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客厅里开着窗,吹得那纱帘如十二月的雪,飘洒乱飞。依稀有股烟味,但因开了窗,被风吹散了,并不是很浓烈。他靠在沙发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眼睛微微闭着,似乎睡着了。 木质矮茶几上的水晶烟缸里赫然都是烟头,满满的一缸,估计不下数十支。以前因为她不喜欢闻烟味,老是“抗议”他抽烟,被她天天烦着,估计也烦怕了,所以后来也就戒了。这几年下来,看来抽得更厉害了。 眼底似乎有些黑眼圈。记忆中他是个精力充沛的人,很少见他有过黑眼圈,就算是通宵赶课题报告,第二天也绝对精神抖擞。不像她,每天睡不醒似的,早上最喜欢的就是赖在床上。若不睡饱,绝对是迷迷糊糊的,就算下了床,也是跌跌撞撞。 言柏尧的头发乱乱的,衣服也很凌乱,但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经过岁月的洗礼和磨砺,更加成熟稳重了些,似乎比记忆中的更有魅力了些。东方人很少有这么深的轮廓,他就是其中一个,但是笑的时候又给人很柔和的感觉,当然在板着脸的时候,绝对有威严感。相信他只要站在小宝面前瞪一下眼睛,也绝对比自己佯装要打他有用。 她静静地站着,没有移动脚步。他似乎有点要醒的样子了,睫毛微微动了动。她忙屏住了气,拖着步子,放轻了声音,走进了厨房。 他是在一片香气中醒来的,昨天因为赶来,根本没有好好吃过一顿。正在蒙胧中,依稀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缓缓睁开了眼睛,光线很亮,有点不适应,原来天已经大亮了。他反射性地闭了一下,又睁了开来,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躺靠在沙发上,身上还有一条毯子,微带着一团清香。 他甚至不用细细分辨,光凭鼻尖就已经知道了,是她特有的郁金香的清浅芬芳,淡雅清幽。言柏尧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已经被洗干净了,通体清透。她以前最讨厌他抽烟,他知道,可是他昨天晚上太烦躁了。 她拿了一纸盒牛奶,静静地站在餐厅里,与他四目相接。似乎有些慌乱,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吃早餐吗?” 他轻轻地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动作熟练得仿佛是天天经历般。她没有再作声,只摆放了碗筷。空气里也很静,只有偶尔碗与碗或者筷子与碗之间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很普通的清粥小菜,只是粥熬了很久,入口软滑。菜也很简单,酱瓜、泡菜、青鱼干以及两个荷包蛋。他的手慢慢停顿了下来,记忆中,她没有什么做菜的天分,煎的蛋不是焦的就是太老,形状也稀奇古怪。但今天的荷包蛋,很漂亮的椭圆,晶莹剔透,完美得就像星级酒店里的师傅煎出来的。 记得以前说起结婚的时候,他就肆无忌惮地开过玩笑:“等你把我早上最喜欢的荷包蛋煎好了,我就娶你。” 她的反应是顺手砸了他一个抱枕:“想得美!人家才不要嫁给你呢!” 他屁颠屁颠地过去,一把抱住她:“你不想嫁给我?不想嫁给我,想嫁给谁?!” 几年没有见,想不到她真的把荷包蛋煎得如此好了,熟透程度也与他以前喜欢的差不多。看来,他真的错过了许多。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着早餐。最后,她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言柏尧的筷子顿了下来,抬头,只见她的睫毛低垂,瞧不到任何的表情。原来她会煮饭给他吃,只是希望他能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言柏尧缓缓地搁下了手中的筷子:“我绝对不会放弃孩子的,绝对不会!” 片刻后,她才抬头,望进了他的眼眸深处:“言柏尧,你想怎么样?”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道:“我的想法非常简单,孩子必须要跟我一起生活。” 她失措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这不可能!” 他的身子前倾了过来,移到她面前,离她大约只有数寸的距离,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为什么不可能?他是我的儿子!” 她推开了他,猛地站了起来:“不行!”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以前是我不知道他的存在,从现在起,我要跟他在一起,再不要错过他任何一个成长阶段了。” 汪水茉道:“你可以随时来看他……” 言柏尧突然喝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他,抱着他。我要跟他生活在一起,参与他所有的点点滴滴。你已经让我白白错过他这么多年了,我不会再继续从他的人生中错过了!” 汪水茉仿佛被人用遥控器定住了一般,一时僵在了那里。 他的语气缓了下来,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但那样的话,我们只好在法庭上见了。”顿了顿,又道,“你想清楚,以我们言家的实力,这场官司不用打,已见输赢了。”他欺身上前,眼里皆是算计后的精明,“你没有半点机会!” 汪水茉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俯身下来:“我还有一个提议——” 她后退一步:“什么提议?” 他紧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我不介意我们在一起生活,毕竟这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她大约是被他的提议给吓到了,瞪着大大圆圆的眼睛,而他却笑着在餐椅上坐了下来,开始享受他的早餐:“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 vol.3 楼绿乔趴在软垫上,享受难得的假日,舒适而惬意,温柔的阳光懒散地照在她身上。