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伊人玉透-《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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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勺跪坐在小娘子身侧,将小娘子的长揽于怀中,细细的梳着,闻听刘浓咳嗽,转眼一看,见他面泛红光,下意识地便问:“郎君,可是着凉了?”
“这,这……”
“噗嗤……”小仙子妖娆一笑。
刘浓唯唯,自行步入书室,落座于案后,捧起一卷《庄子》默读。阳光穿窗轻洒,案上芥香徐浮,汝南郡公神思悠然,袍袖亦染了一壶香,渐渐的沉入书中。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便在此时,朗朗的读书声由外而传。
刘浓长身而起,捏着竹简,背负着手,走向室外,凭栏一望,但见朱丹飘在东天,眼芒温柔,默默的照雾破澜,千顷庄园初初醒来,浑白庄墙屹立于远方,青青竹柳环绕着两汪清溪,田垅中,乌燕剪尾比翼飞;池塘内,白鹅浮绿水;朱廊畔,雪猫卧花荫。
正是一派安静祥和之象。
汝南郡公嘴角默裂无声,暗觉满身疲惫尽去,虽终年砥血厮杀,见惯了生与死,却非枉了此身。
“泉涸,鱼相与处于6,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院中读书声持续。
垂柳拂幽,耳畔读书声正气浩然,刘浓剑眉却一皱,昂声问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敢问,何为江湖?”
五柳树下,正在诵书的小郎君一怔,璇即,偷偷看了一眼树荫下的人,见那人嘴角丝巾一翘,心中嗵的一跳,赶紧答道:“江湖者,本也。鱼处于江湖,方乃为本,虽相濡以沫,却非于6。故而,圣人言:造乎于水,穿池而养;造乎于道,无事而定。”
一语落地,此间澜静。
半晌不闻声,小郎君心中不安,又看了一眼树荫下的人。
树荫下,铺着簇新的白苇席,席中置案,案后有绝色佳人,正捧着一卷竹简默看,葱嫩的指尖比着内中字迹,寸寸而移,眸光亦随其移而移。
晨阳穿树,树影交错,浅浅映着她的眉眼,触目惊心。稍徐,只见她眉梢微颦,斜斜掠了一眼楼上朱栏,冷声道:“何如?可是有可不妥?”
树影深重,她的眸光却仿若穿笼而出,直直射入刘浓心中,汝南郡公神情涩然,不禁捧着竹简,朝着她慢慢一揖:“阿姐教导的正是,然则,乾儿年方两岁,宜习《毛诗》,却非《庄子、大宗师》。阿弟唯恐其知末而忘本,故而……”
“哼!”
曹妃爱顿时不乐了,烟眉一拔,透过柳叶冷冷瞥向他,嘴角丝巾轻拂、轻拂。继而,眯着眼睛,冷然道:“圣人有言,君子当施材就教,若论聪慧,乾儿远胜于汝,若论豁达,亦然殊胜。”说着,看向正襟危坐的小刘乾坤,玉指轻轻叩了叩案。
小刘乾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虽未看见阿父的神情模样,心中却有些许畏惧,转目再看了看曹妃爱,他人虽幼小,心思却通透如镜,当即按膝而起,挽着小袍袖,朝着曹妃爱深深一揖,待见曹妃爱嘴角丝巾翘了翘,好似在笑;小刘乾心中一松,遂后,踏着小木屐走出柳树,对着楼上的刘浓一揖,朗声道:“阿父容禀,孩儿并未修习《庄子》,亦非觉明其意。只是阿姑言,读书千万遍,其意自现。是故……”
“罢了,汝且好生温习功课,切莫懈怠,亦莫惹汝,汝师动怒。”
“是,阿父。”小刘乾神情不卑不亢,不徐不急的复一揖,而后,顶着小青冠落座于案后,读书声再起。
曹妃爱摇了摇头,嘴角丝巾却一歪。
“格格……”嫣醉掩着嘴,悄悄笑起来。
刘浓看着读书的小刘乾与浅笑的曹妃爱,他的面上犹自绷着为人父的冷凛,心思却一阵恍然: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小青冠、小月袍,面对着她时战战兢兢,而她亦是这般,冷漠中透着浓浓的关怀,一如其香,冷幽浸魂,入魂却暖。
一切,依如是,依如故。
中楼,欢笑声扬起。
刘氏身着华衣锦冠,左手搭着巧思的手臂,右手牵着绿萝,慢慢走来,待看见刘浓伫立于朱廊,曹妃爱秀美于绿树,小刘乾正朗声读书,她的眼角笑得越来越开,隐隐透着几缕浅纹。
如今,因刘浓南征北战、功勋着著,已由成都侯、镇西将军晋为汝南郡公、征西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加军号;且都督豫、司、雍、冀、代、凉五州之军事,而刘氏则被晋室表为娄县乡君,然则,她眉纹潜生却非因此,实为这阖院的笑语欢声、满堂儿女、如水静华。
碎湖慢行于一侧,正低声嘱咐着一干婢女,看牢了小刘徵与刘神爱,勿使他们乱跑、乱窜。近来,小刘徵与刘神爱极喜捉猫掐鹅,时常惹得院中鹅飞猫跳,当然,碎湖并非心疼猫与鹅,实怕他们为猫挠伤。
待一干莺莺燕燕转至廊角,刘浓阔步迎上前。小刘徵一见刘浓,便缩在了碎湖身后,刘神爱却不怕他,扬着双手奔过来,一头便扎进了阿父的怀里,捧着刘浓的脸,吧嗒一声,香了一口,奶声奶气地囫囵:“鹅虎,鹅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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