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云漠寒抿着唇没说话,他看着风冥安的肚子好一会儿才凑近了。 “你们乖乖的……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乖……出来随便闹腾我成不成?爹爹我保证随便你们闹腾……只是千万别闹你们娘亲……千万千万不要……” “寒郎……” “我没事儿的。”风冥安捧着云漠寒的脸在他唇角吻了吻,“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答应过你了。” 云漠寒就那么定定地瞧着风冥安好一会儿,屋中只剩下了冰融的细碎叮当声。之后他才终于放松了神经,在风冥安面颊上轻轻抚了抚,“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 “……剁椒鱼头?”风冥安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 “你还真是越来越爱吃辣了。”有个像安安的小丫头或许也挺好的?就连坤宁都猜她可能真的是怀了个女儿。至于另一个……不好说。 “不过将来谁也别想来翻咱家的院墙。”云漠寒想着想着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黑。 “所以说我爹当年没打折你的腿你就应该烧高香了。”风冥安笑着轻轻戳了戳云漠寒。 “若真是有个女儿……将来也有个男孩子来问咱们女儿的名字的话——” “他想都不要想。”云漠寒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你就答应嘛——”风冥安靠在了云漠寒肩上。“要不你是怎么能把我拐到手的。”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云漠寒面上换上了一副无比骄傲的神情,他拿过了风冥安手里的扇子开始给她扇风,确实问她名字的男子不止他一个,但安安喜欢他,所以最后才是他。 风冥安瞧着他最后没再说什么,若真是有个女儿,有个小丫头……到时候让那丫头选她喜欢的便好了。即便有可能是大汉唯一的公主……也绝不会是和亲的命运,毕竟风冥安还真是不信有哪个国家敢要她的女儿去和亲。 “还有四年……最后四年……”云漠寒掰着手指头然后在风冥安背上安抚着拍了拍,“很快了。” “嗯。” ------- 这一日晚间睡下的时候云漠寒心里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还是没能彻底消失,他躺在风冥安身边依旧在缓缓用扇子帮她扇风。后来他刚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觉得风冥安在推他。 “怎么了?”那一瞬间云漠寒就清醒了,“你不舒服?” “寒郎……”风冥安面上瞧着有些不安,“我好像要生了……肚子开始疼了。” 云漠寒愣了短短一瞬,然后直接翻身起来连衣服都没披上便跑出去叫人了,然后他才回到风冥安身边将她抱了起来,“安安别怕……别怕啊。” 产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看如今风冥安这个情况好像是稍微有点早产了。坤宁今日晚上来的时候还说依旧需要五六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别院里面已然是灯火通明,云漠寒守着风冥安完全没有要离开她的意思,稳婆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听霜实在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 最终还是听霜咬咬牙开口了,“主子,您——” “我哪儿都不去。”云漠寒压低了声音,在听霜开口的那一刻风冥安握着他的手变得格外用力,“我哪儿都不去。”他低下头看着安安又重复了一遍。 “我陪着你,安安不怕。” “去准备些吃食。”坤宁这会儿也赶到了,对于云漠寒一定要陪着妹妹这件事他没有一丝意外,“她的体力很重要。”即便是对于常年习武的女子来说生孩子需要消耗的体力也不是她能完全支撑得起的。 “你放松一点儿,别害怕。”他看着风冥安那已经被汗浸湿的鬓角安慰着她,“我和陛下都在这儿,师傅一会儿也会过来。听我们和稳婆的话就好了。” 风冥安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才点点头。 她并不怕生产这件事,她只是害怕——怕她会把云漠寒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啊。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夜这么漫长,风冥安自入夜的时候便开始腹痛,但是直到第二日晨光都亮了她还是没有要生产的迹象,如今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等,坤宁在后半夜尝试给她下了两针,可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云漠寒撑着风冥安让她靠在他身上尝试着给她再喂些东西吃,快到正午了风冥安的羊水也没破,那两个孩子依旧没有任何想要出来的迹象,但风冥安的体力确实是消耗太多了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坤爻和坤宁还没有尝试给她使用催产药,风冥安曾经小产血崩的这个情况其实对她现在生产产生了很多限制,纵然她的整个孕期都很健康,但这并不能改变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留下的后遗症。 直到午后坤爻再次给风冥安施针,她的第一孩子才有了要落地的迹象,但也直到日暮西垂这个孩子才成功生了出来。 “恭喜陛下!是个皇子!”稳婆捧着孩子向云漠寒道贺,但云漠寒没理会她。 他依旧在帮风冥安擦汗,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生第一个就这样艰难,第二个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 “安安……撑着些。” “就好了——就好了——” 这第一个孩子已经几乎耗干了风冥安所有的力气,她能听到云漠寒在不停地跟她说话,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回应他了。她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等着来到这个世上,但腹中和身体上的疼痛几乎抢占了她所有的意识。 “拿参片来!快——” 似乎是她的兄长在喊,然后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她嘴里。 “含着,安安含着,别咽下去!” “安安——” 寒郎的声音好像太无助了些……但似乎也正是因为她口中的那片人参,风冥安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了些。 