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春以为期-《依然女生呀呀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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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时,没有早一步,亦没有晚一步,王稚登出现了。就在马湘兰“披发徒跣,目哭皆肿”的情况下,王稚登利用关系四处周旋打点,方才让湘兰脱离了险境。再豪爽的女人亦是女人,尤其在受到打击,无比脆弱的时候,更渴望有一个臂膀能够倚靠。况且,搭救她的人,还是当时的吴中才子,书法名人。命中注定一般,湘兰爱上了他。

    王稚登,字百谷、百榖、伯榖,号半偈长者、青羊君、广长庵主等。虽一生布衣,但有文名,善书法,曾拜吴郡四才子之一的书画大家文征明为师,入“吴门派”,创“南屏社”。文征明逝后,王稚登振华后秀,重整旗鼓,主词翰之席三十余年,著作丰硕,并有书法贴传世。

    虽如此,但我对他依然无甚好感。在我看来,他怎样的姿态,都是负了她。而他最大的成就,便是得了马湘兰一世幽兰的倾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看似风义得通透玲珑,看似圆滑得没有棱角,可几十年的若即若离,让湘兰欲罢不能,痴迷一生,这种聪明,俨然就成了伎俩。

    彼时,马湘兰亦知王稚登已有妻室,薄命怜卿甘做妾,她依然想委身于他。她视王郎是世间难得的有心人,他对她有恩,她想用整个身心来还。可他偏不愿,说辞甚是仁义,正气凛然:“脱人之厄因以为利,去厄者之者几何?”意思是,我救你脱离危险之境,并不曾想要图姑娘什么呀。王稚登的拒绝着实让马湘兰好不失落,但同时又让那君子形象进一步深植湘兰心中。湘兰这边是爱之深,恋之切,怎肯轻易放弃,她始终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天,她的王郎,会欣然接受自己。

    后来,王稚登举家迁往姑苏,却又与身居金陵的马湘兰保持了三十年的书信往来。

    三十年,她是“自君之出矣,不共举琼扈,酒是消愁物,能消几个时?”看过一轴关于她中年后的画像,幽人独卧,云鬓委地,红颜未老,却为她的春闺梦里人,夜夜斜倚熏笼坐到明。

    三十年,他们谈诗画,谈风月,谈世事,谈人情,只是不谈婚嫁。

    千里其如何,微风吹兰杜。

    她是兰,就送他兰花图,一笔一笔都是相思,都是深情。她在画上题诗:“欲采遗君子,湘江春水深。写来无限意,为我通琴心。”她给他写信,字字句句,皆是浓情厚意压制的谦卑,触及其中信笺,直令旁人痛彻肝肠:

    昨与足下握手论心,至于梦寐中聚感,且不能连袂倾倒,托诸肝膈而已。连日伏枕,惟君是念,想能心亮也……

    途中酷暑,千万保重。临行不得一面,令人怅然,不知能同此念否……

    捧读手书,恨不能插翅与君一面,其如心迹相违,徒托诸空言而已。良宵夜月,不审何日方得倾倒,令人念甚念甚……

    王稚登亦有回帖:“二十七日发秦淮,残月在马首,思君尚未离巫峡也。夜宿长巷,闻雨声,旦起不休。见道旁雨中花,仿佛湘娥面上泪痕耳……”他赠她闺砚,伴她书写传情。湘兰在砚上题名:“百谷之品,天生妙质。伊以惠我,长居兰室。”

    她是秦淮河边的幽兰,芳华绝世,有人观之,有人赏之,有人慕之,有人贵之,却不能被爱人佩之。

    奈何他纵有百谷之心,亦不能容她孤兰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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