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目盲心傻-《天下第一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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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烛光流转,映出她出水芙蓉般夺目的风华。
她看到了那个人。
偌大的竹屋内再无一丝声音,只有池壁上冒出的泉水,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昭平公主这间竹屋很大,竹屋内除了中央这个白玉栏杆围着的浴池,屋内摆设还着实不少。池畔四周摆满了花盆,盆中花木有的只有尺许高,有的高盈三四尺。
在一盆红芙蓉后面,铺着一块厚厚的毛织毡毯,有一个人侧卧在毡毯上。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慵慵懒懒地以手支着下颌侧卧,一袭炫黑色绦丝织锦宽袍随意披在身上,襟口半敞,露出里面肤呈蜜色的宽阔胸膛和优雅的脖颈。未曾束发,一头漆黑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透着散漫的不羁。
修长的眉、绝美的眸、挺直的鼻、薄削的唇,这一切构成一张犹如白玉雕琢般精致到绝美的面庞。
秦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人竟是庆帝的七弟,颜夙的七叔,严王颜聿。他身侧放着一个小小的黑檀木案,上面放着一只上好的白釉酒壶、一碟子糖醋花生拌熏干、一碟子泡椒凤爪、一碟子紫薯春卷。
那人手中执着高脚酒盏,盏中盛着橙红色酒液。
秦玖万万没想到,她那边赤身练功,调戏少年,这边有人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当看傻子般看戏。
他何时来的?
显然人家已经沐浴过了,那一头墨发明显是半湿的。
秦玖可以肯定,他比她来得早,甚至比慕于飞来得都早。慕于飞来这里探察时,他可能躲开了,及至她来后,又出来了。
秦玖恨得牙痒痒,但手中的绣花针终究没有刺过去。之所以没刺过去,一是因为此人着实杀不得;二是因为他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看上去竟然毫无神采,极其空洞。
很显然,他是瞎子。
秦玖不知他是何时瞎的,但他瞎了,也算老天开眼,不然不知这人还要祸害多少清白的女子。
颜聿大约听到秦玖跃过来的声音,修长的手一歪,酒盏中的水酒便倾洒在身上。他慌忙放下酒盏,伸手开始在地面不断地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秦玖目光流转,看到距离他手掌不远处有一杆竹枝削成的长枪。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秦玖冷声问道。
她手指一弹,手中的十二根绣花针嗖嗖嗖飞了出去,刺中不远处秦玖脱下的衣衫。秦玖再一用力,衣衫隔着水池被拽了过来。秦玖一展臂,红衣翩翩披落在身上,将妖娆动人的身躯完全裹住了。
秦玖上前一步,伸足一勾,将那杆长枪踢到了颜聿身前。
颜聿摸到竹枪,舒了一口气,拄着竹枪从毡毯上慢慢站起来。淡淡灯光下,整个人好似从画里出来的一般,虽说双目并无神采,但眼角眉梢却处处都是魅惑的风华。他双眸微眯,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来,看上去……勾魂摄魄。
“来得不早,但足够听到一切不该听到的。”低醇的声音,带着难以名状的魔力。
秦玖气得挑眉,终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忽然想起,他看不见。这样他就不知自己是谁,管他听到了什么都无妨。这样想着,心头的怒气渐消。
“无妨,随你听多少!”秦玖淡淡说道。
“那个,姑娘,方才听你们的话音,似乎是要做什么风月之事。方才听那几个少年如此心甘情愿,感觉姑娘一定很美……其实,其实我也……”颜聿顿了一下,修长的眉挑了挑。
“你也什么?”秦玖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也是童男子之身!不知姑娘可否让我也……”
颜聿的话还未曾说完,秦玖气得几乎暴走。
我也是童男子之身?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颜聿要是童男子之身,母猪也能上树了。
“对不住,你太老了!”秦玖压下心头的怒气,笑吟吟地说道,“本姑娘喜欢年龄小一点的童男子。”
颜聿叹息一声,“你确定不考虑我吗?”
“确定!”秦玖黑着脸道。
“既如此,真是太遗憾了。这里是昭平公主的别宫,想必你是她的客人,我就不打扰了。你放心,我目盲心傻,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你继续,继续!”
