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将军的决定-《跨越星河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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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星星怔了怔:“你怎么成了这模样?”
费晚边抽泣边指她:“星星,你可真狠心……为了不让你独自一个人吃寂寞,当然主要为了吃个够本不亏,我一直陪你吃,你不知道么?”他仰天眨眼抽气。
他眼睫毛如被雨水淋湿,面颊一片嫣红。
狼狈不堪,却俊美逼人。
隔壁桌声音传来:“你瞧,人家男朋友向人道歉多有诚意!”
倪星星左右望了望,才发现几个桌子的情侣全往这边看着,几个女服务员聚在一起,看着费晚窃窃私语。
费晚桌子前也放了碗红油,和她那碗并排,一模一样。
她压低声音咬牙:“他们怎么认为你在向我道歉?”
费晚吸鼻子,拿纸抹脸擦泪:“星星,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辣,真辣,地球上怎么会产生出这种魔鬼食物?”
拿水杯喝冰水,可玻璃杯里的冰水没了,还没等他叫,一位年纪大服务员小跑步过来,替他倒水,一脸关切:“先生,您还好吧?”
倪星星的水杯也没水了,示意她倒点,她举了举水壶,语气平静:“没水了,我添了再给您倒。”
这一添,一去不回头。
费晚缩身子擦眼泪,双眼皮都肿了起来。
看他那样子,她忽然间明白了: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他对面的女人面无表情,在旁人看来,这不是在道歉是干什么?
她顿感丢脸,咬牙:“你不能吃就别吃!”
费晚吸鼻子,眨着朦胧的双眼看她:“不,贵,不吃浪费了……”
黑框眼镜取下来了,他一双完美眼形的眼睛如被雨水洗过,说不出的晶莹透亮,高挺的鼻头是红的,在火锅蒸发出来的雾气之下,倪星星忽然发现他真的挺好看的。
一个挺好看的男人在哭得全身直哆嗦?
倪星星叹气,不怪那年纪大的服务员为什么母性大发,打抱不平。
弄出眼泪的实验失败,在店里全体女性异样视线的注视下,陪着这么个丢脸的人,倪星星哪还有心情在这里呆,站起身来,往店外走,气哼哼地说:“你买单!”
走到店外,风一吹,脸上还火辣辣的,眼睛却什么事也没有,愁得不行,正想往家里走,一个人撞了过来,她赶紧一躲,那人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她被撞到了手臂,痛得很,只好自认倒霉,往回走。
走到公寓楼下面,费晚大呼小叫的从后面赶了过来:“星星,星星……”
倪星星只好等着。
辣劲儿看来过去了,费晚说话利索了很多:“星星,今天运气很好哦,有个人帮我们买了单了,说是游戏里的那个谁,我没记清,总之是我带的一个小弟,带他打了几个二级怪升了几级……”
倪星星满腹愁肠,哪有心情听他说这个:“行,回去了,还有事呢……“
两人分手,各自回家。
……
两个机器人看着光屏,费晚嘴唇红肿躺在沙发上。
老左吸气后怕:“地球上这种魔鬼食物真的吃一次就好了,我干嘛连接到他的感觉神经?”
老右眼底兴灾乐祸,表情淡然:“咱们是机器人,模拟人类的痛感,想隔断时就隔断,谁让你非要试个彻底?”
老左说:“难道说让费晚前一秒还辣得流泪,下一秒面无表情?咱们会暴露的。”
老右想想也是。
神经元已经布满了整个脑部,蓝色光能在神经元里来回往返,每到一处,触须如织布般延伸发展,逐渐成网,一层层地叠加,
“将军的策略有了成效,事情果然朝他的计划发展,居然一步不差。”老右感慨着说。
“是啊!”老左点头,却不愿意就这个话题谈下去,只看光脑屏幕。
老右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是咱们任务完成必要的牺牲,老左,你怎么能被人类感情影响?”
“为了适应环境,我们被设计成这样,难道不对吗?”
