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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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青揪着心替容央把凌乱的鬓发理好,也是气急攻心,强忍道:“先别说吧,快扶殿下回府擦药!”

    夜阑人静,容央身着中衣,坐在榻前任雪青给自己上药。

    右额角因被蹭在地上,破了点皮,左侧脖颈是闪躲贤懿那一巴掌时被打中的,连带下颌线那小一截,红得骇人。

    手肘和膝盖也被磕了几下,所幸有衣服遮挡,都是些轻伤,雪青细心地把药上擦完,郁声道:“这事儿,殿下就真不追究了?”

    十丈之隔,便是天子大宴外宾的长春殿,巡逻的侍卫、值班的内侍一拨又一拨,就算这边不追究,也势必会传至帝后耳中去。

    她既敢在那种情形下公然出手,又哪里还会在意后果?

    而皇室要用她跟大辽缔结姻亲,即便真的辨明是非,又岂会为自己抱不平而惩戒一位即将被辽使迎走的大辽皇后?

    容央把菱花镜举高,就着烛灯把脸看了又看,淡淡道:“会留疤吗?”

    雪青道:“擦的是御药院特制的生肌膏,疤倒是不会留,只是……”

    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哪。

    容央听不会留疤,双睫一垂,搁镜道:“那就得了。”

    雪青抿唇,荼白更是气结,却又知无可奈何,便气汹汹道:“下回再碰上,我非把巧佩那张嘴给撕了!”

    不能“以下犯上”,那还不能“恃强凌弱”吗?

    论撒泼发狠,她绝对比那小蹄子强一百倍!

    雪青示意她小声些,别恼得殿下心烦,荼白悻悻住嘴,雪青道:“那殿下早些休息吧。”

    容央唇动了动,道:“驸马还没回来?”

    雪青意外她会在此时问起驸马,不过想想也是,这个节骨眼上,正是需要枕边人疼惜的时候,雪青忙柔声答:“应该快了,殿下先躺着,奴婢这便去府前等候,等驸马回府,便立刻将人请过来。”

    容央眨两下眼,躺下后,又忽然一骨碌坐起来。

    雪青、荼白俱是一怔。

    容央道:“我去书斋等他。”

    夜半,人去楼空。

    褚怿从空荡荡的长春殿走出来,抬头一望,宫阙深深,月已悬至中天。

    身上酒气又重又烈,如一团吹不灭的火烧在胸口,褚怿低头摁了摁太阳穴,拾级而下时,被人从后把肩膀一拍。

    褚怿回头。

    来人亦是一身浓烈酒气,褚晏站在灯下,眼睑处暗影堆叠:“这回玩得有点大了。”

    褚怿把酒宴上的赌约略略在心里一过,淡声:“玩得起。”

    褚晏盯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在他肩上重重一拍,离去。

    抵达帝姬府,已是夜阑更深,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就连主院那边也没有半盏灯火。

    虽然事先有小内侍来告知容央回了府,但瞅着这一团团的黑,心里还是有点空落。

    褚怿屏退下人,径自提了灯笼往书斋走,及至门前,眸底被一点如豆灯火映亮。

    轩窗内,有一片微微烛光。

    百顺有急事禀告?

    褚怿蹙眉,强打起几分精神,推门入内后,把灯笼往灯架上一挂,转头看时,神情一怔。

    雕云纹龙的紫檀木长桌上,一盏烛火静谧燃烧,烛灯旁,一人趴在桌前酣然入睡,圆圆的小脑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胳膊下掉。

    容央……

    胸膛瞬间被一股热流卷过,所有空落的地方都给填得满满的,褚怿笑,放缓脚步走过去。

    鼻端有一丝淡酸气味涌来,褚怿低头,看到一碗解酒汤。

    手往瓷碗上一摸,已经凉了。

    这是等多久了?

    褚怿唇线收直,把灯下酣睡的人深看着,刚想绕过去,容央眼皮一动,醒了过来。

    褚怿便撑在桌前,低头看她。

    容央睁开眼,朦胧的视野里,出现一张格外英俊的脸,起先还以为是梦,不由痴痴一笑,笑完,那张脸跟着笑,容央后知后觉,一个激灵坐直起来。

    褚怿指指嘴角。

    容央顺着摸过去,居然有口水,刹那间羞赧至极。

    褚怿声音低哑:“在等我?”

    容央用袖口把嘴角揩完,撇开眼,故作淡定:“有事问你。”

    褚怿无声“哦”了下,眼神不变。

    容央不入正题,先去摸那碗解酒汤,颦眉:“都凉了。”

    拐弯抹角责他一句。

    褚怿二话不说把那碗解酒汤端起来。

    容央提醒:“酸的哦。”

    褚怿笑,仰头,一口气饮尽,放碗后,拇指从嘴角抹过。

    抹时,眼仍盯着她,像吃的不是那汤似的……

    容央全身蓦然就酥了一下,目光乱飘:“有人说,辽使在长春殿内为难官家。”

    褚怿嗯一声,没有往下接。

    容央便继续问:“情形很严重吗?”

    褚怿默了默,答:“不会。”

    不是“不是”,而是“不会”,容央心念辗转一下,又问:“贤懿是不是被羞辱了?”

    褚怿看着她澄亮双目,头微低,下一刻,转入长桌内侧把她抱起来。

    容央不及拒绝,已被他揽至他大腿坐下,慌乱中,把他双肩盘攀住。

    褚怿扶着她后腰:“不会。”

    还是“不会”。

    容央的心渐渐往下沉去,她突然明白他口中的“不会”是什么意思了——被为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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