颜聿说完,手持着长枪,梆梆梆敲击着地面向前摸索着走去。
“前面是水池,左转,向前,是竹门。”秦玖眼看着他一路向水池走去,原本冷眼旁观,及至看到他走到池边了,还在向前走,竹枪几乎将池边的花盆扫落到水中,这才开口提醒他。
“多谢,请问姑娘,这里可有一盆紫牡丹?”颜聿微笑着问道。
这竹屋内很暖,昭平种了不少名贵的花木,其中包括春日盛开的牡丹。秦玖目光一扫,便看到不远处果然有一盆紫色牡丹。
“的确有一盆。”
“可否麻烦姑娘帮我搬过来,昭平答应送给我的。”颜聿展颜一笑,笑容璀璨而动人。
秦玖只想着赶紧将这个碍眼的魔头打发走,好快些练功。方才猛然被打断,经脉中真气加速流窜,很是不舒服。她快步走过去,将花盆搬起来,送到了他手中。
颜聿抱过花盆,推开竹门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枇杷看到里面出来一个人,吓得一激灵,隔着竹门问秦玖有事吗。秦玖扬声道:“无事,你好好守着。我马上就好。”
秦玖将屋内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无人后,便开始重新练功。
她用绣花针在少年身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扎破血管取了血,待到终于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快要练好时,忽听得外面人声喧闹,似乎有大批的人过来了。
竹屋外,枇杷抱着宝剑守在门口,听到声音,一双原本就清冷的黑眸陡然迸发出冷冽的光芒。
在天宸宗,他像这样守在密室门口算来也有十几次了,每当这个时候,他整个人就极其警觉。他守在门口,从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尽管隔着一重门,他还是会怕细微的声音惊扰了她。她究竟有多么不容易,这个世上,或许只有他最清楚。他只想尽一切能力,保护好她。
对于这乍然出现的声音,枇杷心中极是深恨,生怕在这关键时刻,让在内练功的秦玖走火入魔。
这竹屋建在昭平公主别宫的后院,昭平公主现今不在别宫住,后院原本只有朦胧的月光笼罩着亭台楼阁。
而此时,有一点灯光亮了起来,向着他这边移动过来。
然后是其后不远处亮起了第二点、第三点……
那灯光很快一个一个地聚集,最后汇集成流动的光的河流,向着这边蜿蜒而来。
距离一点点逼近。
枇杷终于看到了那些提着灯笼的人。
他们皆身着黑色的束身甲,外罩暗红色大氅,足蹬黑缎靴,腰间悬着长刀佩着宝剑。
枇杷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叫不好。他认得这些装束,这是安陵王麾下金吾卫的装束。昨夜在天一街上安陵王颜夙手下那三个金吾卫便是这般装束。
金吾卫到了,看来,今日之事,恐怕也瞒不过安陵王了。
枇杷的手缓缓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一点一点地拉开,漆黑的眸子慢慢瞪圆,浑身上下杀意凛冽,好似一只随时出击的猎豹。
无论如何,绝不能放这些人进去,绝不能让大人功亏一篑。
那一行人很快到了眼前,明亮的灯光汇聚,映照得竹屋前亮如白昼。虽然说只有二十多个金吾卫,但浑身上下带着的煞气却让人胆寒。他们来到竹屋之前,很快散开,将竹屋包围得水泄不通。另有几个人凝眉伫立在竹门两侧,手中高挑着灯笼。
谢涤尘从光影中快步走了过来,冷瞥了一眼枇杷,“这不是秦九爷的护卫吗?昭平公主的别宫何时换你来守卫了?还不赶快闪开?”
枇杷并不说话,只是缓步走到竹门前面,高大的身躯将竹门挡得严严实实,而右手则越来越紧地握住了宝剑。
“怎么,殿下来公主的别宫沐浴,什么时候轮到你拦着了?”谢涤尘的声音越发冰冷。
枇杷依然不语。
谢涤尘冷哼一声,“莫不是这竹屋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枇杷依然不语,只是一双黑眸却泛着血光,死死盯着谢涤尘以及他身后的金吾卫。
“来人,把这个夜闯昭平公主别宫的贼人拿下!”谢涤尘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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