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命途多舛-《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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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待她哭累了,痛悲化作抽泣,刘浓伸出手,抚着她的肩,将其慢慢推离,未看她的眼睛,淡然问道:“殿下,为何在此?”
“嘤,嘤……”
无载微微抽泣着,慢慢坐直了身子,紧了紧身上锦衣,将玉露于外的香肩掩了掩,而后,以手背抹了抹眼泪,凝眸面前对跪之人,华亭美侯,她在江南便已常闻,而今两人相隔尺许,呼吸可闻,几若梦中,无载镇了镇神,轻声道:“十载前,洛阳城破,无载随母后逃于城外,渐而失散……”
轻描淡语诉过往,仿若一羽轻蝶,飞出血蒙蒙的洛阳城,辗转飘零至江南,迷途于乡野村郭,却为无知者得之,以十文钱贱卖于吴兴钱温为奴,钱温有女,见无载美貌多姿,心中嫉妒难耐,不时鞭之,囚于禁室。
忽一日,钱温之女命无载外出,往购胭脂水粉,天可怜见,无载当即乘人不备,支身脱逃,直奔建康欲投司马睿。焉知,途遇流匪,见其貌美,当即擒获于道,卖给身处江南的祖延。
祖延获之,极其疼爱,携入豫州,尚未来得及沾身。不料,竟于无载梦中呓语时,知晓无载身为晋室公主,祖延贪色却胆小若鼠,顿时大惊失措,当下,唯恐此事尚有人知,便欲将无载送往建康,殊不知,得人献计,即逢刘浓……
烛火摇影,芥香浅缭,无载娓娓道来,华亭侯听得不尽怅然,半晌,未作一言,暗忖:‘怪道乎,祖延已知其身份,却犹赠于我!此乃阳谋,不可却之。然,我若纳之,即承祖延之情!唉……料来定是骆隆所为……’
无载眉******,心中却渐定,十指互扣,明眸流转,横波华亭侯,颤声道:“华亭侯,无载,无载身子犹洁,流匪,流匪,欲卖好价钱……”说着,分开十指,缓却肩上华衣,暗里却道:‘闻其音,知其人,华亭侯确乃乔木美人,无载命苦,便委了他也无妨。只是,尚需入建康……唉,亦不知,那陆氏小娘……罢,罢罢,此乃无载之命也……他,他长得真好看,宛若玉人……’水眸细描华亭侯,心思若絮冉,瞬息百转。
“唉!”
刘浓重重一叹,回过神来,却见伊人垂衣已至手肘,云鬓微乱,颊蕴浅红;玉脖修长,皓洁无暇;椒峰颤危,樱桃中染;眸子绵长若水,陷者神醉!
华亭侯怔得一瞬,抹了抹左手,强压下腹阵阵邪火,深深暗吸一口气,轻轻复拉华衣,堆于雪肩,尚替其紧了紧,正色道:“殿下,夜已深,暂且容歇。稍待两日,待刘浓离去,即命人送殿下南归!”言罢,不敢再看一眼,按膝而起,默然走向室外,顺手拾起案上茶碗。
“华亭侯,刘瞻箦……”无载一声轻唤,挽着华纱,冉冉而起。
刘浓回过头来,将茶碗搁置于案,揖道:“殿下,唤臣何事?”
“华亭侯,无载乃亡国遗女,再非昔日也。”无载揽着雍容宽松的锦衣,款款走向刘浓,眸子若湖,倒映着华亭侯,千娇百媚难尽书。
刘浓未看她,淡然道:“回禀殿下,晋室社稷,已复立于江东!殿下勿忧,待得殿下荣归之日,定不复此颠沛流离!”
“颠沛流离,身为女儿,忽逢离乱,浅浮于世,宛若无根之萍,时时颠沛也……”无载行至刘浓身侧,与其面立,微仰螓首,直视其目,令华亭侯避无可避,稍徐,浅声道:“无载困居江南时,即闻美侯之名,钱小娘子常言,嫁人当嫁华亭鹤。无载此生飘零,得遇美侯于乱世,何其幸也。”说着,莲步轻移,螓首微歪,浅浅倚着刘浓的肩,喃道:“华亭侯莫弃无载,待无载南归,当求请皇叔……”
“殿下!”
刘浓硬挺着身子,微扶其肩,以免她倚入怀中,耐着性子,哄道:“殿下,刘浓已然娶妻,岂可妄负。殿下亦勿需如此,刘浓并非流匪,定送殿下至建康!”看了看窗外夜色,沉声道:“殿下,且安歇!”言罢,手上微微加劲,将温娇微烫的娇躯扶正,沉沉一揖,转身便去。
室外,月勾挂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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