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节 嬴悝的漏洞-《这个异界需要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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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高度评价。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忠孝亦难两全,此词中有大智慧!”

    吕公惊讶,这三人竟然同时高度评价一首词,实属难得。可惜他没能得到词人墨宝,多次邀请,对方多次婉拒,或许应该登门拜访,吕公心中计议着。

    见几人品鉴新词,浑然忘记了刚才的争执,吕公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幅字。请这些人品诗,自然不可能只有一首佳作。

    “诸位看看这首《月神赋》如何?”

    又是一首刘知易的作品。

    ……

    同一首赋,此时还摆放在另一群人的桌上。

    怡红院,锁春阁中,一张宣纸在几个姑娘面前展开。

    纸张从宜春院中传出,由芙蓉楼里一个姑娘带来。

    芙蓉楼是教坊司青楼中排第一的名楼,与牡丹楼、芍药楼三楼并称教坊上三楼,乃是教坊司八大青楼中规模最大名声最大的青楼。而宜春院、怡红院、丽香院、浣纱院和洗翠院,合成下五院。上三楼和下五院,构成教坊青楼的高端,可这些年一直被玲珑楼这个私营青楼压制着,所以才有了联手选花魁的对策。

    八大教坊青楼,都归教坊司管辖,因此内部互通,互通消息。其他青楼得到宜春院中传唱的名诗,一点都不奇怪。所以芙蓉楼的当家花旦得到这首诗后,立马邀请了上三楼其他两个姐妹,一起赶到怡红院商讨。

    锁春阁的主人,玉扣姑娘看完《月神赋》后,赞道:“果然是好文辞。花媚姐姐从何处得来?”

    芙蓉楼花旦花媚叹道:“还能是哪里!”

    玉扣猜测道:“宜春院?”

    另一个姑娘点头:“声势让宜春院占尽了。这花魁选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一夜之间,一首《月神赋》让怜月名声大噪,这还是官办青楼没有大张旗鼓宣传的情况下,这让其他青楼的竞争对谁们压力重重,感觉继续下去,只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玉扣笑道:“无格姐姐言重了。姐姐舞技,教坊第一,谁敢说花魁一定不是姐姐的?”

    芍药楼花旦无格道:“玉扣。姐妹们来找你,不是让你说宽心话的。是让你拿主意的。”

    最后一个姑娘接话道:“没错。花魁大会,最初以为玲珑楼的清影会是劲敌,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怜月。借着一篇赋,声名鹊起。玉扣妹妹,咱不能陪太子读书,这次花魁大会,该如何应对?”

    玉扣点头:“红衣姐姐难为小妹了,小妹哪里知道如何应对。”

    牡丹楼花旦红衣哼道:“姐妹们从小一起长大,谁不知道你主意多,休要谦虚。”

    这三人都是各家青楼的清倌人,还是最出色的当家花旦,今年是要参加花魁大会。她们跟宜春院的怜月和玲珑楼的清影,都是竞争对手。

    花媚是芙蓉楼花旦,生的雍容大气。无格是芍药楼花旦,人如其名,娇柔无骨,舞技十分高超。红衣是牡丹楼花旦,一身红衣,热烈如火。

    三人之所以来找玉扣商议如何对付清影和怜月,是因为她们跟那两个人都不是同路。清影所在的玲珑楼,是私营青楼,清影是楼里妈妈王团儿自小养大的养女。怜月所在的宜春院是官办青楼,怜月是罪官之女。而花媚、无格、红衣和玉扣四人,则是彻彻底底的教坊司女子,祖辈都是乐籍。相比清影是王团儿从小买来养起来的,怜月是父亲获罪被罚入教坊司的,她们是那种百姓口中“生男为奴、生女为娼”的世世代代的贱民。

    这些教坊司乐籍,户口世代在教坊司,从说话起就送入教坊司学艺,长成后才会进入各个青楼。根据素质,最后会被分到不同地方,最高级别的甚至会去皇宫表演,只有皇亲国戚才能看他们表演,次一等的在京城青楼,只有朝廷官员才能使唤他们,再次的会送到地方上的青楼,郡一级的青楼,举人就能进出,县一级的青楼,只需要秀才就能进出。最次的,长相不佳,学艺不成,或者年老色衰的,甚至可能被发卖给下等窑子,遭受千人枕万人尝的命运。

