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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去血沙山，现在就去，谢谢你的奶。”慕容低语，钴蓝的市侩性格为人与霓裳差别太大，他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向西并没有路，只有高高低低的沙丘，裸露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钴蓝突然问：“去血沙山，你没有想过，智者是不会白白回答你的问题的，对不对？这这个世界里，包括人界在内，没人有义务平白无故帮助你。所以——如果你没有给智者的礼物，就算历尽千辛万苦到了血沙山，也是白跑一趟，嘻嘻，没想到吧？”她掂了掂手里的银盘，坏笑着：“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个盘子送给你，算是给智者的礼物？”

    慕容没想到这一节，在他印象里，所谓的智者就像古代小说里的隐士，不求名利报答，无偿为世间迷途者指点迷津。

    他看着那个制作精美的银盘，有些踌躇：“我……我干吗要你的东西？而且我可以自己找礼物，我是亚洲黑道上最有名的杀手——”他嗫嚅着说到这里，不由自主脸就红了。在这种非人非冥的环境里，他过去的辉煌经历一钱不值，跟那条被秃鹫干掉的草蛇没什么两样。

    钴蓝摊开手，夸张地笑起来：“哦？不肯接受我的怜悯？”银盘闪着光，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慕容在心里衡量着它的价值，他不想跟钴蓝这样的女孩子扯上更多的关系，他喜欢的是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像霓裳那样的，才符合他的口味。

    “那就算了，没必要非得送给你，这可是我用奶换来的，还是存起来，等着以后换更有价值的东西吧——”钴蓝叹息着，把银盘高高抛起来，又灵巧地接住，似乎有所期待。

    慕容想了想，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如果、如果你能暂时送——不，是借给我，我一定不能白要。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他是杀手，看目前的情况，杀人的专长可能是用不到了，因为后面茅屋里的所有人看上去都又老又迟钝，根本用不到他出手。再说了，钴蓝在刀术、武功上的造诣不比他低，对付那些老家伙足够了。

    “没什么要你做的，噢对了，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到了血沙山，代我向智者请教一个问题好吗？”

    慕容感觉自己好像上了当，因为这似乎是钴蓝蓄谋已久的，不过是要逼自己说出要报答她的话，他用力跺脚，沙土四散。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已经答应在先，也就没办法改口。

    “好吧，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如何破解冥王禁锢我的魔法？我在人、冥两界之间也呆够了，一定要离开这里！还有，镜国的海平面每天都在降低，如此下去，不到一百年，镜国民众赖以生存的大海将变成陆地，所有的鱼类消失，他们靠什么生存——”这是她送银盘给慕容的真实意图。她是精明干练的老江湖，做惯了左手出右手进的赚钱生意，当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有利可图的机会。

    慕容咬着牙根，从钴蓝手里接过银盘。银盘沉甸甸的，触手冰冷。他冷笑：“两个问题？一个盘子，两个问题？”

    “我可以送你一块布包着它，嘿嘿，布是免费的，别担心——”钴蓝回到屋里，从被子下扯出一块并不十分干净的蓝布。

    慕容低着头，沉默地把银盘包好。这是他在冥界第一次出卖自己的尊严，接受了一个女孩子并不友善的馈赠。不过，为了霓裳，为了能重返人界，他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我得走了。”他有些闷闷地说。向西去的路极遥远，而且凶险无比，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钴蓝抱着胳膊，歪着头看着他，有些感慨：“出了我的领地，将会是沙漠、沼泽、坟墓、妖国、鬼屋，还有时常出没的海市蜃楼，自己多保重了！”她脸上流露着很明显的感伤。

    慕容没觉得感动，反倒觉得自己受骗上当，中了对方的圈套。他冷笑了一声，抓起蓝布包袱，走出屋门，大步跨过篱笆墙，向西走去。

    走出二十多步，身后响起钴蓝的叫声：“哎，等等，等等——”一边叫，一边赤着脚追上来，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一滴洁白的奶，瓶口上还细心地扎着橘红色的蝴蝶结。“带上这个，路上有用，还有，海市蜃楼里的妖女会幻化出各种各样诱惑人心的形体，千万别上当。记住，你已经死了，是在人界、冥界之间，你从前的熟人是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如果有，只能是幻觉——听懂了吗？”

    钴蓝盛意拳拳，慕容倒不好意思太冷淡，沉默着点头，把瓶子放进口袋里。

    钴蓝笑着：“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说着，眼圈竟然红了。风卷起她的蓝衫，肮脏的脚丫不停地踢起地上的尘土，她似乎对慕容的离去恋恋不舍。

    慕容扭头，开始前进。路那么长，他必须要快些行动。西面的天空忽然一亮，像打了个霹雳似的，有隐隐约约的巨大怪啸声滚滚而来。天空又是一亮，天际仿佛出现了一道道连绵的山脉，不过全都是一片血红色的，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颜色。

    “是要下雨了吗？”他期待下雨，遍地都是灰尘黄沙，仅存的草根都快枯死了。不过，钴蓝曾很肯定地说过，在人、冥之间的地带是不会下雨的，永远不会。

    “那是什么——”他回头，向钴蓝大声问，声音湮灭在怪啸声里。

    钴蓝面如土色，颤抖着回答：“那是……飓风！是龙卷风带起的沙尘暴，天哪！快跟我来，我们得躲一躲——”

    天际忽然卷起了十几道黄红交错的光柱，直上直下矗立在天地之间，而且形状不停地变化，像一个个急速扭转的陀螺，让人目眩神迷。光柱摇摆着，忽左忽右，忽粗忽细。慕容知道龙卷风的厉害，但那几间低矮的茅草屋，只怕也挡不住龙卷风的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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