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冠军将军-《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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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有甚者,乃谢幼舆,瞥见大将军置身于绿竹丛中,却着了一身紫服,当即把琴一拔,拾起一盏竹叶青,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奔至亭边,打着酒嗝,举盏笑道:“大将军,呃……处仁兄,紫服融绿丛,实乃……呃……实乃一色,恰若,呃……恰若……”

    大将军薄唇一展,露着雪白牙齿,负手掂腹,笑道:“恰若何色?”

    谢鲲长眉一扬,喷着浑浊酒气,奔入雨中,将脖一仰,徐徐饮尽杯中酒,醉眼乜斜,指向大将军,裂嘴笑道:“恰若绿身红顶之八哥,倒悬也!”言罢,好似酒气上头,身子一软,斜斜扑向大将军。

    “幼舆醉也!”

    大将军斜踏一步,将谢鳎伏住,挽着醉熏熏的谢鲲走向亭中,神情泰然自若,因其挽扶谢鲲,是以衣袍为斜雨尽湿,然其却浑然不顾。待将谢鲲安置于亭角,拖曳着湿漉漉的袍摆行至左亭正中落座,身后白苇席为水所浸,色呈不同。

    音歇,舞止,众人目光随大将军而动。

    零陵太守尹奉瞥了一眼苇席中的斑痕,复瞅了一眼倚亭歪睡的谢鲲,离案而起,揖道:“大将军,八哥倒悬,乃不义之意也,其心难容,论罪,当罚!”

    “嗯……”

    大将军慢腾腾的哼了一声,斜挑一眼尹奉,雪眉若不可察的一抖,挥手笑道:“幼舆醉也,何言其罪!况乎,幼舆豪放豁达,心不系物,若遇七贤,必自携入林,岂可容俗世之心,度名士之意!”

    尹奉面上豁地一红,硬着脖子,沉沉一揖及地,扬声道:“大将军容禀……”

    “罢了!”

    大将军声音由然一拔,轻轻敲了下案面,“噗”的一声脆响,若冰飞渣,当即将满亭华冠震住,让人犹置冰窖,各中滋味,难以言述。

    “哈,哈哈……”

    须臾,大将军放声朗笑,拍了一下案侧痰盂,复击一声嗡响,高声道:“倒悬八哥即若盂缶,盂者,容人口舌恶晦也!然若以掌击之,亦可闻得慷慨之音,诸君,以为然否?”

    众人面面相窥,继而,齐声道:“大将军所言甚是!”

    谢鳎嘟嚷了一句,身子顺着亭柱直滑入地,翻了个身,扯过木屐枕于脖下,憨声响起:“呼噜噜……”

    陆玩将盏一搁,捋了捋须,淡然道:“人之目,有黑有白,黑者见黑,白者观白!”

    “妙哉!!”

    大将军拍案而赞,璇即,意兴高昂,将痰盂抱入怀中,闭上了眼睛,细捕耳畔清风,聆听淅淅雨声,猛然一击盂身,放声高歌:“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碰、碰碰!”击盂声若雷鸣,咏阙声若洪钟,盘荡于亭内亭外,镇风伏雨。

    待得一阙《龟虽寿》咏罢,大将军徐徐开目,斜视亭外斜风珠雨,神情不尽怅然。

    这时,亭外传来铁甲磨擦声,众人眯眼而望,只见钱凤按剑徐来,待至亭畔,嗡声道:“大将军,豫州,有信至!”

    “啪!”

    一声裂响乍起,大将军怀中痰盂尽碎,污秽之物瞬间浸透紫服。

    众人瞠目惊顾,大将军却裂了裂嘴,拾起案上竹叶青,以酒浇洗。

    稍徐,大步出亭,昂立于风雨中。

    当下,三名婢女欲替其持镫挡雨,却被推入草丛中,大将军冷声道:“乃何?”

    钱凤垂首道:“洛阳失陷。”

    “呵……”

    大将军喷出一口笑,继而,笑意难止,将袖一挽,背负于后,徘徊于竹下,凝视着青青翠竹,淡声道:“甚好,洛阳若失,建康必动!”

    钱凤道:“可需致信刘……”

    “罢了,其人当知,机不容失,时不复来!”大将军拉起袍摆,拧水作溪,阔步回返亭中。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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