满是不屑地道:“翁行云,似这等拙物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现世,当真不怕众灵耻笑。不过能受本将军狂蟒鞭一击,也是你那把破剑的福气了。”
翁行云怒道:“此剑名为‘诛妖’,正是用来诛灭你这等妖孽的!”
黄狮妖闻言大怒,厉吼一声道:“且看今日究竟是你诛妖还是妖灭你!”大步上前抡起狂蟒鞭搂头盖顶打将下来。
翁行云急忙祭起诛妖剑迎上挡架,只听“当”的一声大响有如洪钟骤鸣,翁行云全身剧震,踉踉跄跄一步一丈的急退数步方勉力站稳。诛妖剑却已被这雷霆一击从中震断,两截失去青光环护的断剑未及落地便已被狂蟒鞭的余势震为齑粉,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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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鲜血自翁行云嘴角缓缓垂下,他与黄狮妖相斗只及一合,便已身负重伤,不禁心中暗骇:“想不到这妖孽的妖力竟如此深厚,真不愧是妖国北境藩镇之首。”强忍着体内气血翻涌的痛楚,从背上解下“列缺”神剑,双手紧握剑柄凝神待敌。
黄狮妖仍旧冷笑道:“翁行云,本将军顾念你愚钝无知,可笑亦复可怜,这才大费唇舌跟你讲明神剑‘列缺’的来由,也好让你输得心服死得明白。岂料你竟冥顽不灵,枉费本将军一片苦心,当真是死不足惜。”
翁行云竭力忍下涌至喉头的一口热血,沙哑着嗓子说道:“你这妖孽满口妖言,无耻至极。‘列缺’神剑分明是我家先祖明生公昔年所炼法宝,又怎会与你妖族有什么瓜葛?”
黄狮妖怒哼一声道:“想不到你仍然顽固不化,大言不惭。想那翁明生不过一介凡夫,谅他有何修为能炼出‘列缺’这等惊天动地的稀世神兵?你身为修真之士,应该懂得法宝之威力须以其材质为根基,材质越好则威力越大,而锤炼打磨所需时日也就越多。‘列缺’之成凡历万年,岂是你家短命横死的翁明生所能为?”
翁行云虽觉对方言之有理,但始终不肯相信自家先祖会是品行低劣得连妖类也耻于言及的卑鄙小人,涩声道:“你所言无非常理,但我家先祖明生公乃旷世奇才,岂可拟于庸常之辈?他老人家英才天纵,慧质神助,叠有奇遇,屡逢异缘,这才能成万古未有之奇迹,方当壮年便已炼成 ‘列缺’神剑。尔后纵横天下,斩妖屠龙,终成一代仙师。只可惜他老人家宅心仁厚,误交奸邪,竟被邪教妖人独孤秋所害,思之令人切齿痛心。明生公一生遭际俱载于我翁氏族谱之中,岂是你这妖孽所知?”
黄狮妖闻言大啐一声道:“呸!我只道翁明生已是古今第一等厚颜无耻之徒,万想不到你翁行云家学渊源,竟后来居上远超乃祖。这等无耻谰言亏你也说得出口,真不怕上天拿雷劈你。也罢,本将军今日便恭行天讨,杀了你这狂妄逆天之徒。倘若世间无忌无耻之言行能够自你而止,也算是本将军的无量功德。”
翁行云凛然道:“你这妖孽搬口弄舌大费周章,无非是谋夺我家传神剑。翁某平生诛妖无数,尚不曾见过如你这般虚伪奸狡者。跟你比起来,你老子九百年前强夺我家神剑之时,倒还算光明磊落爽快洒脱些。”
黄狮妖狞笑道:“强存弱亡,自古便是天之正道。你祖上无能,守不住‘列缺’神剑,又能怪得了谁?现下你重伤在身孤立无援,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乖乖交出神剑自行了断。本将军尚可宽大为怀不念旧恶,赏你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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