“不,你对倪星星投放太多情感了,要知道,将军说过的,只要运用得当,连情感都可以被设计出来。”
“这些逻辑和道理我都懂,但这种设计出来的情感真的对么?“老左一脸迷惑。
老右挠头:“我不知道,但这是将军制定的计划,他从来没有错过。”
“我有点担心倪星星……”
“放心吧,将军的计划详略精密,伤害不了她的。”
老左低声说:“身体上的伤害虽然预防,但地球人情感丰沛,哪像将军?而且,咱们怎么知道地球人的感情会不会受伤?”
老右有点不懂了,怔怔地答:“确实如此,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一位能让将军感情波动的。”
老左手指在控制台键盘上急速敲打,把将军的计划书再调出来看,想了想皱眉:“倪星星哭不出来,事业面临一次重大危机,她身边还有颗重磅炸弹,计划真的合适?”
老右一点不担心:“将军做出的计划,含意深刻,我们怎么能懂,只要按照步骤进行就行了。“
“将军的潜意识当然是按任务成功的方向发展的。“老左依旧满脸郁郁:“有那个传感仪,倪星星还是没办法流出眼泪,我们怎么办?”
老右也看计划,摸下巴说:“老左,我一直想说,倪星星是不是太依赖咱们那个传感仪了?你瞧,她的演技全是依赖咱们给她搭建的真实场景,没有自己的创造,某位大师说过……”见老左望它,手放到了头上挠:“我看了几本关于演技的书,哪位大师说的忘了……反正大概意思说演戏演得好的,一定要有创造性的演技,要有她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一定要把你内心的‘自我’跟你的角色联系起来,融合起来,使剧本里的人物有了自己的灵魂,创作才会精彩动人。”
老左看了它半晌:“这和她能不能流泪有什么关系?”
老右嘿嘿傻笑:“好像确实没关系……我的意思是,她应该有自己的创造,设计出独特的表现悲伤的方法。“
老左再看它半晌:“好像有点道理,但这个剧本很明显的指出要‘泪如雨下’,她一个女三号角色,达不到导演编剧的要求,还另创一种方法?能让陈导演认同?这对她来说恐怕太难了。”
老右见他有点意动,继续游说:“现在不是也没办法了吗?你瞧,咱们陪她吃那种地球魔鬼食物都弄不出她的眼泪来,反而让咱们自己体味了一把地狱般的麻辣之感,还费晚让一群女人围观……”老右见它沉默不语,叹气:“如果将军知道他的承载体在大庭广众下哭……自将军出生到现在三万年了,将军有哭过么?我想想都有点发愁。”
老左喃喃:“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又不能控制费晚的泪腺,只能把感觉真实地传至他的脑里,再说了,费晚哭,不等同将军哭……”
老右古怪地笑:“费晚的形象,不是将军日后的形象吗?还有,费晚的一切行动,都会如实记录,免得将军苏醒之后,行为和以前发生矛盾。”
老左的喉咙上下滚动:“哭都哭了,有什么办法?咦,咱们不是聊着怎么帮倪星星度过这难关吗?怎么扯到费晚哭上面了?”
“对哦……”
两人相对发愁。
光屏之上,忽然迸出一道光华,波形急速闪动。
两人看去,一大段代码突忽其来,布满了整个屏幕,两人惊讶互望。
“从脑电波波形来看,这又是将军的潜意识,我们的对话被他的潜意识吸收,它自行计算,设计出这个计划?”
“代码上说,按这计划进行,能顺利让倪星星度过这段危机?”
两人把代码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却同时沉默下来。
白色控制室内,光波急速闪动,神经元有条不紊地生长成形,次序谨然,生机盎然。
可两人却同时打了个寒战,互相对望,老左叹息:“将军既然下了指令,当然只能按他的计划来。”
老右乐观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计划一定能帮倪星星渡过危机,让费晚变成她的完美男友,让她好感大增,脑电波强大得足以完成神经元的建立……虽然当中有些危险,但只要布置完美,还是能顺利的。”
“置倪星星于险境,完全改了剧本,真的能行?从网络上查出的资料来看,这位陈子忠导演要求严苛得很。”
“希望能行吧?”老右指屏幕上那一段代码:“你瞧,这里用到了叶岑。”
“叶岑也在玩那款游戏?”
