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敢爱到动魄惊心-《女孩有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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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她有些迟疑:“我在家呢,没在学校,而且现在不是门禁了吗?你也出不来吧。”
江沅笑了一声,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那你要不要吃夜宵?”
她想都没想,胃和心就替她做了决定:“要!”
江沅说:“把你家地址发给我。”
挂掉电话之后,顾织连忙把地址发了过去。
江沅很快回复:你十五分钟后出来。
顾织坐在椅子上发呆,虽然她现在和江沅的关系好了很多,不似她刚扮演顾淮时那样各种针锋相对,但也仅限于在学校偶尔吃个饭,看他打个球,聊个天。
单独约会,还是深夜,这是第一次。
顾织紧张得手心冒汗,她跑到季小萝的房间,把人推醒:“啊!沅神请我吃夜宵,我是不是应该化个妆?我穿哪条裙子好?你不要睡了!你快起来帮我拿主意!”
季小萝被人推醒,顶着一头金毛狮王的发型,睚眦欲裂地坐起来,抓着顾织的肩膀疯狂摇晃:“吱吱,你清醒一下!你现在是顾淮,是男的!男的!你穿什么裙子啊!”
顾织反应过来:“对呀,我怎么老把这件事忘了。”
季小萝用过来人的目光看着她:“你那份心思都快瞒不住了,我看你迟早把顾淮坑了。”
顾织一脸正气:“什么心思?你别乱说,我不是!我没有!”
季小萝挑着眉冷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心虚什么?脸都红了。”
顾织憋着气,感觉怎么解释都不对,干脆转身就走。
季小萝看着好友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好笑,忍不住提点她:“顾织,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早点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面前,用你自己的身份。”
季小萝跟着顾织走到门口,大概是怕惊动了顾织,下一句话她说得又轻又慢:“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容忍欺骗的。”
顾织换鞋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像有一道雷炸了一下。
顾织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数跳动的时候,心里那道雷劈得自己耳朵轰隆隆的。
她差点忘记,她扮演顾淮本身就是一种欺骗,如果江沅知道了她女扮男装,不是真的顾淮,又会有什么反应?
他会生气吗?
如果不是季小萝提醒,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
顾织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手机忽然振了一下,是季小萝发来的微信。
季小萝:我就是说说,你别太紧张,现代梁山伯与祝英台什么的才带感嘛!
顾织太阳穴一跳。
什么梁山伯、祝英台,谁是梁山伯?谁是祝英台?
季小萝的思维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发散呢?
顾织磨了磨牙,刚想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地反驳她,却被不远处的摩托车车头灯闪了一下。
一辆纯黑色山地摩托稳稳停在她的面前,车上的人左脚撑地,摘下了头上的黑色头盔,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发。
江沅抬起头,夜风徐徐,被他甩在额前的碎发又被风吹起来。
顾织呆了。
这是她神仙一样的沅神,是不可亵渎的。季小萝这个坏女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快把她带偏了。
顾织的思绪如野猫一样上蹿下跳,江沅看着她只觉得好笑。
“怎么,被你师兄我帅晕过去了?”
顾织绷着脸,她可以回答是吗?呜呜呜,这年头真话咋这么难说啊。
她指着车问:“你哪里来的车?”
江沅挑了挑眉:“学校有明文规定禁止学生开摩托车?”
顾织挠挠头:“这倒没有,只是……”
这也太拉风了吧,开在学校里还不得全世界瞩目?江沅现在这么低调,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江沅看顾织像小老头似的凝神思考,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你想什么呢?这是一个师兄留下来的,我暂时保管着。”他又拿出一个同色同款头盔丢给她,“不是肚子饿吗?走吧。”
听到吃的,顾织精神一振,连忙跳上后座。
江沅笑:“看来你真的挺饿的,坐稳了。”
自从江沅偶尔用自行车载她之后,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去哪里都背着一个双肩包,只要坐在江沅后头,她就把双肩包背前头,当安全气囊用。
江沅开车很稳,没有她想象中的开着开着就来个贴地漂移或者s线行驶,完全是笔直的,稳得如履平地。
秋意渐浓,风微冷,城市的灯加速度地往后退去。
顾织盯着江沅的后脑勺,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人连戴着头盔都可以这么帅。
今天她积攒的那些小情绪,在此刻忽然烟消云散,连渣都不剩。
她又想起一首bgm,是偶尔在电台听过的《飞女正传》,一个香港女歌手唱的—
让我满足于飞车之中,抱紧苦恋的做一类人。望见这都市所有霓虹灯,我敢说我爱到动魄惊心……
顾织强行把这个bgm掐断,什么“动魄惊心”,什么“爱”!
她果然还是被季小萝荼毒了。
她从来就不想让江沅知道她是谁,从前她是戴着口罩从不露面的“元宝”,现在她是披着顾淮外衣的顾织。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真正的她,那就不要见好了,让她永远做一个神秘粉丝吧。
顾织心里有了伟大的决定:等把江沅拉回街舞圈,她就功成身退,跑路!
