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昨日今朝-《我在古代开书坊(系统)》
第(2/3)页
??“没事儿,你不想说就不用说。”陈燧目露不忍,伸手摸了摸宋凌霄鬓发边的软毛,触手处有些发热。
??“邓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长天作为现场唯一一个成熟并且保有理智的围观群众,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低烧。”邓大夫说道,“还有情绪起伏较大,身体承受不住,根基薄弱,以至于晕厥。”
??“失血过多?!”掌柜惊诧,“小老板并没有受伤,为什么会失血过多?”
??草……宋凌霄仿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不就是大姨妈的症状吗!
??他,一个热爱健身的直男,竟然被系统整成了这个样子。
??惨,实在是太惨,他仿佛能体会到,那些在围脖下面回帖说“当初看到这个段子的时候我还是个处男,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的人是什么样一种心情。
??今非昔比,不剩唏嘘啊。
??“不……”宋凌霄挣扎着示意邓大夫不要胡说八道。
??“确实是没有外伤,但不代表不会出血,上一次我给这位小公子问过诊,他曾经受过很严重的贯穿伤,虽然表面愈合得很好,但肺腑之中却留下了病根,因此可以合理推断,他的伤没有得到根治,因为今天的某些刺激,而重新绽裂了。”邓大夫收起针灸包和药箱,站起身来。
??“等一等,”陈燧的脸色十分难看,简直要比刚醒过来的病患还要苍白,他拉住邓大夫的手臂,似乎内心经过了剧烈的挣扎,对邓大夫说,“我们出去说。”
??邓大夫点点头,两人离开房间,软榻前顿时腾出了一片空地,呼啦一下旁边的人全都涌上来,云澜更是两手扒住宋凌霄的被子边,硬忍着没哭,情绪激动地望着他。
??蓝弁看了看堵得水泄不通的软榻边,挠了挠头,转身去追陈燧。
??宋凌霄同时被这么多双眼睛用关切的目光盯着,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心中溢满了暖洋洋的感觉。
??又稍微有点惭愧,毕竟他只是受到系统处罚而已,而这些关怀他的人以为他真的很虚弱,担心又惊慌。
??这种时候,他只能说:“我没事……”
??但是没有人信。
??云澜把脸埋进宋凌霄的被面,因为答应过公子,以后都不会再哭了,所以他忍泪忍得很辛苦。
??宋凌霄揉了揉云澜的发顶。
??这时,掌柜近前来,跟宋凌霄说明情况,毕竟他是全程都陪下来的人,他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老板是被一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气坏了身子,小老板吩咐我去处理后续的事情,我就去找伙计,等我回来,就发现小老板晕倒在地板上,吓得老三我魂儿都没了,伙计可以作证!”掌柜夸张地表演了一番当时有多恐怖,他有多慌,实际上他真的很慌,但他必须夸张地表演出来才能平复他受到的冲击,“我老三也不认识什么人啊,当时就只能想到灵芝堂的邓大夫了,老三我立刻叫伙计去找邓大夫,邓大夫来的时候就跟着陈、陈公子和蓝少爷。”
??掌柜虽然慌,但是说话很稳,没有把跟郑九畴解约的事儿抖露出来,也没有提陈燧的身份,毕竟这里还有个外人呢。
??“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安置小老板,生怕胡乱移动会出岔子,便抱了一床被子给小老板盖上,小老板一点意识都没有,还是邓大夫初步诊断后,说是可以移动,陈公子才给抱到软榻上去的。”
??宋凌霄心道,没想到苏老三你的急救经验也这么丰富,真不愧是游历+100的男人。
??“之后也是巧合,这位江南书院的周山长和云澜一起过来,说是要找小老板谈《时文选》的事儿……”掌柜赶紧给宋凌霄介绍了一番周长天。
??这时候,云澜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抬起头来,看着宋凌霄,一边听着掌柜介绍。
??“我们见过了。”周长天笑道,冲宋凌霄点了点头,“经营之初,不容易啊。”
??宋凌霄赶紧欠身还礼,被周长天抬手拒绝:“病人就不要乱动啦,身体才是做事的本钱,宋坊主如今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何必急在一时呢。”
??云澜揉揉眼睛,拉着宋凌霄的手,跟他说:“公子,我和周叔叔已经确认完了最终版本的《时文选》,你放心吧,肯定可以按时上市的。”
??听到这个喜讯,宋凌霄总算缓过劲来,今天还是有好消息的。
??周长天忽然咳嗽一声,说道:“宋坊主,你这病来得急,邓大夫看得出病根,周某人却能看得出病因。不知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宋凌霄一怔,病因?周长天难道还兼职郎中?
??他抬头示意,掌柜带着屋里的大大小小一干人等离开,把隔间留给宋凌霄和周长天两个人。
??“宋坊主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周长天捋了捋胡须,笑道,“与人打交道,就免不了要吃亏啊。”
??宋凌霄听出些意思来,恭恭敬敬道:“请周先生赐教。”
??“你那《金樽雪》的作者,给你来信了吧?信上没有什么好话吧?方才掌柜说的白眼狼,就是他吧?”周长天不疾不徐地说道。
??宋凌霄惊了,周长天不愧是江南书院的山长,干过人事工作的领导,掌柜再怎么遮掩,也被他一眼看穿。
??“您……真是料事如神。”宋凌霄也不隐瞒,直接和盘托出。
??周长天点了点头,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色:“你想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么?”