“对,在游戏之中,费晚可不是一个大妈型的男人,她如果知道……”
“计划要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叶岑知道。”
“叶岑是蔡紫的表妹,在倪雪境工作室当实习生,这么一来,所有条件都联系起来了。”老左赞叹着看代码:“这个计划真的考虑周到,完美无缺。”
屋子里,敲门声起,费晚从沙发上站起,拉开房门,叶岑笑吟吟地站在门外。
……
倪星星默念着剧本里的台词,等着化妆师替她化好妆容,这场戏之后,她是不是就会被替换下来?
外边隐约传来了陈子忠导演的骂声:“素雅,你记住你是素雅,一个大家闺秀……你那是演的什么?要有情绪的记忆,表演出遇见意中人时难为情的感觉来,你无缘无故眼泪花花干什么?哭丧啊!”
化妆师互相望望,低声说:“倪雪境也被陈导演骂了?”
“对啊,除了章芸,哪一个没被他骂过?”
倪星星心里直打鼓,今天会被他骂成什么样子?
妆已经化好了,剧务过来让她准备。
镜头前,演凌风的顾柯已经等着了,倪雪境拍完了前面那条,脸成菜色,见她出来,只勉强笑笑。
她演女二素雅,和倪星星只有一句对话,锦西把无意中得到了秘密告诉了素雅,素雅汇报给女主听,女主用这个消息反击对手,对手知道这个秘密是锦西说的,派杀手凌风追杀锦西,锦西为躲避追杀,错手把弟弟推入河里,然后就是那场哭戏。
倪星星已经想了一夜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不愿意放弃,决定再努力一下,见陈导演正和摄像商量什么,她走了过去,只差两步就来到他面前了,杨航打横里插了进来:“倪星星,准备好了吗?”
“我,我找陈导演说一下戏……”
杨航狐疑地看她:“说什么戏?昨天我不是和你都说了吗?前天陈导演也让你们开了会把角色都说了!“
“我那段戏,我觉得吧,改一下剧本比较好,比如说,改成凌风失手杀了她弟弟……”
杨航咬牙切齿:“倪星星,你不想活了?剧本是陈导演亲自订的!”
“就,就当我没说……”
陈导演听到两人争执,视线扫过来,问:“什么事?”
杨航忙笑着说:“没事,没事,倪星星有点情绪不稳,现在好了。”
陈导演看她,脸色倒还缓和,只说:“准备吧。”
倪星星哪里还敢说得出口?
拍了从素雅那里知道了消息的那条之后,就到了被凌风追杀的场景,锦西拖着弟弟飞奔着躲避,先来到了自己家矛草屋里,躲在灶台后面,凌风把灶台上的锅碗瓢盆挥了落地,趁着混乱,锦西和弟弟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来到后山潭水边,凌风远远地追来,想要阻止他们,把手里的一个陶罐扔向了她,她一失手,把弟弟推向深潭,凌风被女主派来的武士拦住厮杀,弟弟在水里沉浮,一眨眼沉入水底,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飘越远,边抹泪边沿水潭呼喊弟弟。
剧本倪星星已经背熟了,导演说开拍,她默念入戏,眼前忽然暗了下来,她进入到场景当中。
恐惧忽然间占据了她的脑子,她成了锦西,那个还依旧卑微而弱小的女子,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被家人轻视,丢弃,受到不公平对待。
她手里牵着弱小的弟弟,躲在灶台后面。
剑尖拖在地上划过,金属磨擦地面,声音刺耳,碗碟跌落地面,她心里的恐惧已到达了极致。
这是她已经进入了好几次的场景。
可似乎有什么不同了,恐惧仿佛增加了,增添了另外一种不同种类的恐惧。
倪星星咬紧牙关,从灶台往外望,藏青色的衣襟处小麦色的手紧紧地握着宝剑,光洁的金属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她看清了凌风眼底嗜血的杀意,不是剧本里的人物,是演员顾柯流露出来的真实杀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感觉得到,能明显分辩出不同。
演员顾柯真的想毁了她。
她甚至知道他想用什么东西来毁掉她,那罐酸菜坛子,里面原来装的是真的酸菜和水,他换上的其它的东西,她的皮肤沾上那液体就会红肿溃烂。
剧本里,他要把那坛酸菜扔向她,罐口打开,里面的汁水会溅得她满脸都是,她狼狈地顶着那酸菜叶子往外跑。
他的手摸上了菜坛,提起了它,不,她不能让他这么做,她拔脚推开门,提前往外跑了去,那小演员只好跟着。
场外,摄影师等都怔住了。
陈导演没有喊停,摄影师只好继续拍下去。
杨航低声问:“陈导,剧本不是这样的?”