让顾淮来继承她和江沅的友谊吧,啧啧啧,顾淮可太划算了。
摩托车在无人的街道上畅行无阻。二十分钟后,江沅带着顾织来到城北美食街。
这条街是柠城出了名的不夜街,基本上熬夜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整条街灯火通明,炒海鲜的香气,烧烤摊吱吱迸裂的火星,还有各种粥面汤粉,应有尽有。
顾织住在柠城,却从没来过这里。她是一个乖宝宝,在柠城的时候,基本上晚上九点后就不出门了。因此,她看见一片繁华的时候忍不住诧异。
江沅停好了车,回头看顾织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失笑:“你一个本地人,没来过这儿?”
顾织还不至于饿到丧失智商,连忙解释:“我这是饿坏了,看到吃的眼花缭乱走不动了。”
江沅觉得顾织说得挺有道理,没质疑她,只是扬了扬下巴:“走吧,你一个晚上没吃饭,先给你叫碗粥垫垫肚子。”
江沅熟门熟路地带着顾织在一家海鲜大排档坐下。
大排档里坐了不少穿着潮流入时的男男女女,似乎刚聚会结束,看到江沅和顾织一直走进来,好几个女孩子眼前一亮。
“哇,你们快看,那两个男生好帅啊。”
“呜呜呜,我好想两个都拥有。”
“你太贪心了,我拥有一个就好了。”
更有大胆的,冲着顾织和江沅吹了声口哨。江沅不置可否,倒是顾织,身为女孩子被女孩子调戏,脸都红了。
江沅盯着顾织看,揶揄她:“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情的。”
顾织连忙把季小萝搬出来:“别乱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江沅笑:“嗯,我不会告诉你女朋友,你出门被女孩子调戏到脸红的。”
顾织的脸更红了。
海鲜大排档的老板娘似乎认识江沅,一上来就打招呼:“哟,今天你终于带朋友来了?今天海螺和皮皮虾特新鲜,来一盘?”
江沅点点头:“行,你先给我上一小锅海鲜粥吧。”
“行!”老板娘爽快应了,又给江沅拿来了两瓶啤酒和两个玻璃杯。
顾织瞪大了眼睛:“你经常来这里吗?喝酒?”
她没有问出口的是—你一个人来吗?
江沅淡淡地说:“我也不是经常来这儿,睡不着的时候会来。”
他什么时候会睡不着呢?因为想起过去的事情而睡不着吗?
顾织脑海里有画面不停地闪现—江沅一个人开车穿过黑夜,孤孤单单地坐在人满为患的大排档里喝酒,满怀心事。想到这儿,顾织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样。
她将江沅准备放在一边的酒杯抢了过来,豪气万丈地说:“我陪你!”
江沅一只手撑着下巴,神态慵懒地看着顾织:“你不会喝酒。”
顾织正在找开瓶器,闻言,心虚得愣了一下。
这怎么看出来的?有这么明显吗?但她下一刻立刻选择死撑:“开玩笑,我外号千杯不醉。”
其实她在国外也喝过鸡尾酒,但她确实不会喝酒,很容易醉,有一次还莫名酒精过敏了。可是光想象他心事重重、形单影只的样子,就让她觉得好难过啊,难过得都想一醉解千愁了!
江沅将顾织手里的啤酒抽走:“我知道了,你千杯不醉,你最厉害,但你还没吃饭,空腹不能喝酒。”
说话间,海鲜粥上桌了,装在砂锅里,冒着热腾腾的白雾。
江沅拿过勺子,给顾织舀了一小碗粥,又拿过两个碗,分别盛了一些粥。
顾织眨眨眼睛:“还有人要来吗?”
江沅将洗好的陶瓷勺子递过去:“没有,粥太烫了,先放凉,你容易吃。”
顾织接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太体贴了,她好感动。
她的眼睛里夹杂着朦胧的水雾,看得江沅一怔,心脏最深的地方振动了一下。
顾淮好像……好像她。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地在对方的眼角下方碰了一下。
可是他记得,她这里有一颗泪痣。
顾织被他碰了一下,整个人僵住了。
“你……你……你干吗?”
江沅收回手,黯淡的目光忽然亮起来:“没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顾织还是蒙的:“啊……那个,谢谢,大家都这么说。”
江沅忍不住嗤笑出声:“喝粥吧,你想吃烧烤吗?我去给你买。”
顾织还没回答,江沅已经起身,往隔壁烧烤摊走去。
顾织摸了摸鼻子。
她看起来不至于这么饿吧?
