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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血沙山之行，是丹瞳宰相极力提出来的，虽然朝中最具实权的乌夜大将军激烈反对，他们仍旧毫不迟疑地上了路。在云浪帝国，没有人敢怀疑丹瞳宰相的深远眼光，正是他的智慧，才辅佐国王一步步把帝国从衣食不继的游牧民族建设成四方来朝的辉煌王朝。

    乔摇头，血珠四溅，他的黑脸疲惫不堪。

    “乔，我知道你是帝国最忠心耿耿的勇士，否则丹瞳宰相也不会挑选你来担任副队长。我也相信你的勇气……但我们已经来了，既然决定了前进的方向，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凌烟坚决地回答，语气不容置疑。

    乔苦笑，开始脱去身上的铠甲，脱到一半，已经支持不住，噗通跪倒。他的胸口有一条恐怖的伤口，从左肋下一直到右肩，两寸宽、两寸深，大家都能清晰看到他裸露在伤口里的心脏勃勃跳动着。伤口里不再有鲜血流出，因为他的血已经流干了。

    “乔，你……你还好吗？”凌烟飞奔上去，扶着他的胳膊。

    丹木吃了一惊，抛下短剑，在腰带里摸出一个紫色的葫芦，拔去塞子，手忙脚乱地倒出四粒红色的小药丸，送到乔的嘴边。那是帝国武士必备的疗伤灵药，每人都随身携带。

    乔吃力地摇头：“不……不必了，留给……留给……”对于一个将死的人，的确没必要浪费灵药。前路漫漫，不知有多少危险，他心里想的绝非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如何保全同伴们的性命。

    凌烟不再流泪，在死亡与战火面前，眼泪只会抵销武士们的战斗力。

    “公主……去血沙山很……危险，多保重……保重……”心脏的跳动正慢慢微弱下去。

    武士们沉默着，他们对流血和死亡已经习惯，已经漠不关心。

    “三千武士……剩下……剩下三十人，公主，看在我……的份上，听我……忠告，回头吧……回头吧……”乔颤抖着举起手，向西面天空指着。按照丹瞳宰相的指示，此地向西，有八十天的路程，将会抵达血沙山见到世间无双的智者，任何人的任何疑问都能被一一解答。

    凌烟坚毅地一字一顿地回答：“不能，离开都城时，我就已经发誓，绝不回头！绝——不！”她咬紧嘴唇，唇苍白，渗出点点鲜血。

    乔凄惨地苦笑起来，手掌举起，要去摸凌烟的脸，但中途无力地垂下：“你……你的样子……跟国王一模一样，连说话时的表情……永不认输的表情，都一……样，帝国一定……一定能在你手上发扬光大，如果、如果我还能站起来……我一定跟随你……”

    他的头无力地垂落，眼睛缓缓闭上。

    风吹来，乔的话全部落在慕容耳朵里。他虽然不清楚云浪帝国的政治内幕，却为武士们表现出来的赤胆忠心而感动。现实世界里，他没找到生死与共的盟友，只能演变为独狼般的冷血杀手。

    “唉——”他郁闷地长叹，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乔丧命。

    “嗯？你觉得他不该死？”钴蓝低声问，没睁开眼，只有脏兮兮的长发被风吹得卷来卷去，更多的尘土钻进头发里。现在，她的头发连鸟窝都算不上，只能说是脏得不能再脏的一团乱麻。

    慕容没回答，乔已经死了，讨论一个死人应不应该死，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就像他开始后悔接下最后一单任务一样。

    “千分之一滴奶。”钴蓝喊了一声，身子动也没动，身后躺着的人里面，已经有个同样赤着脚的老头子弹了起来，身手敏捷，不输于任何彪悍勇敢的年轻人。他风一样卷到钴蓝面前，骤然停止，舔着焦渴的嘴唇。

    “怎么样？”钴蓝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依旧闭着眼。

    老头子又舔了舔嘴唇，枯黄的脸上充满紧张：“能不能再加点？千分之一，太少了吧？”

    钴蓝不回答，张嘴打了个哈欠。慕容不知道他们交易的内幕，见老头子为了千分之一滴奶如此猥琐，顿生厌恶。一想到身边的女子每天就是跟这样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物厮混打交道，蓦的一声长叹，脸上无法抑制地浮现出冷笑。

    “不行！不干就算了！”

    老头子连忙谄媚地笑着：“干，我干，嘿嘿，女王陛下吩咐的活儿，我当然义不容辞啦——”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他已经快速向前卷了出去，嗖的一声站在死掉的乔面前，俯下身子，翻动乔的眼皮。

    “你干什么？快滚——快闪开！”如果不是看在钴蓝射死秃鹫头领的份上，丹木早就拔剑砍下来。他及时阻止了自己嘴里滚出的脏话，但脸上的怒气却勃然表露。

    凌烟挥手制止丹木，冷静地看着老头子。

    “还有救吗？”钴蓝远远地喊了一声，坐起来，满不在乎地揪了揪头发，尘土细粒立刻钻入了慕容的鼻子，痒痒的，他张了张嘴：“呵——欠！”一个喷嚏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跟着又是一个，鼻涕眼泪同时淌下来，只能抬起袖子去抹。

    老头子双臂一拉，已经把乔扛在肩膀上，看不出他那么枯瘦的一个人，抓起身材粗壮的乔，竟然丝毫不费力气。

    “你——”丹木又要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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