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声闻于野-《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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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苟同矣!”

    刘浓洒然一笑,拇指点扣食指,片刻亦未曾沉吟,昂首便答。其言似滚玉,洋洋洒洒数十言,句句相扣,字字若珠玑。引得围观众人时尔深思,倏尔微笑。更有甚者捶案击首,似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便见得有人持盏遥揖,言:闻君一席言,恍觉岁月悠。

    其间,每当刘浓将其反驳,桥然与祖盛必然互饮一盅大声叫好。而每当孟离解难而出,李彦等人亦是抹得额角细汗称赞,心中则是惶惶:任谁亦可看出,孟离渐落下风!

    这一辩,足足辩得一个时辰,至黄昏辩至月出。

    有人掌灯而起,有人思而忘返。

    到得后来,孟离锁眉沉思耗时愈来愈久,而刘浓却依旧云淡风轻,时不时的浅抿一口清茶润喉,眼底则闪着锋芒,心道:时候已至……

    最后一击!

    一语落地,候得两刻孟离犹答不出,只见他浑身上下犹若抖筛。面呈惨白,唇间发紫!

    “唉!”

    刘浓撩袍而起,向着李彦淡然叹道:“我观孟郎君似有恙在身,不宜再思,便请这位郎君将其好生照顾罢!”随后朝着亭内亭外团团一个揖手:“诸位曲席聆听,刘浓谢过。”

    众人齐齐还礼。

    “啪!”

    孟离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天旋地转眼花耳热,胸中一口气堵着顺不过来,猛地歪倒在地抽搐不断。

    咦,颇似羊颠疯!

    刘浓见其口吐白沫,心知不能教其咬断舌根,大步疾掠至其面前,随意掏出一卷丝帕,胡乱揉作一团往他口中一塞,渭然道:“快快延请良医……”

    经此一骇,李彦等人惊若寒蝉,当下便抬着抽个不停的孟离窜入夜色中。

    待其一走,满堂华彩!

    “啪啪!”

    “妙哉!”

    掌声如雷鸣时,刘浓淡然而笑。

    在那绿柳深处,有个华袍郎君抿尽杯中最后一口酒,徐徐抬起头来,面上微微一笑,轻轻阖掌三击,随后撩袍而起,跨上马车隐在夜中。

    因清谈辩论刘浓三人错过今日行程,想就近赁得驿栈,殊不知早已人满为患。

    祖盛便提议就地夜宿,正好醉卧画亭垂柳,赏月而彻咏。

    突见星月下,有翁乘着牛车而来,朗朗作言:“华亭美鹤岂可染露在冠,老朽有庄一所,若是不嫌简陋,可暂作洗羽栖息矣!”

    甚好!

    虽说踏游山水时,露宿于野乃平常事;但老翁盛情难却呀,三人亦难掩欣喜之色,当下便随其而归也。而绿萝与祖盛、桥然侍婢尽皆欢呼……

    勾月挑飞檐,婆娑柳树影影灼灼。

    刘浓将将练剑完毕,桥然与祖盛便联袂而至。只得小半日,二人便已熟络起来。祖盛性子随和且擅谈,只需稍事接触便赢得桥然的好感,瞧俩人模样,真恨不得勾肩搭背也。

    俩人挥着大袖,兴至盎然的聊着刘浓与孟离的清谈。日间那一场清谈,孟离败得一踏糊涂与吐血无异,而刘浓的名声想来会更上一层矣!

    三人对坐室中。

    桥然是邀约之人,便将心中行程安排道出,此番踏游预期将耗时十五日至二十日。准备绕太滆而行,途经吴县、无锡、毗陵、阳羡、最后返至吴县桥然庄中。其间一路饱揽秀丽山水,将会拜访霁月观、太滆寺、另尚要去隐水深处,寻访桥然之父昔年结识的一位隐士高人。

    “妙哉!”

    刘浓听得心喜而赞,如此安排与昔年由建康至华亭相差无几,不过当时因流民之故,走的皆是大道,根本未曾细心领略吴郡山水。

    当下,祖盛提议长夜漫漫莫如手谈!

    手谈即为下棋,刘浓自忖棋艺不佳,捉着茶碗于一旁观战。

    焉知只得半个时辰,祖盛便败下阵来,抹着额间密汗,涩然叹道:“唉,枉我祖茂荫自称族中第一圣手,殊不知,强中有强矣!”

    桥然埋头捡着棋子,淡然笑道:“茂荫兄,莫非族中只有你一人弈棋尔!”

    “哈哈!”

    三人对视一眼,哄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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