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无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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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尼院长,这葡萄酒真是不错,能再给我来一杯吗?”那位修士是最早从重重心事里清醒过来的人,他举起已经空了许多时候的水晶杯,向神不守舍的米尼说道。

    “当然,当然,这绝对没有问题。”米尼院长立刻便在两位尊贵客人的酒杯里斟满了琥珀色的美酒,还拉开门小声地吩咐仆人,让他去厨房里拿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来——客人们长途跋涉旅行劳顿,现在正需要这些。他不禁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样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呢?

    那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魔法师显然吃不下什么东西,和蔼的修士却不一样,他把所有的点心都一一品尝了一遍,还把修道院小厨房的厨子好好地夸奖了一番,最后他用仆人送来的热毛巾抹抹手和嘴,这才象是毫不在意地说道:“哈德派尔骑士,能说说那个故事吗,我是说,关于你所知道的梨砂小姐的故事。”

    “大约是在二十天前,镇上图书馆的佛雷多男爵在他的庄园里,为他远道而来的朋友举行一个小小的欢迎酒会,也邀请了我和米尼院长……”

    “恰巧那天我有点不舒服,就没有去。”米尼院长立刻说道。感谢伟大的光明神啊,头天晚上他醉得不省人事,所以就没去参加佛雷多男爵的宴会。他真是太感激酒神乌哇扎卡了,又太佩服自己英明的酒量了。现在,他已经拿定主意不与这事沾边,从几位大人物身上,他已经闻到了触手可及的危险气味。

    “……那个目速尔女人是我见过的最能说瞎话的人,她没去做吟游诗人,这可真是那些游荡在大陆上各个角落的吟游诗人们的福气,深入不可践越之地去捕捉飞龙的冒险队、恐怖的死灵巫师、不堪一击的神圣骑士、还有可怕的‘他们’,”口沫四溅的哈德派尔骑士似乎忘乎所以了,他大声地啧啧赞叹着,说着自以为有趣的俏皮话,“这是我见过的想象力最丰富的吟游诗人,也是我听过的最吸引人的故事,我觉得这个故事甚至比前些年广为流传的恶龙德塔的故事更加精彩……”

    韦莱特里只是个偏僻的小镇,卢贡行省又是个波西提王国的一个偏僻的地方,所以教廷信仰祈祷盛典上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没有传播到这里,因此上,哈德派尔骑士大人并不知晓这件已经轰动北方大陆的大事——嚣张了无数个世纪的恶龙德塔,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标本。

    魔法师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紧咬着牙关没说话。修士却只是莞尔一笑。刚刚回来的神圣骑士只是意味深长地凝视了哈德派尔一眼,就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聪明的米尼院长立刻就殷勤地为他斟了满满一杯祭神用的葡萄酒,这样做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它能让院长大人不需要对哈德派尔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在米尼院长眼里,所有与这位莫名其妙的“梨砂小姐”有关的事情都不能沾边,即便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表情,都有可能带来深不可测的灾难。

    “你们能相信吗,她居然说捕捉飞龙时死了两位神圣骑士,那位所谓的‘大司祭’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哈德派尔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样的笑话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说过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几位大人物的神色。“在她的故事里,她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比神圣骑士还厉害的人物,完全忘记了她那卑贱的身份: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目速尔佣兵,在大多数人眼里,除了她那能比拟精灵族女人的美貌之外,什么都不是。”

    “够了!”神圣骑士的厉声断喝,把愈加放肆的哈德派尔召唤回米尼院长的书房。

    在旁人听来这只是不算很大声的一句话,却象一个夏天里的雷暴一样炸响在哈德派尔的脑袋里。小心翼翼的米尼院长惊惶地看见,哈德派尔的眼睛猛地向上翻起来,脸色也陡然间变得蜡黄,咧向一边的嘴角流出一条银丝一样的唾液,全身不受控制地可怖地颤抖着,痉挛的手脚使劲地抽搐……目睹这样的景象,米尼院长的牙齿不由自主地磕到了一起。

    “这么说来,我们那些南方大陆上的教友们也卷进了这件事里?”这一切那位修士似乎都没有看见,他沉思着向身边的魔法师询问。

    “应该是这样的,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两位神圣骑士的死。”

    “那,我们是不是也能说,这个梨砂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梨砂?”

    “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除了她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在瞬间击毙一个牛族勇士。我只是奇怪一件事情,那两个狮族人怎么能够在她面前顽抗那么久?”

