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保护你-《那就死在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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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白焰愣了愣,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他转过去,见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两颗眼珠黑白分明,小夜灯暖橙色的灯光照进去,在她眼底漾开一片水光。

    “你……”他舔舔唇,看见自己投射在墙上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长出一对长长的尖牙,大尾巴在床边扫来扫去,“想让我留下来吗?”

    姜竹沥不假思索,摇摇头。

    段白焰:“……”

    她窝在被子里,小小的、软软的一团。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心里邪恶的小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反正这是在他家,什么事都可以他说了算,哪怕他有什么不太妥当的举动,她又反抗不了……

    “你吃药了吗?”

    下一秒,她小声问。

    段白焰微怔,旖旎心思一瞬间全部散尽。

    “……很烫。”她声音小小的,有意无意地指尖在他掌心碰了碰。

    段白焰突然感到恍惚。

    大概是他刚刚给她涂玫瑰发油,也或许是他刚刚抱她起身……总之,热气落到她身上,被她察觉到了。

    她都这样了……

    还在分神想,他发烧的事。

    “我没事。”他为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禽兽想法而感到愧疚,“你如果不放心,我就不走了。”

    姜竹沥慢吞吞地抽回手,转过身,整个人都缩回被窝。

    她像只温吞的土拨鼠,背对着他,一点一点地向珊瑚绒棉被里缩,直到连头顶都不露出来。

    段白焰:“……”

    心塞。

    不过算了……他想了想,来日方长。现在就算真的……咳,那个什么了,他也总有一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连他都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么善良,这么有良知的人。

    走之前,段白焰俯身,把柜子里那只愚蠢的大白拖出来,放到她身边。

    姜竹沥埋在被子里,眼前突然落下一只巨大的白色玩偶。她微怔,然后伸出一只手,软绵绵地揽住它。

    段白焰站起身,她默不作声地屏住呼吸,许久,听见房门阖上的声音。

    她蜷成团,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见落锁的声音。

    姜竹沥微微一愣。

    ——他没有锁门?

    她难以置信,将被子掀开一个角,赤着脚走下床。

    段白焰嫌其他房间采光不够好,将他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她,平时他喜欢光着脚到处走,卧室里铺着厚厚的毛毯,暖洋洋的,不穿袜子也不会冷。

    她走到门前,试探着拧了拧门锁,门轻轻一推,推开一条缝。

    姜竹沥不明白。

    他不怕自己再逃跑吗?

    想了想,她慢吞吞地走到窗前,动动窗户。

    推推推……

    推不动。

    她有点纳闷:“……”

    抬起头,看到窗玻璃与窗棂接缝的地方,有一层细密的、半透明的白色胶状物。

    ……是一层厚厚的胶水。

    ***

    段白焰这晚睡得不太好。

    他的神经刚刚稍微放松,就立即发起高烧。即使退烧药和感冒药都有安眠的效用,可他仍然浑浑噩噩,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拼命地叫,去看看她,去看看她。

    他恨不得每隔几分钟,就挣扎着站起来,偷偷去隔壁房间检查一下她还在不在。

    可她睡得很安稳。

    他离开之后,她把那只大白也捞进了被窝里,两只手抱在玩偶的腰上。四舍五入,段白焰理解成,她今晚是抱着他睡的。

    他开心极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陈塘就臭着脸敲开了他家的门。

    段白焰不想放他进来,冷着脸赶他:“你来干什么?”

    陈塘翻白眼:“三堂会审。”

    段白焰:“……”

    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坐下来,跟竹沥这位师兄谈人生。

    陈塘对姜竹沥的过去了如指掌,先入为主地对段白焰没有好感。何况她回国之后,段白焰做的仍然都是些减分的事,他对他毫无信心,态度非常明确:“我要带走竹沥。”

    段白焰现在看见他就心烦,松鼠姑娘是块到嘴的肉,他失了智也不会放她走。

    所以他坐在沙发上,语调慢悠悠,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做梦。”

    陈塘被他气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姜竹沥温柔可爱,可以任人拿捏,一副怎么都不会还手的乖巧样子,跟你最开始现象中的恋人是一个样子?”

    段白焰不知道,姜竹沥这幅样子是不是符合他最早想象的完美情人。

    但陈塘这种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啪”地放下茶杯,他决定结束这段对话:“滚出我家。”

    竹沥还没睡醒……

    他想。

    在她睡醒之前,他要给她准备一份早餐。

    “竹沥现在的状态,是暂时的。”陈塘振声,“可如果你一直是这副样子,等她情绪恢复过来,你们仍然会分手。”

    段白焰不爽:“我哪副样子?”

    “期待她变成你想象里,那个顺从的,不会反抗的,能任你摆布、被你照顾的——恋人。”

    段白焰身形一顿。

    姜竹沥当初对陈塘讲自己的过往,没有说任何段白焰的坏话。她把自己从中抽离出来,尽量客观地讲经历过的事实,在陈塘的分析里,段白焰应该是一个拥有近乎变态的掌控欲的人。

    他期待自己的恋人能够顺从,可对于姜竹沥来说……

    “对于她来说,‘亲密’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段白焰停下脚步,转过来。

    陈塘得以继续:“可能你也注意到了,在竹沥前二十年的人生里,父亲的角色始终是缺位的。而在姜妈妈的潜意识中,她与已故前夫的关系早已破裂,可她又矛盾地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所以她以爱和照顾的名义控制自己的孩子,企图借此在心理上复位早就不存在的家庭关系。”

    “但这本质上,其实是把她前夫的一部分家庭责任,转嫁到了竹沥身上。”他解释,“所以才会出现——‘你怎么能不听妈妈的话?妈妈这么辛苦,妈妈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要成为有出息的人,才能不辜负妈妈这些年的努力’。”

    那些话并不完全客观,但小孩子没有判断能力,日积月累,信以为真。于是她从“逃避亲密关系带来的压力”,一点一点地,慢慢开始转向“逃避亲密关系”。

    “这说不通。”段白焰打断他,“竹沥可以正常地跟我恋爱。”

    也可以愉悦地跟他上床。

    “因为她有一套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陈塘哼道,“是这套机制给她自信,让她敢接近你。但她本质没有变过,一旦遇到真正的伤害,一定会立刻逃跑。”

    段白焰微微皱眉。

    这个说法对得上,因为她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也是这样。

    他若有所思:“所以这次的情况也是……?”

    “她的保护机制……”他仔细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让她变傻了?”

    陈塘:“……放屁。”

    他翻白眼:“她不是变傻,她可以正常跟人交流。”

    段白焰略略回忆,觉得也是。他说什么,她都是能听懂的。

    陈塘解释:“她只是把自己的反应‘滞后’了。”

    不管接收到好的还是坏的消息,都先在脑子里放一下慢镜头。这样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会造成伤害性冲击,也不会让她情绪起伏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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