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春日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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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央央,万物滚烫。

    林清执当年在院墙边随手洒下的花种,现在已生得葱郁繁茂。夏初炎热,蔷薇凋零了大半,剩几朵残花纤弱地缀在爬墙的藤蔓上,晚风一拂,那被男人照料了多年的花连着茎叶都在微微晃荡。

    赵云今正如一尾浮在浪尖上的小舟,被江易操纵着。风雨袭来,水花翻涌,开始尚能摇动舵桨迎击海浪,但时间一长,她就麻痹得动弹不得,只能任凭浪花将她一次又一次腾到风口上。

    可那是她挑起的火苗,无论怎样的颠簸,她都得受着。她要逃离,只能寄望于江易善心大发,可他从来不是什么好善与的角色,他将她丢在漩涡的中心,看她身不由己,看她眸光迷离。

    关了灯的房间昏暗,她看不清江易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他此时灵魂深处正汹涌的波涛。

    “阿易……”少女藕色的臂纠缠住少年的脖颈,尝试讨好,“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喜欢就该对我好点。”

    可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每用那甜腻的语气多说上一句,都只会让江易这簇火苗烧得更高。

    她在自寻死路。

    少年吻住她,将她最后一丝声音堵回去,他用唇轻轻研磨她的耳垂:“赵云今。”

    他嗓音嘶哑得厉害:“既然敢招惹我,就该有点骨气,今晚被.操.死了也别告饶。”

    ……

    夜长梦浅,赵云今又梦见了那年开满蔷薇花的孤儿院。

    男孩拎着小桶静静站在花下,桶里装着他为她捉来的青蛙,小云今开心地朝他跑去。

    “云云。”他望着她,冷淡的脸上罕见绽出了笑意,“我还是找到你了。”

    ……

    夜半,赵云今想要翻身,却被身后的江易搂得死死的,她瘫软得一动不能动,感觉他在轻轻吻她鬓边的头发。

    “云云。”少年在他耳边亲昵地叫,“记住酒量多少了吗?”

    赵云今满脑子只剩他嘴里呢喃的“云云”二字和他炙热的身体。

    ——他叫她云云。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叫她云今,云云这个名字除了江易,她只在梦里那男孩的嘴里听到过。

    “跟别人喝酒时记好了。”江易舔她耳朵,温柔得几乎不像他了,“是五瓶。”

    *

    一整个夏天,赵云今都和江易待在一起,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年人恨不得分分秒秒黏在对方身上,连家也不回。

    白天江易外出,用一切他能找到的法子赚钱,夜里回到油灯街的小屋,一闹半晚,到那夜深人静时和深彻的月色一起入睡。每当战鼓平息,赵云今凝视着江易桀骜的面孔,总觉得他和刚刚野兽般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样温柔的江易是她从没见过的,他会吻去她的汗渍,会半夜骑车几公里只为给她买一碗热粥,会陪她看上一整晚的月亮,会去完成她一切不合理甚至无理取闹的要求,会在她面前乖得像只摇尾巴的狼狗。

    赵云今春天洒在楼下的一把蔷薇种,在夏天时抽出了芽,细细的藤蔓缠住了楼下老人家的晾衣绳,一个劲朝上蹿爬。

    六月,赵云今在江易的桌上发现了早前双喜送来的黒药,瓶子还未开封,她问江易,他将来历和用处如实说了,赵云今把它随手扔进了垃圾桶。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江易明白她的意思——她不需要江易做这种事赚钱养她。

    七月,赵云今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填报志愿她一个人完成的,江易没过问。她是在油灯街收到的快件,那时江易正在屋里学煮汤,她将通知书递过来,他淡淡看瞥了眼,没有发表意见。赵云今分数很高,足以去首都上顶尖的大学,但最终却把学校选在了松川。

    “不是为了你。”赵云今坐在窗台上,一腿搭着,伸出雪白的脚趾逗弄江易养的盆栽。

    “松川的山很美,水很美,城市也很漂亮,我喜欢松川的夜景,比西河繁华。”

    江易假装信了,神色平静,只不过没压住心里的快意,手下不当心,往锅里多放了三勺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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