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沉、沉、沉-《晋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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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颂对何天的问题,明显是意外的,沉吟半响,说道:“云鹤,我先说一件往事——我自己的。”

    “灭吴之后,王玄冲、王士治争功不已,这段故事,你一定熟悉吧?”

    王玄冲,即王浑;王士治,即王浚。

    “是,还算熟悉。”

    “彼时,我守廷尉,武皇帝命我校其事,我乃以浑为上功,浚为中功——云鹤,以为然否?”

    何天心中一动,随即坦然说道,“浑为上功适当,浚为中功失当!”

    刘颂笑,“好一个‘适当’!好一个‘失当’!”

    顿一顿,“不错!时人咸以王士治功重报轻,为之愤邑!博士秦秀上表,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武皇帝亦以折法失理,左迁我京兆太守。”

    “我从此离开朝廷,直到这一次,才算转回来了!”

    “云鹤,我冤枉吗?”

    何天沉吟。

    刘颂笑,“难为客面斥主人之非!……”

    何天摇摇头,“以公之气量格局,我有什么为难的?”

    略一顿,“我只是好奇,子公,逆鳞你亦敢批——你不是怕事的人呀!”

    刘颂点点头,“我不怕,王士治怕不怕呢?”

    何天目光微微一跳,已若有所悟,“啊!……”

    刘颂叹口气,“彼时,王玄冲对王士治,已经红了眼睛,诬加王士治的罪状,已经从‘违诏’‘不受节度’到了‘欲有反状’,有司亦桴鼓相应,奏请槛车征士治!”

    “可以说,王玄冲对王士治,已经恨不得食皮寝肉了!”

    “子公说的不错!”何天缓缓点头,“而且,王士治心里也是有数的!”“”

    顿一顿,“我记得,他上书自讼曰,‘臣孤根独立,结恨强宗。’又说,‘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祸在不测!’”

    刘颂喝一声彩,“好!就是这几句话!云鹤,你真是有心人!记心也真是好!我很佩服!”

    “汗颜!”

    “这种情形下,我若以浚为上功,与浑并列,浑——王玄冲还不得发疯?”

    “就算这桩官司王士治过了关,下一桩呢?王玄冲……那是不死不休啊!”

    “浚举秀才出身,论门地、论白望、论婚姻、论奥援,论盘根错节的势力,如何能同浑相较?——迟早要被浑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我明白了!”何天大感慨,“子公,你是赔上自己的名声乃至仕途,来替王士治免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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