听汪水茉说完,缓缓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来,仰着下巴,眯着好看的眼睛,问道:“就这样啊?” 汪水茉道:“你还想他怎么样?”楼绿乔不语,言柏尧和她大哥一样,豪门子弟出身,骨子里头隐藏着一股霸气,从不肯轻易言错,对自己认定的东西却绝不放手。对于言柏尧而言,只要威胁可以达到目的,就不介意一用再用。 楼绿乔沉吟了半晌,才开口:“其实我敢跟你保证,言柏尧不会跟你打官司的!” 汪水茉吃惊地抬头,不解地道:“为什么?” 楼绿乔神秘地笑了笑:“我的第六感!”汪水茉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 楼绿乔也没多做解释,她沉默了许久,方开口:“水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机会,有机会回到过去,你会不会想如果自己那时候换一种方式,不赌气说分手,不那么做,你们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呢?” 汪水茉垂眼不语。她自然想过,想过无数无数次,可是人生没有假如,所以每一次她都没有答案。 汪水茉无力地弯起了嘴角,反问她:“那你呢?绿乔,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他——” 楼绿乔唰一下抬头,低喝道:“不要跟我说起那个人,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以免破坏我的心情。” 汪水茉叹气,想起那天偶遇秦慕天,他的身边站了一个高挑美艳的女子,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不是普通的般配。他看到她,倒是落落大方地过来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水茉。”大约是因为事业成功,他看起来越来越气宇轩昂了。 秦慕天并没有刻意地介绍身边的女子,要么说明这个女子不重要,要么就是不想让她认识这个女人。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其实与她汪水茉是没有关系的。 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再好的朋友也只是在外面端详,当然这个定律不包括第三者。她只能暗暗为绿乔叹息,就像绿乔默默地在她身边支持她一样。 汪水茉也没有想过于柏天会在单位楼下等她下班。他的车子停在一边,整个人懒懒地靠在车旁,很吸引过往行人的目光。隔了老远就朝她轻轻挥手,那灿烂的笑容连冬日的太阳也要为之失色了,与她一起从大楼出来的顾真真便怔住了。 上次她酒会上消失后,于柏天第二天打电话给她:“你怎么好端端的就自己回去了啊?”她在电话这头支吾着,连声说不好意思。其实她也是回到家,查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被关机了。想来除了言柏尧,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在那天晚上做这件事情。 于柏天说罚她请他吃饭,谁叫她那天一声不响就走掉了。她不好意思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果然,于柏天:“你欠我的一顿饭,今天可兑现否?” 汪水茉只好问道:“可是我已经跟真真有约了,你不介意跟我们一起的话,大家就一起。”她尽量避免单独和于柏天出去,因为这是她曾经答应过言柏尧的。 于柏天耸了耸肩:“不介意。” 三个人吃饭总比她一个人好,至少热热闹闹的,可以让人暂时忘却一下烦恼。 言柏尧说他等她答复。要她怎么答复他?同意把小宝的抚养权给他,还是同他一起生活?这两者都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要什么呢?她猛地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 楼绿乔曾经问过她:“水茉,若是他和岑洛璃解除婚约,愿意和你、孩子在一起,你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汪水茉不知道,她无法回答。那天她怔了许久:“我与他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他与岑小姐的却是现在进行时。他既然选择了岑小姐,想必经过慎重考虑,要与她共度一生的。就算他现在知道多出了一个小宝,相信也只是一时气愤,气愤我没有早点让他知道而已。我想这不会影响他与岑小姐之间的事情。” 楼绿乔吐了一句:“是吗?那他为什么要趁你喝醉了对你做那样的事?!你不会幼稚地认为以他现在的身家地位会找不到女人吧!”她敢肯定水茉与言柏尧之间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从言柏尧这几次的表现来看,他绝对还是很在乎水茉的。且对她的在乎程度还在对他那个所谓未婚妻之上,否则他怎么会为了水茉在酒会当晚把他的未婚妻撇下? 他为什么会如此,汪水茉也不知道。她甚至比楼绿乔还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用言语伤害她的时候,在某些方面却又让她觉得仿佛她是他的珍宝? 于柏天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这玻璃外面到底是有黄金还是有钻石?你已经盯着那里好几分钟了。拜托,玻璃都要被你看穿了,你饶了它,放它一条活路吧。” 她被他的打趣逗笑了:“不好意思,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顾真真道:“刚才问你呢,等下我们去活动,你有什么意见?” 汪水茉摇头,很不好意思地扫了他们的雅兴:“我不去了。” 于柏天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这样啊!”顾真真则垂着眼玩着手指,不说话。 汪水茉:“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们两个去吧,玩得开心点。” 最后于柏天还是坚持要送她回去,汪水茉怎么推也没有用,最后只好先由他去了。至于他和顾真真是否去活动,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汪水茉一直隐约觉得顾真真每回提及于柏天总有些异样,不会是顾真真对于柏天有好感吧? 