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骄英再聚-《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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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皑之野,突闻一声长啸。

    似龙吟,清越。

    不绝。

    与此同时,在吴县至华亭的雪道中,一队牛车蜿蜒匍匐。

    桥游思怕冷,手里捧着小手炉,阵阵暖意经由十指漫遍全身,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微微弯起来,轻声笑道:“把帘敞一些吧。”

    侍在一旁的小婢摇头道:“小娘子,婢子不闷。”说着,眨了眨眼睛,缓移身子挡在帘口,仿似这样便能替小娘子遮住寒冷。

    桥游思微微一笑:“傻晴焉,帘闭得这样紧,风是灌不进来的。”

    晴焉伸手探了探帘,绣帘极重,无缝可入风,可是她仍然担忧的看着小娘子,一至冬天,小娘子便似潭中之莲经不得寒。

    桥游思浑身作雪,精锦雪裙、雪狐深裘,挽着堕马髻,发髻两端各插一柄雪莲步摇;肌肤胜雪,本就小巧的脸被狐毛一夹,盈盈不及掌;细眉若远山之黛,仿似巧巧的别着两缕缥缈云烟;眼极净,黑白分明,洁过玉,胜过漆;鼻梁俏挺,似蝉薄翼;小唇一点,色略淡……

    而此时,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小小的,俏俏的,惹人怜。

    “小娘子,恕罪。”晴焉久随桥游思,知道小娘子现下定是冷极,咬着嘴唇想了想,挪到小娘子身后,伸出双手,闭着眼睛,虚虚环着小娘子的腰。

    半炷香后。经得晴焉虚抱以体温相暖,桥游思总算缓过劲来,唇间的色彩也渐浓,将小手炉紧紧的贴着心窝,回头看了一眼晴焉,烟眉微微一皱。伸出手将边帘挑开些许。

    风,灌进来。

    桥游思浑身轻轻一颤,但素白如玉的手却坚定的撑着帘,便是晴焉惊呼出声也未停止,待得暗觉车内的气已通透后,方才漫不经心的微笑道:“我也觉得气闷呢。”

    “小娘子,好小娘子……”

    晴焉泪眼迷蒙,一叠连声,紧紧的拽着小娘子冰冷而颤抖的手。她知道小娘子身体有异。是感觉不出来气闷的,小娘子自小便心善如明镜,路遇蚂蚁不忍踩,逢得饥鸟必赐粟,对待下人也温和微颜,小娘子幼时,因下人过失,坠于湖中险些溺亡。大郎君知道后大怒,将下人捆绑于柱。欲庭杖杀之。小娘子趁着夜,瞒着大郎君将那下人放了,并将自己的步摇送给下人做盘缠。

    下人并未带着家人逃离,反而在次日清晨跪于庄前,持着一截断手求见大郎君。

    而那下人,便是晴焉之父。

    小娘子管庄甚少动用刑罚。但说来也怪,下人们每每犯了错,被小娘子柔柔的一看,浑身上下都不自在,随后便一个个的自领责罚。

    小娘子。是天下间最善良、最干净的小娘子。晴焉眨着眼睛,如是想。

    “可是,这样冷的天,小娘子为何要去甚华亭呢?”晴焉紧紧的阖着小娘子的手,竟忍不住的将心里的话喃了出来。

    闻言,桥游思微微一愣,幽幽的叹了口气。

    “小妹!”

    这时,牛帘外传来桥然的声音。

    桥游思正欲揭帘,便听自家阿兄在帘外高声道:“小妹切莫开帘,阿兄,阿兄只是有些心烦。”

    堕马髻微微一歪,柔声道:“阿兄勿需担心,刘郎君绝非食言之人。”

    桥然叹道:“小妹所言甚是,奈何离月底仅有十余日,谱谍司若……”言至此处,稍稍一顿,又问道:“小妹,可觉得冷?”

    桥游思略作一思,笑道:“游思身子尚好,阿兄勿忧,谱谍司三年一核谱,三年前我桥氏已然降过,按晋律,若是今胜于昔,则不可速降,再待三年以留察。而今,阿兄得大将军参军挚瞻看中,来年便将前往豫章;再得与华亭刘氏结为通宜,刘郎君美誉名传江左,虽然门楣亦浅,但想必不日便会振翅青云;诸此种种,阿兄,且宽心以待。”

    一语长长,如绵似水。

    桥然心中大定,转念却又担心起小妹的身子,朝着帘内深深一个揖手,涩然道:“小妹,且恕阿兄无能,如此风雪尚要教劳顿小妹,阿兄心中愧煞。”

    桥游思轻声道:“阿兄,于礼于情,游思都应该去华亭拜见刘氏主母,何来劳顿一说。倒是年岁载近,宋小娘子待桥氏情谊浓厚,咱们切不可忘,应呈之以礼。”

    闻听此言,帘外的桥然眼神蓦然一凝,眼前似乎有一缕绿纱飘漾,嘴角不知不觉的扬起来,笑上的笑容越放越盛。

    “阿兄……”

    “嗯?!”

    桥然猛然一个激淋回过神来,神色畅然若失,半晌,说道:“小妹提醒的是,阿兄定不敢忘矣!”说着,突听一阵马蹄声,闻声而寻,眼光却瞬间一滞,随后喜声叫道:“来者可是华亭白袍?”

    “蹄它,蹄它……”渐行渐近,马背上的骑士披着白袍,袍角飞展于风中。

    桥然再次叫道:“可是华亭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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