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地府与人间-《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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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冲击在空气墙上的恶鬼再次被震飞。
白衣书生抬头看向一片乌云的天,深呼吸一次,伸手掐诀,略微无奈地弯起眼睛。
“被彻底关在这里了么……”
他喃喃自语,自东西南三个方位又有模糊身影爬出,与之前这只鬼一同站定,用极度纯粹的恶,死死盯住这个白衣人儿。
愈发恐怖的阴气在院中凝聚成厉风呼号;视力、听力、嗅觉都在风中被摧毁,就连藏在院中的阵法媒介,也逐步褪去纹理,即将失去威能。
如此绝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依旧面色如常;一面转身观察,一面仔仔细细地分析:“大师兄的预测层次很高,你应该是在我师弟进山时开始改变了计划,这座阵法密而不精,虽然威能不错,但也恰好暴露了你的准备不够充分。而你驾驭的鬼品级都偏中等,说明目前这个天地阵势,已经是你压箱底的东西了。”
谜的表面被剥开,四只鬼已经要开始行动。
他依旧观赏着周边场景,笑弯了眼睛:“所以按照刚才的推论来说,把整个鬼村拖入阳间的人不是你,或者说……是你找到了某种威能极强的法器,又或是法器本身的灵已醒来,所以你趁着无人知晓,先一步与它交流罢了。”
“不过你应当是没有这本事的。”他慢慢摇头,视力开始消退,眼前一切愈发模糊起来,“也就是某件法器苏醒了,你依靠真正被运入这个鬼村的活人血祭讨好它,开始截山断水,转变这里的气运,想要彻底封闭天机。”
“整个村落的大阵应该是它告诉你的吧。”
黑雾宛如蛇般翻滚嘶吼,书生抬头,像是在与黑暗论证,“能让你在天子脚下铤而走险,这件宝器至少也应当是传说级,又有连通阴间的绝对属性,确实是无价之宝,若是事情传开了,恐怕这里要被整个国的天师踏平。”
“那也不大对……”他忽然想到另一个细节。
与此同时,四只恶鬼猛然撞在空气墙上,发出厉声尖嚎。
书生脚边的媒介愈发脆弱,兴许只在要一会儿,被挡在透明墙外的阴气就能生生撕碎他。
一道微不可查的狞笑突然响起,声音嘶哑,好似正在被剥皮的鼓:“是啊……你说的都对啊……果然是那座山谷的天师,小的一身保命物,大的又轻易看穿我的布局,还有这样可怕的山水推论术,你,应该是那个古镜传说的弟子吧。”
回荡在黑雾内的声音开始大笑,声音嘈杂,裹有数男数女的痛苦哀嚎。
“那正是师尊。”白衣书生慢慢点头,转动眼珠,又很快沉静下来。
“额哈哈哈!”雾中笑声更大,宛如百鬼哀嚎,“你是天师,应该知道所有有灵智的宝器最喜欢吃的都是天师,刚才那个男孩的魂我从未见过,再加上你,它定当能够将我们藏起来。”
“谢,”笑在震荡,它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气沉沉,“谢谢你啊,你可以好好去死了,下一次名扬四国的天师,就是我!”
“等一下。”四只鬼又要疯狂冲击白衣书生的禁忌。临近死亡关头,这个斯文人儿举起手掌,迎着黑暗,继续出声分析,好似疯了那般:“在我死去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
“噢?”黑雾翻滚出一张人脸,不断变化出种种狞笑,“那你就好好说说吧,反正你也出不去了,你那位师弟,也早被送去它面前了……哈哈哈!”