    命运凄苦,可以说是官方奴隶,但是世世代代为奴为娼后,这些乐户已经习惯了。甚至都不需要官府专门看管他们,他们形成了一种新的社会生态。这些人世世代代居住平康里,将音乐、舞蹈等等取悦人的技能一代传一代,作为他们唯一的生存技能。柳龟年兄弟,就是其中的代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向教坊司交钱,远超普通百姓的赋税。

    交上钱了,教坊司不管他们,交不上来,就等着教坊司处置他们,所以一些青楼女子,年老色衰之后,也不敢懈怠,会收养一些小姑娘,教她们各种技巧,在自家营业,好听的叫做私馆,不好听的就叫暗门子,私娼。有亲生女儿的,甚至会让亲生女儿出面接客,好不凄凉,可他们却已经习以为常。

    共同的命运,让这些乐籍人户十分凝聚,花媚她们可以接受玉扣压过她们成为花魁,却不能容忍清影、怜月这种外来出身女子胜过她们。

    不过玉扣倒是洒脱,给三个姐姐一边斟茶,一边劝慰:“三位姐姐,稍安勿躁。事在人为,听天由命。”

    花媚瞥了她一眼:“听天由命?谁会赢?”

    玉扣道:“大概怜月会赢吧!”

    无格哼道:“她凭什么?论唱,她不如花媚姐姐,论舞她不如我。论弹,她不如你。论容貌,她不比我们强。让她赢,我不服。”

    玉扣道:“时也命也。她有贵人相助,如之奈何。”

    红衣道:“贵人?这就是命嘛。我等天生命贱,活该世代为奴,她生为官家女,哪怕犯罪,也比我等金贵?有贵人相助!”

    玉扣叹道:“何苦跟她争,你我输赢,不过一戏。她却是在拼命!”

    其他三人沉默起来。

    都是在滚滚红尘中挣扎打滚的人,沦落到教坊司就如同到了地狱,没人都在挣扎,不过挣扎的方向不同。怜月那种官家女还没有绝望,还试图努力爬出这个地狱。他们无非是挣扎着在地狱里挣扎出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窝罢了。

    花媚叹道:“姐姐知道你与怜月相熟,但你真的服气吗?”

    教坊司女子,从小在教坊司各部学习,初学之后,分入各部。一般人会入雅乐部、清乐部、鼓吹部、鼓架部、戎部、胡部这六部其中之一,轮番学习。资质最好的,能精通六部技艺,出师被评为第一部乐籍,各楼的花魁都属于教坊第一部。只通其中之一的,入第二部乐籍,各楼普通歌舞伎属这一部。最差的,学无所成,要么在青楼打杂,要么被发到外地,甚至送入军营,最差的是卖入私院。

    玉扣从小也是如此,精通雅乐、清乐,又懂吹奏、弹唱,更学会了戎胡歌舞。她学习期间,恰好跟宜春院的怜月一起入学,分在一部,一直到十二岁,两人同时学通六部技艺,才各奔东西。一个进了宜春院,一个进了怡红院,好在几年之后,两人同时成为两个青楼的当家花旦,准备参加同一届花魁大会。

    一想到跟怜月一起学艺的往事,玉扣不由得摇摇头。

    “怜月天资一般,十分刻苦,她能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

    当年学艺的时候,玉扣她们那些时代乐籍女子,轻松自如,而怜月则十分辛苦,往往付出别人十倍的努力,才能学到同样的程度。

    花媚冷笑:“原来如此,到现在还是那么拙劣。”

    玉扣疑惑:“花媚姐姐何出此言?”

    花媚道:“我听柳家的小厮说,那日为了请刘公子做诗,那怜月不顾脸面,不在闺阁待客,跑去金池那种地方,为人斟酒、献舞。还请出江南四大才子求情,这才求到了一首长赋。”

    玉扣摇头叹息,青楼女子虽然下贱,可没出格之前,比官家小姐还要严格,目的是为了抬高身价,越是难得一见的清倌人,最后梳拢的时候,卖价就越高。所以清倌人出阁之前,妈妈是千防万防不让她们见人的,清倌人自己也很自律,都很清楚,这关乎她们的未来,绝不轻易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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