陈子忠举起左手不让他再说,他又看到了那种震撼人心的表演,这位叫倪星星的演员脸上的恐惧那么真实具体,他在场外,都能感觉到那渗入骨子里的恐慌。
这次表演和上次又不相同,似乎增加了些什么,不是机械的剧本表演,似乎唤起了她内心的某种感觉。
她真的害怕这位杀手。
虽然偏离了剧本,但他想看看,她还能演出些什么。
他们来到了水潭边,倪星星一步步后退,她向他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杀手没有停止,忽然扬起胳膊,酸菜坛子从他手里飞起,直撞了过去,倪星星身子一偏,那菜坛子砸中了小演员的胸口,他往后直跌,倪星星想抓住他,手一空,却只抓住他的一片衣服。
深切的悲伤忽然间充满了胸臆,她又成了锦西,那位被抛弃误解伤害的女子。
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在凌风手里,她绝望而疯狂,向凌风扑了过去……
陈导演此时才喊了一声卡。
剧组的人全望着他。
杨航往后缩,准备找个地方避开陈导演的怒骂时溅出来的唾沫星子,也免得耳朵受损。
倪星星出戏之后,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呆呆站着。
演凌风的顾柯去卸妆了。
陈导演垂着头,沉默了半晌,忽然说:“把编剧找来。”
杨航赶紧冲上去:“导演,怎么?”
陈导演抬起头,指了指倪星星:“她这样演挺好,原来那角色确实阴暗了些……”他直视她:“不错,表演有了点创造性……”忽然间怒吼:“不过,你要改剧本事先不和我说?你是个演员,演戏是集体创作,你明不明白……”
杨航觉得陈导演的怒骂其实也可以听听的。
剧组里的人皆互使眼色,倪雪境咬了咬嘴唇,悄悄退走。
倪星星老老实实站着被骂,口水被喷了一头一脸,等曹编剧来了,陈导演向他说了改剧本的事,倪星星才顶着一脸口水去卸妆,路上,正巧遇见了顾柯,他已经卸完妆,穿了身休闲装准备离开,温和含笑向她点头。
倪星星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刚才的情绪,但她想弄清楚,所以,当他和她擦身而过时,她忍不住问:“顾柯,酸菜坛子里装了什么?”
他停住了脚,回头笑了笑,“我怎么知道,道具师装的。”
难道这只是隐形眼镜搭建的场景,也不是真实的?
倪星星把此事放在一边,先去卸妆,等卸完妆出来,遇到了蔡紫,她有点急事的样子,向倪星星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
……
回到小区时,倪星星看到王叔和李叔陪着两个陌生人说话,一脸紧张,旁边围了四五个邻居,在窃窃私语,议论什么,板寸头小李也在,凑过去打听,问他:“什么事?”
“听说有人失踪了,那两人是便衣,在问保安情况呢。”小李说。
中年大叔凑了过来,捏眼镜腿叹气摇头:“这小区不能住了,老出事儿,什么人都能进,治安这么不好,前段时间才出了个变态露体狂还没抓住,又出了这种事,还好我们家准备搬了。”
倪星星吃惊得很:“是谁?谁失踪了?”
