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大唐第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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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马神骏,马上的郎君们也风度出众,姿态潇洒。

    楼中的贵族少女们不由怦然心动,绞衣带的绞衣带的,摇扇子的摇扇子,有人脸上羞得通红,神情忸怩,也有人大大方方,言笑如常。

    年长的女眷低声询问自家女郎,瞧中哪一个了?

    年轻女郎们欲语还休,眼光随着场上的情郎飘来飘去,恨不能把目光嵌在郎君们身上。

    场中的比赛精彩纷呈,朱漆波罗球满场乱飞,鞠杖击打在一处,发出一串串振奋人心的脆响。

    一声锣响,一个穿豆绿色圆领缺胯袍的少年郎将小球送入对方的球囊中,御楼掌声雷动,观赛的众人发出热烈的唱好声。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裴英娘,也不由看得心情激荡,忍不住趴在栏杆前,仔细盯着楼下的围场,生怕错过李旦进球的场面。

    她押了一块玉佩,李旦进的球越多,她的赢面越大。

    武皇后端坐在帘幕下,和常乐大长公主、淮南大长公主、千金大长公主等人说笑,并不关心场上的赛事如何。

    李令月一颗心全系在薛绍身上,连和赵观音斗嘴的工夫都没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薛绍,跟着他的动作,绕着半敞的轩窗踱来踱去,时不时跺几下脚,气道:“武三思竟然敢对三郎挥鞠杖!他不知道波罗球该怎么打吗?我看他分明是故意的!”

    武承嗣和武三思也在场中,两人额前系的是红色绸带,和李旦、薛绍、李显不在同一队。

    裴英娘的目光跟着李旦打转。

    平时的八王,沉静严肃,雍容矜持,总让人误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

    今天看他在场中驰骋,身手利落,意气风发,双眸燃烧着熊熊斗志,一脸不肯相让的狠厉执着,这才像个争强好胜的少年郎嘛!

    就在此时,黄队的四名郎君把李旦围在中间,四根成人手腕粗细的鞠杖,同时挥向李旦!

    裴英娘呼吸一滞,提心吊胆,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阿兄当心!”

    御楼和球场离得不近,人声嘈杂,场中马蹄阵阵,李旦不可能听见她的喊声,但是他却像是有所察觉,千钧一发间,回眸看向高楼的方向。

    高台上帷帐舒卷,彩绸飘扬,帘幕后珠环翠绕,花枝招展。

    水晶帘后,有无数张年轻貌美的面孔。

    但李旦还是一眼看到那个趴在窗前的小小身影。

    他嘴角微弯,小十七向来乖巧柔顺,原来也会露出这种目瞪口呆、惊异激动的鲜活表情。

    马嘶声近在咫尺,几根鞠杖从不同方向扫来,眨眼间已经袭向他的肩头。

    李旦收回眼神,下腰后仰,在马背上挪了个身,动作犹如行云流水,顺利从鞠杖夹击中抢到拳头大的朱漆小球。

    围着他的人立刻调转方向,想再次堵住他的去路。

    李旦轻笑一声,手腕一沉,挥动鞠杖,隔着大半个球场,把朱漆小球准确无误地击进对方的球囊中。

    锣声响起,令官尖声唱筹,示意进球得胜。

    高楼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李旦轻勒缰绳,回头找到裴英娘的身影,举起鞠杖,束发的泥金绸带在风中飞扬,端方的脸孔上漾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胜过浸染了三月朝阳的春风。

    李令月攥住裴英娘的手,发出欢快的尖叫声:“八王兄击中球囊啦!”

    场中的比赛仍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李旦衣袍猎猎,神采摄人,东奔西突,风回点击,一次次挥动鞠杖,把朱漆小球送入对方球囊。

    裴英娘很快喜欢上波罗球戏。一颗心跟着场上的局势,时而激动,时而担忧,时而恼怒,时而振奋,不论结局如何,能亲眼观看整场比赛,已经让她大开眼界了。

    不止李旦让她大吃一惊,素来文弱的薛绍也表现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年轻风貌,就连肥胖慵懒的李显,争抢朱漆小球时,也丝毫不露怯懦,勇武非常。

    这才是大唐儿郎,文能熟读经书,武能弓马骑射,自信洒脱,健朗豪爽。

    朝中的文臣,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之余,亦能打马游猎,仗剑而行,新科进士,无不是文武双全的俊杰英才。

    场上的儿郎中,除了李旦、李显、薛绍、武承嗣、武三思这样的王公贵族,剩下的便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这是他们在各大世家前露脸的好时机。

    往往波罗球戏结束后,会有数家女郎争抢表现出色的郎君。

    武皇后很看重寒门学子,她之所以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除了李治的默许之外,离不开来自寒门士子的支持。这些年来,她任用大批根基浅薄的寒门学士和宰相分权,打击关陇贵族,成效显著。

