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萨囊-《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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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白室准确来说并不是成吉思汗的陵寝所在。

    修建在鄂尔多斯的白宫,是祭祀成吉思汗灵魂的灵宫,比较像大明的太庙。

    乌兰木伦河畔,别速惕部的部众正在河上捕鱼,萨囊站在岸边对着羊皮却不知该从何下笔,只好烦躁地咬开酒囊木塞,向口中猛灌奶酒。

    纸在草原上是很珍贵的东西,蒙古人无法自己制造,大多来源于藏地和汉地,而且这个困扰蒙古人的问题已经延续了很久,像历史一样久。

    早在明孝宗弘治年间,被中原称作小王子的蒙古中兴之主达延汗就因为缺少纸张,使臣在公文需要重写的时候拒绝送回。

    萨囊有纸,但他相信自己接下来十年甚至二十年都只能算是打草稿,还是用羊皮更合适。

    因为大明的建立,标识着蒙古进入文化全面倒退的黑暗年代,这不仅仅是没有铁锅和没有铁刀的问题,实际上直到俺答汗封贡,整个蒙古都没有一部成书于那二百年之间的史书。

    所以很尴尬,萨囊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让人给他的毡帐运了十车羊皮,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写书!

    喝过了酒,萨囊又盘腿坐在石头上拉了会马头琴,直到时至傍晚,这才在心里打定主意,在羊皮上些起了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是萨囊,出身成吉思汗黄金家族,有额尔克·彻辰·洪台吉的称号,生于甲辰年。”

    “父亲称巴图尔·达尔汉·彻辰·洪台吉;祖父称鄂勒哲·伊勒都齐·达尔罕·巴图尔;曾祖父是有名的库图克台·彻辰·洪台吉。”

    “四世祖称诺木·塔尔尼·郭斡·台吉,是达延汗第三子巴尔斯博罗特的长子衮·必里克济农的第四子,世代受封鄂尔多斯右翼的伊克·锡别尔地方,是别速惕、乌审两部的领主。”

    写完,萨囊仔细看了一遍羊皮,有点不满地皱起眉头,从祖先的称号看起来,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只有到自己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好像自己很没用的样子。

    不过这种不满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当整个北元分崩离析,一代不如一代也不仅自己一个,这肯定不是他有问题,这个时代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实际上萨囊可能在才学能力上比不上自己的曾祖父库图克台,但那不是因为他弱,而是曾祖父太强了,萨囊根本就生不出与其相比的心思。

    库图克台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更加响亮:切尽黄台吉。

    就连大明的文人撰写《万历武功录》,都专门给他编了列传。

    鄂尔多斯万户部在蒙古的地位很高,首领一直是济农,但萨囊的家族从他的四世祖开始就既不是继承济农位的长子、也不是守灶的幼子,地位并没有很高。

    到如今,他们这支贵族在鄂尔多斯拥有强大的影响力,靠的都是切尽黄台吉当年的功勋、威望、文治、武功,始终是济农的最佳助手。

    在称号上,萨囊确实没有自己父亲那么能打,他父亲十三岁勇冠三军,到宁夏打仗,对手可是万历年间的明军,取得活捉一人的战绩,被授予达尔汉的称号,十五岁又率军出征,在遭遇战中取得胜利,得到拔都儿的称号。

    而他呢,彻辰·黄台吉这两个称号,则是在十一岁的时候,完全因为曾祖父切尽黄台吉是‘六万户中首行佛教之人’,被授予了这两个称号,属于祖上蒙荫。

    不过不管怎么说,生在这样的贵胄之家,生活优裕,从小受到文化与政治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也比别人强得多,更别说萨囊还好学。

    在这个蒙古人文化衰败的黑暗年代,一个正常的蒙古贵族脑子里就不会想到编写史书这种事,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见过史书,不知道史书的概念。

    萨囊不一样,从他曾祖父切尽黄台吉开始,就掌握蒙、汉、回、藏四种言语和文字,还有一整个大蒙古包的藏书,不论佛学的、儒学的,还是西藏、印度、蒙古、中原的书籍,都有。

    甚至还有三套白史,也就是元世祖忽必烈制定佛教、民政的典章著作。

    第一册是鄂尔多斯济农的收藏,另一册是切尽黄台吉当年在兀良哈偶然得到元代抄本,第三册则是切尽黄台吉根据前两部抄本互校、改编,续写明代的蒙古史事,编写成书的创作。

    这种放在林丹汗手里可以当国宝的东西,是萨囊小时候的启蒙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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