??宋凌霄黯然,那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前日里话不投机呗。
??“宋坊主啊,你不要怪我说你,你还太嫩了,像兰之洛这样如日中天的作者,你把握得太松了啊!你知道清流书坊那几个知名的编修,嵇清持是怎么拿捏他们的么?一个个都签了卖身的长约,一辈子都只能给清流书坊干活。”周长天顿了顿,问道,“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我……”宋凌霄叹了口气,“我放他走了。”
??“哎呀!”周长天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我的傻孩子啊,你怎么能放他走呢,你应该抓紧他才对!就像你抓紧云澜这样,施恩啊,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啊,让他对你感恩戴德,他一定能回想起你的好的,毕竟你对他有知遇之恩,任何人都比不了啊!”
??宋凌霄微微皱眉,并未立刻回答,他心中想,然而他对云澜也并没有施恩,只是做了一点该做的,这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是一种驭人之术么?大概是他太天真了吧,不喜欢凡事都上升到“技术”层面。
??“罢了,你这样做,或许也有好处,只是短期内看不出来。”周长天叹了口气,“可惜了你辛苦栽培的果子,却掉到了别人的口袋里。”
??宋凌霄一愣,什么意思?
??周长天看见他傻乎乎的表情,忍不住又是一阵拍腿:“你知道清流书坊的坊主嵇清持吗?”
??宋凌霄当然知道。
??“嵇清持的风评是很好的,他淡泊名利,一心钻研编书之事,曾经,我也想把《时文选》交托给他来做。可是,接触下来,我发现嵇清持这个人,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光风霁月。在背后说人闲话非君子所为,唉,可是你啊,不给你点透,你又不明白什么意思。”周长天顿了顿,说道,“嵇清持是个心思很重的人。”
??每一句话都有指向性,每一次见面都有目的,笑里藏刀,睚眦必报,并且乐此不疲。
??这就是嵇清持。
??“难道……”宋凌霄好像明白了,只是,他不明白周长天为什么这么帮他。
??似乎看到了宋凌霄眼里的迷惑不解,周长天笑道:“你们胡博士买了一箱子《金樽雪》,叫我寄回去给江南书院的同僚看看,看看你们北方的小说本子,是不是就一定比我们南方的差?”
??周长天没有点透,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胡博士喜欢、看重,所以他才会帮衬。
??宋凌霄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沾了胡博士的光。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
??郑九畴坐在状元宅里,今天,闭门谢客。
??偌大一个宅子,只有他一个人。
??连咳嗽一声,都能听见回声。
??这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如今成了真,可是他却觉得冷。
??厚厚的棉袄子,依然抵不过京州雪冷。
??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是个晴天,阳光直到下午三点还很灿烂,将窗格精巧的花纹绘制在东墙上,郑九畴就坐朝东的太师椅上,望着窗格的图案一点一点变幻角度。
??好无聊啊……
??“厌厌,你再到处乱跑,小心老娘抽死你!”
??“姐姐是状元宅的大夫人,不可以自称老娘。”
??“谁说我是大夫人?敢情还有个小的,嗯?”
??“姐姐好没道理,说些大的小的,有的没的,厌厌还是个小孩子,根本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诶!”那身姿矫健的女子插着腰,从花丛里站起来,四面张望,显然是失去了小丫头的踪迹,额角反射着亮晶晶的水光,眉目间是灵动跳脱的光彩,她的目光在空里寻找了一圈,终于落在了郑九畴的脸上,紧接着,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郎君你看着我干什么?妾身有那么好看吗?”
??说完又开始矫揉造作地装羞,抛媚眼,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别提多可乐了。
??眼前的景象一虚,郑九畴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草丛后面的荷塘结了一层薄冰,枯枝败叶像高高擎起的枯骨,下面是黑黢黢的污泥。
??郑九畴想到了那一天晚上,他见到的那个人,赫赫有名的清流书坊坊主嵇清持。
??他完全没想到,京州第一书坊的坊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嵇清持,会专程到状元宅来找他,还仔细听完了他一天的讲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自从他捧着《玉尾狐》去找宋凌霄,结果被宋凌霄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他的自信心完全崩溃了,提起笔来手都在抖,他一度觉得,宋凌霄说得全都对,他的那些理论都是个屁,他只是运气好,碰到了李釉娘,把李釉娘写下来,所以才获得了这么高的声誉,这都应该归功于李釉娘,而不是他。
??讲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理论,给那些远道而来的崇拜者们,郑九畴心里特别虚,每天到了散场的时候,他望着那些自觉满载而归、准备回去尝试写作的人的背影,都感到非常惭愧。
??直到嵇清持出现在他面前。
??嵇清持从身份地位到谈吐修养,都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为他心折,愿意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嵇清持告诉郑九畴,你讲得很好,我听了一天,几乎感觉不到疲倦,还想再听下去,所以私底下来打扰你。
??郑九畴一下子就被触击到了心灵深处,嵇清持的话,仿佛给他颓丧无力的内心,突然注入了饱满的生机和活力。
??之后,两人促膝长谈,直到深夜,郑九畴有种……找到了第二个宋凌霄的感觉。
??嵇清持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听郑九畴说,时不时给予鼓励的颔首,最让郑九畴雀跃的是,嵇清持注视着他的眼神,是那种带着由衷欣赏的和蔼眼神,是那种更高层次的思想者包容新锐的思想者的态度,不会因为他有小的纰漏或是毛躁的地方,就迫不及待地挑刺、攻击、甚至全盘否定。
??说道后来,太晚了,嵇清持起身要走,并随意地捎带了一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