江沅脚步不停,碰过顾织眼角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从没有这么失态过,可是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小霸王就是“元宝”,那个真心喜欢跳舞的他的那个女孩子。
只是他不跳舞了,自然也失去了她。
江沅在烧烤摊前站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容又回到了脸上:“这个,这个,还有这几样,各来两串。”
江沅回来的时候,顾织已经把几小碗海鲜粥都解决了。
她抹了抹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江沅:“学习是需要能量的,我消耗了那么多能量,要补回来。”
江沅把烤串放在桌上,笑着问:“你不是说没报上名吗?”
顾织有些小得意:“我自有办法。”
江沅毫不客气地戳穿顾织:“你知道有踢馆环节了吧?”
顾织盯着他。
原来他都知道,那么他是专门留了这条后路给她吗?
见顾织不说话,江沅又问:“你有那么喜欢街舞吗?”喜欢到要以卵击石,用自己最不擅长的英语去搏一次机会。
顾织看着他,面前却出现几年前意气风发的他,只要上了舞台,他就是光。
有那么喜欢街舞吗?
她最低落的时候,遭遇挫折的时候,看到他在舞台上挥汗如雨,把每一个动作做到极致,就会觉得,那些让她困扰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
所以她的答案是—“有!”
她看着他,掷地有声:“街舞是一种精神!”
还没说出口的是—“你知道的,这句话曾经是你告诉我的。”
江沅放在桌下的手僵了僵。
正好这时,不远处传来“刺啦”一声响,是海瓜子下锅的声音,紧接着是锅铲翻炒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人间烟火味。
绷得紧紧的气氛骤然被打破,江沅松了松桌下的手,点点头:“行,那我等你拿着这种精神赢了英语比赛。”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呀,他却好像忘记了一样。
顾织沮丧地垂着眼睛:“反正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她语气低落,毫无斗志。
江沅有些无奈,有种自己欺负了小孩子的感觉。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顾织眼睛一睁,伸手拉过他面前那一大盘烧烤,选了一只最肥的鸡腿,泄愤似的啃了一口。
江沅:“……”
小霸王这是把鸡腿当他啃吗?
江沅没有说话,慢吞吞地喝着茶,看着顾织啃鸡腿。
顾织一边啃鸡腿一边想,反正她是不会允许江沅赖账的,等她赢了比赛,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她这么想着,眼神都阴狠了几分。
江沅余光瞥见小霸王盯着自己的目光,呼吸一窒,呛了一口茶,忍不住咳嗽起来。
江沅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自嘲地笑了。
不知道小霸王的真实身份是一个英语小能手的江沅摇了摇头,暗叹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化悲愤为食欲的顾织这一夜直接把自己吃撑了,回去的时候饱得车都坐不了。
江沅又好气又好笑,用龟速开着摩托车在路上挪动,委屈得那辆经常风驰电掣的摩托车几次熄火。
顾织死要面子,一边打饱嗝一边说:“我……我也是为你好,你喝酒了不能开车的。”
江沅笑而不语,他叫的那两瓶啤酒最后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这是他第一次来城北却没有喝酒。
顾织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以后开车也不可以喝酒!知道吗?太危险了!”
江沅盯着小霸王,有些好笑。
他被教训了。
今天也是为了接这个小霸王,他才会开车过来,平日里他都是打车来回。
他刚要开口解释,就又听顾织说:“如果以后你想喝酒了,让人陪陪你。”
江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都没想就应道:“如果没人陪我呢?”
顾织:“怎么会?杜毅、方健都可以喊出来陪你,再不行,你喊我,我一定随传随到!”
一阵风吹过,吹得路边的树叶窸窣作响,江沅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这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和记忆里某个人的脸重合在一起。
那个叫鹿城的少年也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你喊我,我一定随传随到!”
那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
顾织眼睁睁看着江沅原本平静的眼底骤然掀起万丈波澜,又被他硬生生压回去,只留下眼睛一圈淡淡的红色。
直觉告诉她,他想起什么事了,而且这件事必定和他退出街舞圈有莫大的关系。也许是胃被撑满了,胆子也跟着肥了,她决定开口问!
顾织:“江沅。”
江沅:“好,一言为定。”
顾织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在回答她上一句话。他说好,坚决又义无反顾,郑重得过分。
顾织编辑好的语言被他一句好打回了深海,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两个人坐着摩托车,又龟速地行驶了一段路。
最后,江沅干脆把车停在了一个二十四小时停车场,陪着顾织走路回去。
顾织走了一大段路,又难受又愧疚:“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啊?”
江沅抬头看了看天,示意顾织抬头:“天都快亮了,你还用担心我回不去吗?”
顾织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本来墨色的天空变成了灰色,隐约有些光亮,她连忙掏出手机,屏幕显示5:30。
顾织咂舌:“我们这顿夜宵吃了一整夜!”
江沅盯着顾织:“吃了半夜,又走了半夜,差不多了。”
正说着,顾织身后出现了一线橘色的光亮,温柔朦胧。
江沅的声音跟着软了下来,他插着裤兜,仰起头:“这样也好,我很久没有看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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