“那就多谢了。”书生极有礼貌的笑着点头,让黑雾一滞,“王都律法严苛,又有许多大能坐镇,如果你的血祭品过多肯定会引起律法注意,事实上我师兄对此地已经有了感应,可按照传说级法器来讲,不应当是如此小小的念头,那也就是说……”他看着面容逐渐扭曲的黑雾人脸,“这件宝器要么受了重创,要么还未有彻底苏醒,而你应当只是个条件与手段都很拮据的天师,如此多血祭品对你来讲太过勉强了,刚才那个守孝人的意识又被人浅显动过,如果是一般的血祭品,你应当不需要弄得麻烦,需要费尽心力骗其来此守孝。”
“我之前也并未推算到他的生辰与那个行尸有关。”
黑雾愈发狂躁咆哮,白衣书生伸手转动指上戒,抬眸,笑眯了眼睛,“所以你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守孝的人是你,想以此为开端,骗取更多血脉来此地当血祭品的人,依旧是你。”
“吼!!!”四只厉鬼完全癫狂,用最恐怖的压力冲击摇摇欲坠的禁忌,立刻要将其内人彻底撕裂来。
宛如实质的黑雾人脸痛苦翻滚;时而大笑时而哭嚎,最终面色一沉,用无比狰狞的神貌盯住这个天师,声音极端扭曲:“成大道者不拘小节,有传说法器辅佐,只是一两个子嗣,再多!我也能给!”
“死吧!”藏在黑雾内的最终杀招浮现,直直将书生周边所有禁忌冲溃,而后与恶鬼一同撕碎这具身躯,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
“什么天师山谷!终究是纸上谈兵的废物!知道又怎样,你能阻止,你能改变吗……”
黑雾形成的脸狞笑盯着被恶鬼粉身碎骨的白衣身影,而后一愣,发觉被生生吞入恶鬼嘴里的皮肉未有一滴血流出,仿佛……
“仿佛就像纸一样对吗?”被狰狞鬼手抓住的半张脸继续出声,仅剩半只鼻和嘴唇,场面十分诡异。
一阵不可思议的念头使黑雾构成的人脸差丁点破碎。
这张薄唇勾勒出一丝淡笑,声音柔细,依旧平和:“从我进入这个鬼村,你一直让村鬼和那位守孝人向我传递一种我师弟被带去村后山里的假象,其实想想也很好懂的,器灵已经状态极差,能将整个鬼村接入阳间已是极大的负担,要是再多些山水,就算是它,也定然极难做到。”
“你迫不及待想引我入山,这是不是说明那座山才是它的器身,而其内器灵,其实一直都在这个村落。”
“啊……”皮肤乌紫的血手将这半张脸抓裂;趁着最后光景,这双薄唇翘着向这面露惶恐的黑雾人脸,说出最后答案,“我的纸人是器灵压制的,我师弟始终未离开过这个村,他就被关在某个院子里,而你……”薄唇碎裂,留下血腥的弧,“也躲在那里对吗?”
“我之前说了,这纸人和烛,不是我师弟那般用的。”
“嘭!”被四鬼分食的身躯完全爆裂,无数碎纸飘舞,门堂祭品桌上的绿烛被阴风吹灭,倏地,一道惊雷炸响撕裂乌云,向某个方位直直落下。
极度惨厉的尖嚎响彻厢房,四方大院的门被一股磅礴巨力震飞,露出身着白衣的翩翩书生。
“就受不住了么。”书生转眸望着院左侧那间厢房,微微一笑,抬脚;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噼啪!”至刚至阳的雷霆直直炸碎院内黑暗,露出院落原本模样。
这根本就是一座荒废了许久的村庙,就在庙左边的小破屋中,一只血淋淋的,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无声从门缝里垂落下来,打湿片片土壤。
“太差了,要论骗人,你连我师弟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书生微微摇头,脚尖抬起一踏,雷霆从云中直直劈落,竟将整间屋子彻底粉碎,露出冒起阵阵轻烟的焦黑人身。
书生对此未有多关注,直接迈步往庙内走。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的身形便被狼狈弹出,捂胸,单膝跪地拖行一段距离;面色涨红的看着黑不见底的庙口,几道鲜血咳落。
“哈,哈哈哈!”躺在地上宛如焦尸的人竭力扯开嘴皮,狰狞看着这个书生,用极其嘲弄的语开口,“你师弟已经被我用三鬼抬棺送入阴间,亏他还傻兮兮的跟着往里走,还以为骗过我养的鬼,根本不知道那口朱漆棺材是我改主意用来装他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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