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譬如朝露-《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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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
“咕噜噜……”
“噗嗤……”
突地,帘内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刘浓心中涩然却故作未知,饱饮后将水囊递回,正欲说话,只见前帘再挑,随后紫丝履探出来,两朵紫心兰轻颤。
“小娘子,等等!”侍墨见小娘子皱着眉看了看,没看见小木凳,好像欲跳下来,赶紧上前将肩一矮。
顾荟蔚在她肩上借力一按,紫裙轻皱款款飘下,右手则捏着一把桐油簦,漫不经心掠得刘浓一眼,顺手便想将簦撑开,不知是否因簦骨卡住,竟几番也撑不开。侍墨赶紧帮忙,两人合力仍是不开。
咦!
刘浓暗自好笑,不动声色的上前,接过桐油簦,稍一用力,“啪”的一下打开,笑道:“锁得死了,待日后润些桐油吧!”
“嗯……”
顾荟蔚微微点头,接簦时撇见他眼底藏着笑,正欲作恼;却见因天热他出了些汗,颗颗晶莹汗珠滚在微红的脸颊两侧,真若红玉一般,美不可言。心中顿生莫名羞意,脸上越来越烫,悄然撇向荷潭,浅声道:“走吧,车里闷,我,我想走一走!”
车里闷?走一走?
侍墨捏着小团扇,眼睛乱眨,真想说一句:小娘子,咱们车里不闷!
烈日悬着,此地有荷潭夹道于两侧,恰逢一阵池风袭来,热气竟消得不少。二人并排而行,间隔三步。两把桐油簦,一束绛紫,一阙月白。
步行慢慢,一时皆无言。
林间有蝉鸣,理应吵杂。可顾荟蔚心中却极静,悄悄瞥一眼三步外的人,见他嘴角仿若永远带着那淡淡的笑意,亦不知在想甚!若说这笑,她是不喜的,有时作真有时作假,教人很难辩出真伪。一如他的玄谈,时尔深邃让人捉摸不得,倏尔执迷教人感概不得。明明君子如玉,却一眼不可洞尽。
怎生一个人哪!
在尽与不尽之间,这便是浑然么?
魂似这蝉,杂中应有静矣!
那我呢?莫若夏风惊不得蝉,仿若朝露闻不得鸣。亦或许,两般皆不是……
唉!
绛紫小女郎忍不住的幽然一叹,待见身侧人转首目光似询,却见荷潭已至尽头,热风将来。捏着簦柄的手指微一作白,遂漫声道:“刘郎君,送至此处便可,请回吧!”
刘浓笑道:“言十里,便应至十里!顾小娘子请上车吧,若是觉得闷,将边帘开着应能好些。”
顾荟蔚看着前方,淡声道:“十里!”
待至十里,顾荟蔚朝着刘浓缓缓一个万福,随后便由侍墨扶着跨上了牛车,其间未作一言,未触一眼。
两把桐油簦分离。
刘浓目送牛车遥杳,转身行向自己的牛车。待至车旁,蓦然恍觉,自己手中竟尚捉着桐油簦,刚才竟忘记将它归还顾荟蔚了,此时再追已然来不及。
立于辕上,遥望。洒然一笑,入帘。
……
“小娘子,为何不告诉他呢?”
“说甚?”
顾荟蔚静静的坐在车中,两眼若明湖,清澈有灵。五层滚边的深衣,衬得她的腰身如水洗,婀娜多姿,而此时她的食指正伏在腰间缓扣、缓扣。
侍墨挥着小团扇,看着小娘子美丽无暇的侧脸,两眼眨个不停,心道:论才论貌,我家小娘子皆是最好的,可就是这性子容易吃亏,明明是特地来的嘛,赶什么路呢……往哪赶呢……
想着想着,突地再想起一件事,嘟嚷道:“唉呀,小娘子,不知道这刘郎君,会不会把咱们上巳节的祈福鸡蛋给吃了呢?”
话刚出口便后悔,掩着嘴偷瞧,果然,自家小娘子凝着眉不乐了,只得咬着唇再补道:“应该不会的,他有两枚鸡蛋呢,肯定先吃别的……”
顾荟蔚嗔道:“侍墨!!”
“啊,小娘子,我又错了吗?”
侍墨瞪大了眼睛,胡乱的想着,却突然从边帘看见对面行来两辆牛车,略一细辩,惊道:“小娘子,蔷薇暗纹,是刘郎君的车!”
嗯?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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