“听说是十六楼一个住户,独一个人租的单间,没交管理费,管理处的人上去收,才发现她家的门锁被撬开了,人也不见了,这才报警。”
倪星星心里一突:“十六楼?男的女的?”
“不知道……警方保密,十六楼左半边楼梯都封了,不给人上下……”
费晚正住在左边。
倪星星有点急了。
“不过据我估计,应该失踪了超过两个星期了,你们想啊,两星期之前,管理处的人让补交维修费,是不是一家一户敲门动员过?维修费就十六楼那户没交!那时我就觉得奇怪了!“王叔走了过来说。
便衣还没走,听到了他的话,回头皱眉:“老王,不跟你说了这些情况不要随便向人乱说吗?”
王叔忙陪笑说:“钱警官,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
钱警官向众人挥手:“行了啊,都散了,别乱打听了,别给犯罪份子可乘之机,也别给警方添乱,增加我们的破案难度!”
众人只好散了。
倪星星倒松了口气,王叔说失踪两个星期以上,那一定不是费晚了,费晚三天前才和她吃了那顿麻辣香锅。
她这两天忙着拍戏,早出晚归,上下电梯也没遇见他,他不是宅在家编程编傻了吧?
她先去楼下超市买了些水果和包装好的快餐,再往楼梯口走,上了右边电梯,准备去看看费晚。
可能走得急了些,和一个垂头走路的人迎面撞上,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全掉了,那人说了声对不起,可能赶时间,急匆匆走了,连东西都没帮她捡。
倪星星只好自己蹲下来捡。
手机响了,倪星星左手把地上了东西捡进购物袋,右手拿手机,却是蔡紫来的电话,她怔了怔,接了电话,蔡紫声音低沉温疲惫:“星星,麻烦你件事,你能去十六楼看看叶岑吗?她好几天没给我打电话了。”
倪星星一惊:“刚才我们这里保安报警,说有人失踪了,十六楼左边被楼梯被封了,那里住的一至五号……”
电话那边呼吸急促:“叶岑住在1601,我就在附近,马上赶过来,你等我。”
电话挂了。
倪星星提了东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给费晚发短信:“费晚,给你买了些水果晚餐,本来想看你宅死了没有,现在我有事,你下来拿吧。”
费晚秒回短信:“谢谢你,马上下来。”
费晚还没下楼,蔡紫的短信到了:“我在小区门口了,你快出来。”
倪星星只好把东西放到保安亭里,拔脚往小区门口走,果然蔡紫的那辆棕色的车停在门口,她走了过去,蔡紫从副驾驶下来,脸色不太好,对倪星星说:“到底怎么回事?叶岑这死丫头十多天前辞了工作室的事,我还以为她找到新工作了……”
副驾驶上坐了个年青男人,穿了件兜帽运动衣,挡住头脸,很像费晚以前的打扮,倪星星不由看了两眼,蔡紫说得急,旁边吵闹听不清楚,她站得近了些。
见她没答,蔡紫似乎更急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星星,你们楼真有人失踪?警察怎么说?”
