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流淌的白色河流-《依然女生呀呀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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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徘徊茉莉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寻亦得此。蟋蟀,中都呼为促织,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万钱致一枚,缕象齿为楼观以贮之。
他亦写茉莉:“凉夜摘花钿。苒苒动摇云绿。金络一团香露,正纱厨人独。”
读起来倒是清丽的,绿莹莹的,可我总感觉花丛中少了一两枚蟋蟀。有蟋蟀岂不更好,在茉莉花边支起一张小桌子,就着月亮烹茶,蟋蟀在土里弹唱,似个旧时人,一声一声都是香的,都是熟稔的,茶半晌就熟了,蟋蟀一蹦就蹦到对面的椅子上……
譬如《浮生六记》里的沈复与芸娘,在夏夜里邀月赏花畅饮,隔岸萤光万点,脚下就有促织争鸣。两人联句遣兴,联得几次之后,竟对得无章无法,芸娘便笑倒在沈复怀里,说不出话来,只余鬓边的茉莉浓香扑鼻入心。沈复直言用茉莉助妆压鬓,蘸上油头粉面之气后,其香更为可爱,令佛手之香亦退避三舍。遂后,漏过三滴,天空风扫云开,一轮明月涌出,两人大喜。
如此简单,又如此情意憨畅,生活得了草木灵性,一点一滴都是活色生香,润泽清阔。
真是处处人世,又处处不似人世。
相传慈禧太后就很喜爱茉莉花,拍照之时总会在旗头上佩戴几朵,颤袅袅的,风情极了。她还喜欢喝茉莉花茶。事先熏制的茉莉香茶叶在饮用之前,再用鲜茉莉花熏制一次,得美名曰:茉莉双熏。
宋人施岳在他的《步月*茉莉》里写:“玩芳味,春焙旋熏。贮浓韵,水沉颊爇。”依稀可见茉莉花茶加工与泡饮的过程。后来,周密在《绝妙好词》里点评《步月》时道:“此花四月开,直到桂花时尚有玩芳味,故人用此花焙茶。”茉莉,是可以从四五月一直开到**月的。花期持久,花香亦持久。
上好的茉莉香茶,称“茉莉香片”。
张爱玲的书里说茉莉香片是苦的。其实不然。那是她的小说苦,世情苦,茉莉香片本身是清香宜人的,既保持了茶味,又加添了花香。茶引花香,花增茶味,相得益彰。到了明代,《茶谱》一书详细记载了窨制花茶的香花品种和制茶方法:
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诸花开时,摘其半含半放之香气全者,量茶叶多少,摘花为茶。花多则太香,而脱茶韵;花少则不香,而不尽美。三停茶叶,一停花始称。
想起儿时的春节,跟着大人去给长辈拜年。小孩能得到糖果花生,大人则可以再吃上一杯茉莉香茶。袅袅的热气隔着白瓷杯子传递过来,手掌心里都是香的。那来自遥远之境的幽甜芳香,令我在童年时代极度心馋,还是年岁之外的尊贵的成人之礼。
那时在村庄不曾见过茉莉,心中也没有风雅,却能在讲台上大着嗓门唱《好一朵茉莉花》,下了课就和男孩子打架玩泥巴,而如今,即便对着茉莉,也一句都唱不出来——我的声带,已经在幽闭的青春里,丧失了正常语言之余的韧度。只留着那一丝奇妙的念想,冰雪天里暖透掌心的茉莉茶香,药引子一样的微茫而不可缺,以维持生命的不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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