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哦，”杨妃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

    “不过……”吴承远突然话锋一转，面露为难之色，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杨妃暗自冷笑了一声，婷婷袅袅地站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过一个精美的饰盒，掀开盒盖，黄缎衬里上放着一对玉镯子，她含笑对吴承远道：“这对镯子太大了些，我的手小，戴在腕上总往下脱。你替我捎给你的婉容戴吧。”婉容是一个宫女，与吴承远结成了干兄妹，平日里过从甚密。吴承远喜滋滋地接过来手镯，连连叩头道谢。

    杨妃微微一叹，“我也知道问这种事让你为难，可陛下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我这了，我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晚王昭容去了趟太极殿，陪陛下下了一盘棋又说了会子话，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吴承远悄悄地抬起头，杨妃的脸上阴晴不定，眸中射出妒恨的光。

    吴承远心里冷笑了一声，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后来王昭容就又走了，奴婢们都在旁边侍候着，看样子只是说说话而已。”

    杨妃听了这话，脸色稍稍舒缓了些。吴承远心里暗笑，故意又来逗她：“陛下这些日子忙于国事，许久没有召幸后妃娘娘们了。陛下昨晚原也不想见王昭容，不过说着说着，陛下的兴致就好了起来，下棋时跟王昭容有说有笑呢。虽说没有留夜，可走的时候，陛下握着王昭容的手久久不肯放，眼神里分明有一股子不舍……。”

    “你不要说了！”杨妃突然失态地叫了起来，脸色因为羞愤变得通红。吴承远撇嘴嘿嘿一笑，忙抱起饰盒，道了声“奴婢告退”，赶忙溜之大吉。

    守在门口的宫女们不知出了什么事，一起冲了进来，只见杨妃通红的眼中竟是一股子从来没见过的杀气。众人垂手侍立谁也不敢吭声。

    杨妃也感到自己不该在宫女们面前如此失态，她站到铜镜前，双目紧闭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反复几次，心态便平和了许多。然后她细细地揉了揉通红烫的脸，慢慢地将一腔的郁闷、辛酸、忌恨和委屈吐了出去。

    她再转身时，姣美的脸已平和如初，甚至还有了一丝笑容，“把安王送的香料收起来吧，看看有什么东西给安王妃送一份去。礼数不可废了。”

    ……

    杨昊至今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李训，让他认为自己是不可靠的动摇分子。可以想见，这场宫变若是李训得势，自己将永远也走不出紫宸殿后的那间阴森恐怖的地牢。在地牢里被关了一整天后，到黄昏时，神策军军卒用一瓢凉水将他唤醒，随即他便以被李训迫害的忠臣身份光荣出狱。

    此刻大明宫的喊杀声虽已停息，但内部的清洗则才刚刚开始，大批的太监和宫女被扣上奸党的帽子而遭到处决。

    杀红眼的神策军将士以与李训的亲疏远近作为分辨忠奸的唯一标准。站在李训一边就是奸臣，反之就是忠臣。仇士良、鱼弘志一面以最严厉的手段打击李训及其同党，一面又忙着借宫变之机清洗朝臣，安插亲信，收揽人心，像杨昊这样被李训迫害的人，都是他拉拢争取的对象。

    从大明宫被护送回家，继而西宁侯府受到神策军的保护，这些都在情理之中。李富托人从兵部打听到消息，自己将被当做有功人员，升任天德军横塞镇兵马使，管他边军禁军，能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就是一种解脱。

    但当兵部正式下文时官职却改成了左神策军七品赞军校尉。赞军校尉是军中执掌刑狱的将领，有纠察奸逆的权力。在这种特殊时期，七品赞军校尉手中所握的权力之大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杨昊虽然猜不透仇士良、吴臣的具体用意，但在如此敏感的时刻，把自己推到这么一个位置，绝没安着什么好心。前途未卜，他感到焦虑万端，竟一夜之间多了半头的白，双眼也布满了血丝，但他得忍，他告诫自己不能慌乱，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若坚持不赴任，极有可能会被他们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全家入狱候杀。

    乱世人命贱如草啊。为人在世岂能无担当？杨昊用这句话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他终于下定决心，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自己也要去闯一闯。时运若不济，自己可死，不能连累亲友。

    ——————————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