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金鼎门掌门外府院中。 “铭儿,我思虑了,此番张家的筑基大典,还是换由你亲自跑一趟。” 王寻志闲闲坐在一张石凳上,身边石桌上摆着些茶水,他面前是直直立着的凌铭,正在听他的吩咐。 张鹏翼筑基成功的消息自然不可能不通报给金鼎门,王寻志等人早就知道这事了,只是原本安排去的是门中另一名筑基长老,但前几日他们得到了南方真元派覆灭的消息,并定下了对门下附属“一手放利拉拢,一手加强管制”的策略,故而,王寻志才决定改派凌铭前往。 “嗯……”王寻志抚了抚山羊胡子,道:“根据曹长老的条陈,我门要效仿五道门,对各家产出进行管制,范家的‘寒蕴石’是好东西,但他家前次拍下了筑基丹,恐怕不会愿意接受管制,这张家与范家向来交好,这次派你去,就是要予以施威,给范家做个表征,让他家懂些事情。” 听到“管制”、“施威”等几个字,凌铭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没有说话,等王寻志继续往下说。 “前番张家遇袭时,其族人摆出了一种战阵,还暴露了其族中灵器的存在,”王寻志拿起茶水饮上一口,眼睛虚虚眯着道:“我前次已派人去试探过,其族中哪样也不愿交出,这次你去,再提一次这事,让他们把战阵交出来,灵器不必,他家已有筑基修士,这灵器是拿不来了。” 凌铭没有说话,他知道王寻志肯定还有话要说,毕竟张家之前就不同意,现在有了筑基修士,肯定更不同意,若王寻志想得他们家的战阵,要不然拿出筹码来换,要不然以势相逼,总归要拿出点东西来,而依凌铭对王寻志的了解,恐怕是要将二者结合着来用。 “当然,对他们这些附属要讲求恩威并施,”果然,王寻志看了他一眼后便继续道:“有以上几重,威已经是够了,恩则还缺些,你此去张家,可以许诺将管制的收购价格提高三成,此外,嗯……”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自己颔首道:“你去领一块上好的二阶‘乌金铁’来,到时作为贺礼,应该足够了。” “好。”凌铭微微弯腰一礼,表示明白。 “还有一事,我先告与你。”王寻志捋了捋胡子:“根据曹长老的条陈,接下来我门要进一步加强共同御敌的程度,具体大概包括,各家共出修士,我们负责指挥,同时换用好些的飞梭,增加驻扎点,若遇情况便前往抵御。如此的话,你剑堂那边就要多出些人手,这些日子若曹长老派人前去调人,你配合一下。” “还要多出人手?”凌铭的眉头皱起,终于开口质疑道:“师父,这两年下来,我剑堂弟子已经颇有损伤,若要再多征调,恐怕损失会更甚,值此关头,我认为门中还是应该收缩势力,至于那些门下附属,认缴不认人就是了。” “嗯,”王寻志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已思虑过了,此番虽是风险,却也是门中机遇,若能借此外力,说不得我门就能整顿门下诸家,往前再进一步。” 数百年前,平夷之战爆发,人类从妖族手下夺下了这片土地,并命名为东夷之地,金鼎门也是在那时因功被玄天剑宗分封至金鼎山。 不过,东夷新附,算是蛮荒之地,人口极少,用“地广人稀”来形容都是远远夸大的说法,当时的金鼎门总共也不过剩下近百名弟子,虽说门中有结丹期修士坐镇,但就凭这么点人手,是怎么也不可能治理得了周围那么大片土地的,故而,金鼎门便学着玄天剑宗,分封、招纳附属势力,借助附属势力来掌控多余的土地,不仅是他们,当时诸如御鬼门、五道门等等结丹势力也都是这么做的。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各个门派也逐渐恢复了元气,虽说东夷总体还算是地广人稀,但金鼎门已经有了将触手伸出去,不再借助附属势力,而是亲自掌控土地的想法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上百年延续下来的格局,岂是金鼎门说动就能动的?别看金鼎门是结丹宗门,门中更有数十位筑基,小几千名练气,人手众多,但其门下大几十家附属,小的有几十名修士,大的有几百名修士,若将这些附属势力的修士全部聚集起来,在数量上绝对是大于金鼎门的,筑基修士的数量也许会少些,但也少不了几个人。 也许这些附属势力之间存在着种种矛盾,但在面临金鼎门这一块,他们都是有共同利益的,金鼎门中不是没人想过用门中实力去强压,是啊,可以啊,但这宁州可不止你一家结丹势力,周围御鬼门、五道门、石家、齐卫门,投哪家不是投?实话说,若金鼎门当真如此行事,恐怕最高兴的就是其周围的这些结丹势力,他们还恨不得金鼎门自毁根基呢。 故而,若想要达成目标,硬来是肯定不行的,必须得徐徐图之,此番镇南修士北上便给了金鼎门这个机会,凌铭所说的那些,王寻志岂会不知?但在如此机缘面前,些许门中弟子的损失,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凌铭这边还是需要安抚的。 “为师知道这两年你剑堂损失颇大,但为了我门的复兴,有些损失无法避免。”王寻志抚着胡子看向凌铭,对他道:“这样吧,你回去以后便降低进入剑堂的门槛,多纳弟子进入剑堂,为师也会在条陈上稍作改动,多分些利与我门下诸家,换取他们多派人手,如此的话,也能降低些门中的损失。” 王寻志的方案完全没有解决门中实力损失的问题,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凌铭本还想再劝,可不知为何,他脑中突地浮现出了前几日在内堂会议上两次被曹玉龙打断训斥的场景,不禁眼中泛起些冷意,也正是此时,一个念头于他脑中闪过,其陌生又冰冷,却不知为何,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冷意,拱手道:“徒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