汪水茉蓦地抬头,暗暗打量了两人几眼,越看越肯定自己的猜测,男的俊朗,女的俏丽,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亦不过如此啊。她轻笑了出来,觉得自己真是迟钝得可以了。看来得好好帮他们创造机会,撮合撮合啊! 一路的胡思乱想让汪水茉的心情略略好了些,一直到于柏天停了车子,她才发觉已经到住处楼下了。推开车门,转头朝两人挥手微笑:“谢谢,你们两个好好去玩吧。” 才转身,人忽然顿住了,不远处清亮的路灯下,有个熟悉的人影正从路边停靠着的一辆车上下来。 那人脚步跨得极大,径直地朝她走了过来。春日里的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冷,呼呼扑来,可她却只能站在原地,无法移动。 于柏天也认了出来,推开车门而出,有些惊,有些喜:“大哥——”下一秒,他便察觉到了言柏尧的异样。言柏尧从头到尾都没有扫他一眼。 于柏天皱着眉头,疑惑地开口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言柏尧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了汪水茉身上,而汪水茉则侧着脸站在那里。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至极。于柏天再傻也瞧出了不对劲,他察觉到有些他不知道的东西要破笼而出了。 言柏尧冷冰冰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汪水茉身上,他嘴角微勾,一步步地走近了她:“怎么,不敢跟柏天解释我们的关系吗?”汪水茉一直侧着脸,整个人保持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势。 言柏尧却不肯放过她,咄咄逼人:“不敢吗?好。那就让我来告诉柏天——”汪水茉依旧站在那里,紧咬着嘴唇。 言柏尧其实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但汪水茉不在,打电话也不接,他只好一直在车里等,心想她总是会回来的。却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于柏天的车。显然两人刚从外头吃饭回来,一副开心快活的样子。他只觉得胸口有火猛地蹿了起来,越烧越旺。 言柏尧对着于柏天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含义不明地微笑:“柏天,那晚酒会她后来是不是无缘无故失踪了?你想知道那个晚她和谁在一起吗?” 于柏天瞠目结舌地后退一步:“大哥……大哥……水茉……你们……你们……”他缓缓退后了一步,转头,想要跟汪水茉确认。却见汪水茉的脸在路灯下竟如纸般苍白,可是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却一直一直没有开口否认。 那天晚上她的确无故失踪了,在后来的宴会上他也确实没有看到大哥言柏尧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于柏天全身冰冷地再度退后了一步。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局面,前些日子,大哥一大早就找他要汪水茉电话号码的时候,他当时就心生疑虑。但后来想到汪水茉曾经提起过,她家公司与大哥负责的银行有业务上的往来,也就把疑虑放下了。 只是没有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怪不得汪水茉对他一直保持着距离,无论他如何努力,总是像隔着一堵透明的墙般,怎么也无法真正接近。 这般地尴尬,汪水茉实在觉得无法再待下去了。她转身欲离去,言柏尧却比她更快,一把扯住了她。此刻的他,妒火中烧,已经全然不管不顾了:“你不想说几句吗?难道不想跟柏天解释一下,早在美国的时候,你就跟我在一起了吗?” 汪水茉只觉得眼前一片茫星,她猛地一旋身,手用力朝他脸上狠狠地甩去:“言柏尧,你给我滚!” 言柏尧却没有半点要闪躲的意思,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的手正中了目标,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响亮地传了过来,而他没有半点动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于柏天怔怔地看着两人,又狂乱又隐忍。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而后他转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瞬间,车子急促地发动而去…… 良久之后,言柏尧和汪水茉却一直站在原地。风依旧瑟瑟地吹着,汪水茉面无表情,语气却比那风还冷上数十倍:“言柏尧,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言柏尧没有放,拉扯着她,不理会她的挣扎,一直将她扯到了电梯间,才略略松开了一些。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她:“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自己清楚。我这么做也是帮你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倒说说看,不然的话,你准备怎么跟柏天说清楚?你怎么让他死心?”汪水茉别过头没有说话,他依旧盯着她:“你说啊!” 她只冷冷地重复道:“放开!” 电梯叮一声停了下来,有位住户走了出来,目光狐疑地扫过这暧昧的两人。而言柏尧依旧没有放手,反而趁此机会更得寸进尺了,一手搂住她的腰,似抱似挟持般地进了电梯。 他说:“汪水茉,今天我就一次性说个明白吧。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为了给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不想让孩子失去应得的母爱,所以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