倪星星胳膊一阵痛,见她着急的样子,也不好甩开,只好说:“只听说有人失踪了……”
忽然间,她有点犯困,打开的车门似乎摇晃起来,蔡紫也在摇晃,脸上神情扭曲古怪。
她被人推了一把,坐进了车子里,蔡紫也坐了进来,她听到了车门合上的声音,那位戴帽子的男人终于回过头来,是顾柯。
“你干什么?”倪星星听到自己的问话,恍惚得很。
………
“咣咣咣……”倪星星听到了敲钟声,响三声停下,响三声又停下,响了两次之后,她听到了咀嚼声,仿佛有人在吃着蚕豆,又似乎在嚼薯片。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铁栅栏,再往上看,头顶是十字的笼格,她动了动手,手脚上似乎套了什么东西,重得很,垂头一看,是厚重的铁圈,圈在她四肢,重得让她站不起来。
铁笼子的角落,真有个人在吃东西,趴在地上,头凑在盆子里,咔嚓咔嚓吃着。
头发长长的,看起来看个女人,和她一样,四肢戴了厚重的铁圈。
“喂,你是谁,这是哪里?”倪星星问。
她的头在、食盆里急速的拱,拱完了,嚼着,肩膀耸动,似乎在吞咽,含糊不清地说:“时间快到了……”
再垂头,再在食盆里拱着。
咣咣咣,三下钟声响起,食盆升了起来,铁链拉着食盆往上去,她脖子伸长,身子跟着拉长站起,头在还食盆里拱动,用舌头把食物往嘴里舔,终于,食盆高得她够不着了,她嘴里咀嚼着,仰头看着缓缓升高的食盆,恋恋不舍。
她回过头来,脸上沾了几颗粒状物,把舌头伸出来舔着,卷了那些粒状物进嘴,倪星星看清了她的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是叶岑。
那脸孔小小的,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女子,如今却一脸污秽,不停地舔着自己的脸,像一条狗。
她也认出了倪星星,看她手脚上的铁圈,嘘了一声:“别怕,听铃声就有饭吃了,不过,要跑得快哦……响三声再响三声,没有赶到,就没饭吃了,我告诉你哦,别站起来跑,要像我这样……”
她四肢着地,飞快地向前爬去,似乎很得意,到了笼子尽头,转过头朝她看。
倪星星寒毛都立起来了,叶岑似乎已经疯了?
她失踪才两个星期,变成了这样?
她迟疑地想站起来,手上的铁圈重得很,她双手互抱着手圈站起,向前走:“叶岑?”
“别,别这样走,像我这样……”她四肢着地往前爬:“要不你抢不到食的,我可不会给你,我自己要吃呢!”
“叶岑,你被人绑架,警察都来了……”倪星星想起了蔡紫:“也是你表姐蔡紫做的?”
叶岑似乎没听到,抬头看着食盆升上去的地方:“我饿,老吃不饱,星星姐,怎么办?”
她吧嗒嘴,爬到铁笼子角落处,那里有一个铁筒,她的头伸进了铁筒,咕哝咕哝喝水。
这是一个巨大的仓库,角落里堆了几个麻袋,好像是以前的人留下的,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空荡荡的仓库里,建了这个铁笼屋子,铁笼子里有几个通道,直通向她们这里,从她的角度看去,像迷宫一样,整个铁笼占了仓库的三分之一。
铁笼子一边角落,有被褥,有床,却干净整洁得很,叶岑根本没睡过,倒是另一边角落里,床单堆成一团,想来她都是在那角落里睡的,像个狗。
“叶岑,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倪星星问。
果然,她爬到角落里缩成一团:“你会知道的,好饿,好饿……”
乒地一声,仓库角门开了,逆光当中,倪星星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窗户边上,光线斜射,他一步步走了过来,身形一寸寸地显现,头脸却被兜帽罩住,像团寒冷的烟雾藏在里面。
他来到铁笼边上,把兜帽摘下。
“顾柯,是你?”
那场戏中真实的杀意,原来并不是隐形眼镜搭建的幻觉?
铁杆从他袖子里滑下,他拿起铁杆滑过铁笼子走,当当声中,叶岑在角落里索索发抖:“别打我,别打我。”
她这才发现,叶岑露出来的手腕上,密布着出血点,已经结痂了。
他收了铁棍,来到铁笼左边,那里有一个面板,面板上七个按扭。
他按了其中一个,刺耳的铁器摩擦声响起,栅栏忽然间移动起来,把倪星星和叶岑隔开,那几道走廊内,也有栅栏移动,或堵或开,只剩其中两个。
他挥动铁棍说:“时间到了!”
倪星星抖着声音问:“什么时间?”
仓库里一个巨大的自鸣钟忽然走动起来。
他没有回答,走到屋子中央,那里堆了一小堆圆形之物,灯光照下,球形物上,布满尖刺,是一个个的铁刺猬。
叶岑从角落里爬起,向那通道爬了去,尖声叫着:“快跑,找到回来的路就行了。”
她爬向了两道走廊里其中一个。
倪星星没有动,顾柯挥动铁棍,击向那堆铁刺猬,球形飞起,穿过栅栏,砸向了她。
她忙一个侧身,让开了,可手脚有铁圈负重,根本不能灵活走动,那铁球呼地飞过,尖刺划破了她的衣服。
“顾柯,你干什么?你想怎么样?”
