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无尽的故事》


    第(2/3)页

    无论梨砂说什么,即便她声称为了这份文书杀了多少人烧了多少房子,他也不会象现在这样惊诧。那份文书的第二页上附带着两幅简单的绘画,从图形和文字来看,这两副图画大概和两座不知道在哪里矗立着的方尖碑上的铭文有些联系,而方尖碑又被魔法师公会认定为魔法的最初起源。天啊,这样的一份文书——消失的文字、神秘的方尖碑、古老的魔法,不需要再去考虑出售它可能带来的高额利润,仅仅这些东西就足够让人犯罪了。可眼前这位女枪兵却说这是别人送给她的。这可能吗?

    “这东西既不是我偷来的,也不是我抢来的……”梨砂抿了一口果汁,接着说道,“确确实实是别人送我的。”

    就算是她偷来的抢来的也无所谓,佛雷多手里就有冒险者公会签发的证明文件,皇家图书馆收藏它的途径是合法的,除非图书馆愿意转让或者出售,否则即便是那份拉夏文书的主人拿出无数的人证和物证来证明自己是它的合法拥有者,他也只能请求图书馆同意让他观赏观赏——当然,他也可以来皇家图书馆里把它偷走,或者干脆就明目张胆地抢,假如他真有如此胆量的话……

    ……大约十五天前,梨砂在邻近的卢贡行省的热朗山中遇见了那位潦倒的旅人。

    “我有四个月没接到一单活儿了,身上的钱也快花光了,所以我准备去你们波西提的京城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一桩挣钱的事做做。在热朗山的山里面行走四天之后,我遇见了这个比我还倒霉的人。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倒在那块水塘边的,当我发现他时,他就剩下一口气。”轻轻地转动着手里的水晶杯,梨砂目光幽幽,慢慢地讲述着不久前的经历,“我把他带到了比斯开,找了个小旅店,再去请了镇上教堂里的祭司来为他治病……”

    小镇上的祭司当然没有多少本事,在象那么一回事的圣歌祈祷和施展两个简单的圣术之后,他只是潦草地为病人开了点治风寒的草药,这对病人基本上没什么作用。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他一直在发高烧,除了痛苦的**和模糊不清的呓语,他没再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大概有五十多岁吧,衣着打扮和普通人差不多,不过衣服很破,也很脏。他身上只有一把小刀——用它来切肉倒是不错。我能够肯定他绝对不会是一个佣兵,也不是一个冒险者,对于这两种职业来说,他的体格太瘦弱了;他也不会是盗贼,他的手指虽然看上去保养得很不错,可惜却不象盗贼那样灵活有力;但是他大概也不是普通人,因为旅店老板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能肯定他不是比斯开附近的人。这可真让人奇怪,因为很少有人会独自穿越热朗山,那山上有吃人的猛兽,比如老虎豹子什么的,也许还有两三只魔兽。他应该不是生意人,在搭救他时,我就没看见有什么货物。”

    佛雷多仔细地听着梨砂的描述,沉吟着说道:“他会不会是遭遇到强盗,货物被人抢走了?”

    这个猜想立刻就被梨砂否定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附近有一群金眼霍茨狼出没,强盗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招惹它们,再说我没看见他身上有伤痕,发现他的地方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足迹。”

    女枪兵昂起头来,两道浓密细长的黑眉毛紧紧地皱到一起,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阿泽苏比,我记得他提到过这个名字,有好几次他都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这大概就是他的朋友或者亲人吧,”梨砂挤出一抹笑容,这种回忆可不是什么教人开心的好事情。“还有一个名字是‘热当’,或者是‘琴当’,总之是差不多的名字……不过,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神已经在天上召唤他了。”

    那是在旅店里的第四天傍晚,梨砂刚刚吃过简单的晚饭——三片面包和一盆子没几滴油的菜汤,旅店老板就兴冲冲地跑来告诉她,她朋友情况好多了,现在已经能够清醒地问到底是哪位好心人把他带到了这里。不过,当梨砂怀着同样欣喜的心情赶去看望他时,他的情况却不象老板说的那样乐观。

    “你是谁?”那位病人费了很大的劲才吃力地说出这句话。他似乎连抬手和转动头颈都很困难,额头上滚动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干瘪得似乎能数出一根根肋骨的胸脯一起一伏就象风箱一样,他的喘息声既急促又空洞,就象他刚刚才从佛继拿的首都跑到波西提的京城。

    “目速尔女枪兵梨砂。是我把您带到这里来的。”

    “女枪兵?……”病人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似乎还没有彻底地清醒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些许的生气。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才再次吃力地问道,声音嘶哑得就象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目速尔人?……这么说,你是个佣兵?……是,是谁让你来抓我的?”

    “是的,可以这样说,我是个佣兵。”梨砂正容说道。佣兵、冒险者、职业士兵,流浪在南北两块大陆上的目速尔人有很大一部分都从事着着三种职业,和达坦人、西克维人一样,他们都是天生的战士。“不过我可不是抓你的人,恰恰相反,是我救了你。”

    “不用骗我了,佣兵,告诉我,他们给了你多少钱?”那老人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嘲笑,吃力地说道,“还是许诺了你多少好处?”

    梨砂只是笑了笑。她不愿意和一个病人就这些事情争吵,而且这人看上去似乎也不值得有人出钱来抓他——他那身褴褛的衣衫就清楚地昭示了他的身份。她准备离开,让旅店老板为病人准备一些能充饥的东西。

    “梨砂?你说,你叫梨砂?!”病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努力地把头转向她,一只枯瘦得仅剩下骨头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角。她真不明白一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人,怎么会在突然间迸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目速尔女枪兵梨砂?就是那个……梨砂?”

    “是的,怎么了?”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梨砂”是她师傅收养她时顺口起的名字,原本是一种冶炼硬金属时可有可无的添加物,再不会也人用它来为自己的孩子命名。

    “梨砂!梨砂!”那病人念着她的名字,“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他突然丢开梨砂的衣角,颓然倒在木板床上……

    佛雷多疑惑地问道:“你认识他?”

    梨砂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眼前洋溢着色彩缤纷的水晶瓶,良久才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认识她的人太多了,她经常会遇见一些对她感兴趣或者对朗蝎手镯感兴趣的人,她不得不教训教训他们;还有,那些曾经在一起做事的佣兵和冒险者们,他们中的不少人也会记得自己。

    病人闭上早已失去神采的两眼。梨砂不知道他到底是又一次被高烧折磨得昏迷过去了,还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没了说话的精力。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