她攥紧了云漠寒手呜咽了一声。 但这第二个孩子似乎比第一个还要倔强些,也是一样的不肯出来。 云漠寒看着一盆一盆往外端的血水还有坤爻在风冥安身上下的越来越多的针心底的那片冰寒终究开始蔓延了。 窗外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风变大了,狂风裹挟着砂石在外面肆虐着。天上浓云翻滚,似乎整个天都要压下来了。 “坤宁。”他叫了一声。 坤宁对上云漠寒的目光心下一惊。 半个月前云漠寒就悄悄来找过他了,明确地向他和坤爻表示如果风冥安生产的时候真的需要做选择那便一定要保她,并且不要告诉她这个决定。 放弃孩子的选择不能让她这个母亲来做,不然安安会内疚一辈子。 可如果真的要做这个决定,云漠寒会选择瞒她一生,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真相。 “我……不要!”虽然云漠寒什么都没说,但风冥安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意思。她死死攥紧了云漠寒的手。 “不能……寒郎……你不能——”沙哑的声音几不可闻,但云漠寒还是听清了。 云漠寒看着从风冥安眼角滚落的泪水抿紧了唇。 “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和你的……” “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坤爻严肃至极的声音打破了风冥安和云漠寒之间的僵持,“安丫头你别想那些,别分心!” “安安……你不要怕……”云漠寒轻轻抚着风冥安的额头哄着她,他能听到他们的儿子在哭,似乎也在催促着还在母亲腹中的弟弟或妹妹。 “你乖乖的,赶紧出来,别再折腾你娘亲了——” “乖一点好不好……爹爹没想放弃你……” 可纵然是云漠寒这样哄着,直到晚间这个孩子也还是没落地。风冥安已经喝了两碗催产药,但孩子还是依旧没有动静。 先出来的哥哥已经似乎已经哭累了,现在屋中除了云漠寒在哄孩子和鼓励妻子的声音之外只剩下风冥安的呻吟声了。 坤宁和坤爻的脸色都很凝重,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了,吹得窗棂不停的响。 直到亥时末,随着风冥安的一声惨叫她和云漠寒的第二个孩子才终于来到了这世上。 “是个公主。”就连稳婆也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云漠寒还是没有看孩子,坤宁和坤爻收了风冥安身上的针,也稍稍放松些了的时候,他的神经依旧紧紧绷着。 “安安……没事了……没事了。” “给你擦擦汗啊。” 风冥安松开了紧紧攥着云漠寒的手,只觉得昏昏欲睡,她有些无意识地应了云漠寒一声,听着外面好像打雷了。 他们有了一双儿女……不过好像到现在她都没有和云漠寒讨论过究竟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安安!” “安安——” “坤宁!!!” 云漠寒惊慌失措的喊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在风冥安身下的被褥上一大片血迹正在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坤爻比坤宁更快一步搭上了风冥安的脉,但也就在这一瞬间老神医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坤宁看着师傅的脸色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他探手过去果然风冥安的脉象已是油尽灯枯,纵然是他和师傅也不可能留得住了。 他们终究只是大夫,不是神。 风冥安镇守西疆那么多年,在战场上拼命,留下的伤病不知凡几,如今一下爆发,已是无力回天。 坤爻最后还是拿出了银针给风冥安施了最后两针。 云漠寒看着风冥安的脸色在坤爻下针后的那一瞬间的好转突然就愣住了。 这是—— “你们……好好说句话吧。”他说完便将坤宁带出去了。 这屋中只剩了风冥安和云漠寒两个人。 云漠寒抚着风冥安冰凉的面颊却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把我葬到西疆去吧……好不好?” “这一生我终究是风家的女儿……而且我不想入皇陵……我不想死后还是大汉的皇后……”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云漠寒终于是颤抖着开口了,他看着风冥安那双依旧黑白分明的眼睛,然后发觉自己的眼泪滴落在了安安脸上。 若不是这辈子安安嫁了他……是不是她就不会有这样的苦难了? “我不后悔嫁给你的……”风冥安看着云漠寒的那双再一次变得暗淡无光的凤眸心痛如绞,“从来没有……可我却不是个好妻子……这辈子……我一次都没选过你啊……” 她为风家而生,为大汉而战,为朝廷安宁隐于西疆十载,她知道云漠寒一定会在最后关头保她的命,但她还是选了孩子。 她从来没选过云漠寒。 一次都没有。 “我的安安没做错任何事的……你没做错任何事啊。” “漠寒哥哥……你别来太早,但也……别来的太迟……好不好?” 只这一声漠寒哥哥便让云漠寒愣住了,他们不曾被身份束缚的曾经太过遥远了些…… 但是他似乎发不出声音了,云漠寒只能看着自己的眼泪不停滴落在风冥安脸上,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下去。 “你答应我了……下辈子无论如何都只有我一个……丫头这一生不悔护国为天下……但下辈子也只想生在寻常人家……” “我答应你,答应你。”云漠寒费尽了全力让声音通过他肿胀又干涩的喉咙传了出来。 “丫头……”他用这已经很多年没用过的称呼呼唤着风冥安。 “漠寒哥哥……丫头还是把你一个人丢下了……但你一定要来找我……别来的太早了……但也别来的太迟啊……”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亮,最终风冥安靠在她的漠寒哥哥怀里不动了。 窗外的云层被闪电劈得不成形,风停了下来,一场暴雨倾泻而下。 似乎是天也在哭。 云漠寒维持着抱着风冥安的动作一动不动,他不再落泪了,也似乎发不出任何声音,瓢泼大雨里隐约夹杂着孩子的哭声,他的儿女好像哭得撕心裂肺。 他终于移动视线再次看向了风冥安安睡的容颜,她面上他的泪水已经干涸了,可细细看去,他的丫头好像上了妆,那如玉的面颊上竟能见到点点红痕。 已经过了子时啊……今日……七月二十……他与他的丫头相识整整三十五载。 那年他发誓…… 从一而终……永不言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生世……孤零。 他活该的。 他活该的。 过去那十年并不是梦,这五年才是,是一场安安回到他身边的梦。 -------- 云漠寒就这样枯坐到了第二日日出,坤宁实在放心不下他终于还是前来看了看。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