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不指认忠善之人,自己必然坐罪,指认的话,自己哪里知道谁忠善,在场绝大多数都是安分老实的同族,让他如何指认,靠出卖这些人苟且偷生,侬夏卿做不到。 看台上的余靖见侬夏卿迟迟不指认,皱眉道:“看来这外族人心有异志呀!”原本看法就不好,现在更加厌恶了。 宋巡则是一脸平静,道:“无妨,且再看看!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走了一路下去,再更换一路,侬夏卿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听四周的言语默默地往前走而已,让人怀疑他有没有认真听这些话。 说实在地,即便是认真听了又如何呢?无论是如何选择,这都会是一场人伦惨剧,都会成为侬夏卿来日难以抹除的梦魇。 被指派负责这件事之后,侬夏卿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他如何选择都讨不得宋人的好,不指认就是不忠,指认了人家也可以说你卖族求荣,同样轻视蔑视你。 既然无论怎么选都不好,索性不选,但是又不可能在一开始就不去,就这样走一个过场,然后向宋巡请罪说自己无能为力,宋巡如何发配就由他吧。 走至半途,被周围一片哭声所感染,侬夏卿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再也掩藏不住,好似黄豆一样大颗大颗地滚落,或许这其中绝大部分人自己都不认识,但都是自己的同族呀!哪里下得去口让他们去死。 侬夏卿在心底苦笑,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忍住,结果只是走到一半而已,侬夏卿堂堂七尺男儿掩面而泣,可是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嘲笑他。 丈夫想要妻子活下来,妻子反要丈夫活下来;父母想要子女活下来,子女反要父母活下来。很多人在这个时候不是为了自己求活,而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求饶。人性的伟岸光辉在这一刻显现地无比充分。 即便是原本嚷嚷着要复仇的宋军中人,听过这一个个感人至极的故事后,神情也逐渐发生了转变,谁还不是父母子女呢?侬族人的哭诉激起他们的思念之情,许多人也随之落泪,最后整个校场大部分人都哭成一片。 这条伤心路再也走不下去,侬夏卿往看台的方向疾步而去。这架势看得吓人,余靖见宋巡全无畏色,也不好退开身去,只好坐在凳子上。 来到看台下,侬夏卿推金山倒玉柱,直接跪在尘土之间,激起尘土飞扬,而后将脑袋重重砸在碎石上,一瞬间头破血流,道:“末将无能,不知谁人忠善,恳请将军治罪!” 宋巡面色转严,道:“侬夏卿,你竟然敢违抗军令?” “末将无能,恳请将军治罪!” “侬智高乱两广,沿途烧杀抢掠,胡作非为,生民罹难。需要有人赎罪!否则那些无辜而死的百姓就这样白白死了吗?他们不是谁家父母,谁家儿女,凭什么你侬族人的命要更贵一些?”说到后面,宋巡的言辞已经是无比激烈,在场宋军听过这番话后,对侬族人的同情也降低许多。 跪在下面的侬夏卿自始至终就没有抬起头来,道:“末将自知侬智高罪过大于天,罪无可恕,实不知该如何偿还这份罪孽,但愿以自己一命替在场之人免死。”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拿来下酒吗?有本事把侬智高的脑袋给我拿来!” 听到这话,侬夏卿忽地抬起头来,眼下的他一脸血污,然后又掺杂着土壤上的污泥,好不可笑,他终于明白宋巡的目的了,找到了生存的希望,一个劲地朝宋巡磕头,说着感谢的话语。 “末将恳请在此处侬族人之中择选青壮成军,势必先登邕州城,以侬智高人头清洗罪孽。” 总算是开窍了,不枉自己摆下如此大的阵仗给他来表演,宋巡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余靖,道:“使君以为如何?此子可用否?” 余靖眼下才算是看明白了宋巡的算计,自觉惭愧,玩弄人心到了这等地步,想想还是令人胆寒呐。 余靖叹服道:“宋将军年少有为,真不世英才,虽汉冠军侯亦不及也。算无遗策,来日收复灵武,恢复燕云恐怕还要将军之力。” 冠军侯,霍去病。这么高的赞誉宋巡可不敢当,但是他的回答很有意思,“虽不能当,心向往之!” 果然还是有这个心思吗?余靖看着宋巡年轻的面孔,突然萌生出自己已老的想法来。未来还是这群年轻人的,立朝以来清静无为的政策终究要改变,而契机恐怕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继位的那一刻。 不知道今太子殿下能不能成为汉武帝第二呢?余靖的脑海中的想法一时间发散开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到何处去了。 接下来侬夏卿挑选青壮成军就不需要看了,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侬族人踊跃参军,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心思,就有上千人入伍,说着势必要斩下侬智高人头。 此情此景,侬智高怎么赢,连侬族人都背他而去。他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合军围之,在年前灭杀侬智高可能真的可行,这句话放在一个月之前说出来的话,估计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但是现在绝大多人都是如此看待的。 对侬族的审判结束了,但是思考不能够仅仅停留在我爽了这个层次上。说说深层的东西。 这场审判本质上是报复行为,侬智高祸乱两广,声势最盛之时裹挟有十万之众,更不要说因此而被破坏的社会秩序,无数地痞流氓趁机浮现,打砸抢烧,无恶不作。 侬智高之乱,直接波及少说数十万人,若是间接到其他受影响的诸路,那就更加难以想象了。只是将他杀了,根本无法平息百姓的怒火,所以侬族的普通人要被牵扯其中,也必然被牵涉入其中。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