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巴桑老爷-《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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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旺代本张开空荡荡的嘴巴,打了个哈欠,庄园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无聊透顶。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奴隶为伍,只不过这次……他看向把守庄园的汉军,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他不太有可能逃出去。

    战争还在继续,他也许要在这里待上四五个月。

    阿旺代本想学习汉文,向汉军的医师学习,以印证自身所学。

    但这件事比逃出去还难,二楼那个汉军小头目在给人正骨时跟他说过话,但他听不懂,即使听懂了也无法回答。

    舌头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他好想说话啊!

    终于,他身边蹲了只奴隶崽子。

    阿旺代本把巴桑的遭遇都看个清楚,心里气坏了。

    这帮王八蛋,居然欺负个哑巴!

    他用胳膊碰了碰巴桑,从怀里抽出手来伸了过去。

    巴桑低头看去,阿旺代本的手里握着一根握柄只有尾指粗细的手术刀,五尺长的直细铁柄带有嵌银,带有两寸长直刃刀头,映着火把光影,非常锋利。

    巴桑没有去接,摇了摇头,靠墙蹲着闭上双眼。

    片刻之后,阿旺又用胳膊碰了碰他,独眼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又把手术刀伸过来,另一只手朝梯子下指了指。

    这是庄园一层除汉军卫兵之外,唯一一柄铁刃刀子。

    但他还是没接,甚至还往边挪了挪,离这个危险的和尚远一点。

    巴桑可不想在这当奴隶头子,他要想办法逃回白利,带梅朵逃回白利,很快他就能有自己的家了。

    眼看那和尚居然还要往他这边挪,巴桑也瞪起眼来,从怀里掏出块拳头大的石头,让这和尚看了一眼,又揣回怀里。

    阿旺和尚心说,这小东西挺聪明啊!那他为啥不还手呢?

    石头上面刻满六字真言,是巴桑在路上趁蒙古牧兵不注意,从玛尼堆上捡的。

    谁稀罕你那小破刀子。

    巴桑已经听人说起,这个哑巴和尚是白利王在囊谦的守将,代本在职时会被词语庄园,是贵族军官,没准庄园比他家老爷的庄园还大。

    但这没用,巴桑不在乎,他不想和这里任何人产生任何交集。

    贵族是天上的星星,奴隶是地上的小草。

    夜里小草总能看见星星,除此之外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需要有任何关系。

    在这里,他们都是奴隶。

    出去了,贵族还是贵族,奴隶崽子还是奴隶崽子。

    但凡这人想跟自己套近乎,那一定是想利用自己帮他逃出去,而且自己多半会因此把命撂在这个鬼地方。

    没必要。

    如果真能出去,这辈子不会再有相见之日。

    哪怕隔着一道墙,贵族是老爷的座上客,奴隶是外头磕头下跪的脏东西,谁看得见谁啊。

    真看见也无所谓,装聋作哑该磕头磕头该下跪下跪就是了。

    巴桑的耳朵动了动,外面有声音。

    庄园马厩里的马儿在叫,塞了铁片的皮靴踏在石板上一步一响,是汉军正在往里走。

    木门被推开,巴桑看见个身披油衣头戴铁盔的身影,走进堂中,朝楼上喊了句什么,紧跟着那个一直站在二楼俯视的汉军头目就走下来,两人说了几句,汉军头目好像很着急,不过片刻,那人又披着油衣走进雨中。

    陈钦岱确实很着急,来人是大帅的随从,从山上冒雨下来,传达大帅的命令。

    大帅要让尕马和尚招募奴隶充军,对勇敢作战的授予田宅,这是好事,但他没办法下达这个命令。

    他是该用汉语,还是用蒙语,对这些西番奴隶传达命令呢?

    大帅的随从也很生气,我他妈刚从山上冒雨下来,你让我再上山一趟?

    半个时辰后,满身泥泞的陈师佛骂骂咧咧走进庄园。

    本来他就在山上刚刚睡下,被护兵叫起来,师佛心想言语不通也确实是个大问题,下去一趟吧。

    结果天黑,下山的最后两节台阶他没看清,摔了个狗啃泥。

    气坏了。

    进门像回自己家一样,先脱衣裳,仰头就找陈钦岱要房间要衣裳,换了身干净的,这才重新出来,站在二楼对底下一众奴隶道:“你们想不想恢复自由之身?”

    楼下静得像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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