他急速挥动铁捧,当当声中,球体一个个向她飞了过来,她手忙脚乱躲避,还好她的底子算好的,有武术功底,虽然狼狈不堪,但也没有让那些球体砸中。
叶岑却在铁栅栏通道形成的迷宫之中爬走,两个球体直砸中了她,她发出两声惨叫,左大腿挂着那两个铁刺猬,鲜血渗出,她不管不顾,继续往前爬着。
“顾柯,顾柯,你到底想干什么?”倪星星气喘吁吁地说。
当,当,当,那自鸣钟敲响了钟声。
“时间到了。”顾柯按下了那红色按扭,几个栅栏忽然间急速滑动起来,互相撞击,接触处有刺眼的电火花闪耀。
叶岑飞快地往通道口爬,开口处,栅栏缓缓闭合,滑轮处拉出长长的电火花。
而她左右两边,通道慢慢变窄,向她挤压过来。
叶岑的衣服已满是血迹,咣当咣当,她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急速地响着,在栅栏合拢之前来到出口,可后腿受伤,左大腿来不及缩回,栅栏合拢,夹中她的左腿,嗤嗤声中,她全身剧烈颤抖,痛苦嚎叫,一会儿没了声息。
倪星星吓得说不出话来,走到叶岑身边,被电击处,她的左大腿焦黑一片,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倪星星探了探她的鼻息,略为放心。
抬起头来问:“顾柯,为什么?”
仓库灯光撒下,顾柯回头,柔和她:“倪星星,下一次,就轮到你罗。”
他按下面板上的红色按扭,铁栅栏在轨道上滑动,隔了一会儿,整个铁笼恢复了原状。
他转身往角门走了去,语气温和:“等一会就吃饭了。”
角门合拢,仓库光线转暗,只留下了角落里一盏台灯,倪星星打了个寒战,大声叫:“顾柯,你告诉我,这到底为了什么?”
光线从角门透出,他的面孔被门缝裁成一半,依旧温柔。
“他说,这是斯金纳箱,能够辅助塑造人的行为,只要我们行为举止合乎要求,就会放我们走了。”叶岑抬头看着笼顶,那里,是食物发放的地方,她抹了抹嘴角。
倪星星走过去:“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叶岑避开:“不用……”
她把铁刺猬取下,褪下衣服,头扭到伤口处,舔了起来。
倪星星毛骨悚然。
她吃吃笑着抬起头来:“他说了,口水能治愈伤口……”
倪星星后退两步,跌坐地上。
“我的成绩越来越好哦,他说,我就快出去了,表现得好,他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奖品……”她爬到水桶边,埋头喝了两口水。
倪星星干渴难耐,但看见她脏兮兮的滴水头发,还是忍住了没去水桶。
铁笼子顶食物投放铁桶再也没有放下来过,叶岑呆在角落里,死死地盯住那投放口。
仓库窗口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月亮升起,天空变成了灰黑之色,夜晚到来,顾柯也没有再回来。
趁这个机会,倪星星把铁笼子检查了一遍,只发现它用小儿胳膊粗的实心铁杆制成,根本不可能弄断,但她发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有戒指,衣服上的钮扣,钥匙扣等等小物件,她拿过去问叶岑,她只看着投食口摇头。
倪星星醒悟过来,这些东西恐怕是其它人的。
这铁笼子关了不止她们两个。
她心惊胆颤过去问叶岑。
叶岑得意洋洋地说:“对啊,以前还有人来过,不过,他说了,我做得最好,最合他的要求,是他塑造得最好的人类。”
看清她脸上的顺从和崇拜,倪星星生生打了个寒颤。
劝说叶岑和自己一起想办法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这个地方不知道在哪里,她连顾柯为什么这么做都不知道,看着小窗口渐渐那轮半月,倪星星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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