    寒门学子的崛起,让长安城的各大世家十分不满。然而科举制度经过多年发展,已经根深蒂固。武皇后从不遮掩对寒门士子的器重,世家们不得收起轻视之心,积极谋划,争相把新科进士揽入门下,为自家女郎定下东床快婿。

    裴英娘发现,各家公主名下的户奴全挤在窗前,默默关注着场上的比赛,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点评某几个相貌最俊朗的少年郎君。

    临川长公主李孟姜干脆让人把她的坐褥挪到窗前,目光灼灼,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上的动静。

    忍冬悄悄对裴英娘道:“长公主的嫡女今年及笄,还没定下人家。”

    裴英娘回头扫视一圈,除了心愿达成的常乐大长公主,其他女眷贵妇都关注着场中的局势。

    有人提起薛绍,夸他不愧是“美三郎”,果然生得俊秀。

    李令月双眼圆瞪,吩咐昭善:“去看看谁在议论三表兄,我还没吭声呢,谁敢打他的主意?!”

    裴英娘失笑,目光无意间落在李治身上。

    他患有眼疾,视力不好,大概看不清楼下场中的情景,虽然眼睛一直望着球场的方向,但神色平静无波,完全不像在看一场激动人心的蹴球比赛。

    李显进了一个球,得意洋洋时差点摔下马,他也没什么表情。

    武皇后忙着和世家贵妇们应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裴英娘蹑手蹑脚走到李治的坐席旁,矮身挨着李治坐下,“阿父,七王兄刚刚进了一个球呢!”

    李治眉峰微挑,“显儿吗?”

    他笑了笑,“前几天听他哭诉训练辛苦,原来是为了今天。”

    他果然看不清比赛。

    裴英娘心里有点难受,干脆坐在李治身边,为他讲解比赛。

    “七王兄和武家表兄撞到一块,鞠杖掉了。”

    “薛表兄好厉害,三个人都拦不住他!”

    “八王兄抢到球了……啊!球被抢走了。”

    今天的比赛,那个穿豆绿色圆领缺胯袍的少年表现得十分出色,几次截下小球,突破重重围堵,击球得筹。

    裴英娘原先是坐着的,眼看比赛越来越胶着,忍不住站起身,急得直跺脚,“阿兄一定要赢啊!”

    李治百无聊赖,权当出来散散心,并不在意比赛结果如何,但听着裴英娘一句句耐心的讲解,不由也跟着操心起来,“哪边得筹高?”

    武皇后插言进来:“自然是显儿和旦儿这边的筹数高。”

    李治嘴角轻扬,目光空茫,“很好。”

    武皇后有些失神,曾几何时,李治也和场中的儿郎们一样,年轻俊朗,鲜衣怒马。

    如今,他却连久坐一会儿,都浑身难受。

    多年以前,李治是地位稳固的大唐太子,武皇后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不得宠的才人。

    她看出李治对自己的爱慕,心里既彷徨又惊喜。

    然而世事多变,太宗服用丹药暴亡,她被迫绞断青丝,迁去感业寺。

    她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一开始,她以为李治和世间所有儿郎一样,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消遣,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皇帝的真情,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没想到李治登基后,竟然突破重重阻碍,利用王皇后和萧淑妃的矛盾,将她重新接回轩昂巍峨的太极宫。

    武皇后从不服输,十几岁入宫,熬到二十多岁,仍然只是个小小的才人时,她没有放弃,依旧孜孜不倦学习一切所能学习的东西。

    再次回到重重宫闱,她的坚忍和勤恳得到回报,通过自己耳濡目染积累的才智和机谋,她从李治最宠爱的妃子,变成和他并肩而行的盟友。

    她不再年轻貌美,但大权在握,所以神采飞扬,如鱼得水。

    李治却被病痛折磨,一日比一日苍老衰弱。

    武皇后性情坚毅,很少有矫揉儿女态,此刻看着李治疲惫的面容,忆起多年来他的宽容和忍让,心里一软,握住他枯瘦的手,“九郎昔年纵马山林,可比显儿他们强多了。”

    李治轻笑一声,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少年时的风流肆意,“不如媚娘骑术精湛。”

    朱漆小球落入网囊,发出哐当巨响,锣声再度响起,比赛结束。

    裴英娘忍不住踮起脚:她的玉佩能不能保得住,就看李旦和李显争不争气啦!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李世民的几个儿子,从史料上来看,李世民非常宠爱魏王李泰,大臣们天天进谏也没有,难怪太子李承乾要抑郁了……

    李治当然也很受宠爱,据说李泰曾和李世民说,如果他当上太子,会杀死自己的儿子,好让李治将来接替他的皇位,是个狠角色啊。

    波罗球: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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