    “也许,不可践越之地对于‘他们’来说,一样是禁地吧。即使是在‘他们’中,也只有那些最勇敢的人才敢踏进那块被诅咒的土地。”修士沉吟着说道,他又转向年轻的神圣骑士,“季安,你再去和克伦威尔团长联系一次,把这些事情统统告诉他,你告诉他,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另外,你再把这里的事通报给教宗陛下……不,这里的事情暂时不通报他,你就说……就说我们已经找到圣&;#8226;梨砂了。”

    “圣&;#8226;梨砂?!”

    刚刚从抽搐和晕厥中清醒过来的哈德派尔骑士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就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厚厚的华丽的地毯上。

    已经入冬了,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小镇周围的群山山顶上已经出现了东一块西一簇的皑皑白雪,而且它们的面积正在日渐扩大;人们正在抓紧大雪来临之前的最后时间为漫长的冬天作准备——取暖和做饭的柴禾是不可或缺的东西;牛圈羊栏也需要加固,不然冬天里饿急了的狼也会蹿到镇上把这些牲畜咬死或者叼走;富裕的人家还会赶着马车去几十里外的大镇上买回一些在平民眼里很奢侈的东西,顺便为大人孩子添置几件厚厚的冬装……

    韦莱特里镇上的每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今天的冬天比往常年份来得早也来得猛,这似乎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不过冬天却是黑麦酒馆生意最兴隆的日子,不需要下地的农夫们总是在吃过午饭之后便早早地来到这里,为自己和朋友叫上一杯便宜的麦酒,然后就尽情地说笑。熊熊燃烧的炉火把宽敞的酒馆大厅烘烤得充满温暖,它也会吸引来日子一样清闲的女人们,一年里难得踏进黑麦酒馆一步的农妇们也就象她们的男人们一样,一边喝着清淡的麦酒,一边放肆地大声说话,或者伴随着三弦冬日瓦弹出的明快节奏,热情地唱歌跳舞……

    “啊呀呀,你们能相信吗,就是为他指了指去修道院的路,他就给了我们四个银币和一个苏。”说这话的人正是图书馆厨娘的丈夫,通过一顿拳脚,他已经重新确立了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现在他就在和一帮伙伴们大声吹嘘着自己前天晚上的奇遇,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两枚亮闪闪的银币和一个金光灿烂的金币。“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大方的家伙,我敢打赌,这群迷路的人吃饭时用的刀叉一定都是银器!”

    听众们使劲点着头,一个个无比羡慕地盯着这个走运的家伙。嘿!这样的好事怎么自己就没遇见呢?

    “你们看清楚,这可不是咱们波西提的金币,这是教廷铸造的依帕索!”厨娘的丈夫继续卖弄着,他用手指拈起那个金币在同伴们面前来回晃动。“教廷的依帕索金币啊,能值一个半苏的,要是上面的头像不是先知博罗梅奥而是某一位教宗陛下的话,那它的价值还会有所上升……你们明白吗?”

    听众们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金币就是金币,这难道还有区别?

    “和你们这群不识字的家伙说不清楚!”同样不识字的厨娘丈夫笑骂道。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弄懂依帕索和苏之间的区别,不过他拿着这枚从来没见过的金币去问过佛雷多,既然见识和天空一样深远广阔的佛雷多先生都说它值一个半苏,那么它就一定值这么多!

    “再来一杯麦酒!”没喝两杯却已经陶醉在同伴们艳羡的目光中的男人扭过脸,朝柜台方向挥了挥手。

    德西娜立刻迈着山羚羊一样轻快的步伐,把好几杯客人要的酒一一送过去,最后的那一小杯韦莱特里葡萄酒,是为她父亲谬里茈老爹预备下的。一辈子勤勤俭俭的公会执事谬里茈现在终于有本钱挥霍一下了,前一阵子的那桩古文书交易不但让他白白挣了三十金克郎的外快,公会还给他添上十个金克郎作为奖励——整整四百个苏啊,喝一杯只值几个银币的韦莱特里葡萄酒,这不算什么。

    “请问,您就是公会的执事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正在和几个朋友聊天的谬里茈老爹的话。

    “唔?”谬里茈老爹仰起脸来打量着面前的高个子男人。

    这人大约五十多岁年纪,普普通通的一张脸,神情很和善,嘴角边带着一抹淡淡的从容微笑,眼角的鱼尾纹又细又迷,一双不大的眼睛似乎在凝视着自己,可仔细一看,又觉得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

    “您是?”

    “修士费德,一个冒险者。”男人自我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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