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美名润浸-《门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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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眷洒官道,两辆牛车缓行。

    绣帘内。

    近身女婢低声问道:“小娘子,天色已晚,咱们真不进由拳吗?”

    浑身作白的小女郎眼帘浅阖,幽幽喃道:“不必了,尚需赶回。阿弟身子不好,阿兄前往太滆寺求佛,我来此求三官大帝。本已心贪念杂,若是……”

    “不会的。”

    女婢见小女郎神色忧愁,赶紧出言宽慰,随后虔诚祈福:“三官大帝,我家小娘子险些连命亦没了,求您们感念小娘子心诚致极,一定得保佑小郎君早日安康……”

    ……

    由拳县城。

    李催自县府迈出,抬头遥望天际,只见红日正在极西处缓慢闭眼,摇了摇头疾步沿院墙而行。将将转过墙角,便见在两株茂密的梧桐树下,停靠着两辆牛车,四个白袍静立环围。

    清风晚来,凉意成阵,略作萧萧。

    大步向前,笑道:“碎湖,等久咯……”

    “阿爹,上车再说。”

    碎湖挑开半张帘,李催面显犹豫想坐后车,却听女儿嗔道:“阿爹!!”

    “咳!”

    李催干咳一声,面色微窘。心道:现下整个华亭刘氏皆知小郎君待女儿不同,内外大管事那可是半个女主的待遇啊。然,他们到底至甚地步谁亦不知。若是……那我便不能与其同车。

    身份有别矣!

    碎湖心思聪慧,怎会不知阿爹在想甚,心中有些恼,面呈桃红羞染;突地想起小郎君教诲,暗中镇定心神,淡声道:“阿爹,女儿需得与你商议田籍一事,怎可不同车而行?”

    “这……”

    李催见女儿神色坚定的看向自己,其双手端在腰间,竟似隐隐带着些世家大管事的淡然,只得惴惴跨上车。上车后,忍不住再瞅女儿一眼,稍稍向车壁靠坐。

    “啪!”

    白袍扬鞭而走。

    碎湖待阿爹神色平稳下来,问道:“阿爹,丁府君可有说甚?”

    闻言,李催眉间微凝,说道:“咱们备的酒倒是收了,只是其言语似有未尽,说是想与小郎君会唔一面。我揣度着,其年岁已大即将离任,怕是想于离任前与我刘氏结通家情宜。”

    “嗯!”

    碎湖慢声回应,稍稍作想,柔声问道:“阿爹,可有答应甚?”

    “嘿!”

    李催听得眉稍拔锋,挥手笑道:“你阿爹怎会如此糊涂,事关我刘氏声誉,岂敢肆意替小郎君作主。这事,咱们还得回去禀报小郎君。”

    碎湖轻声笑道:“阿爹自是有分寸的,那余杭丁氏是庶族寒门,丁府君想与咱们结通宜不足为奇,一切当由小郎君定夺。不过阿爹,田籍一事,咱们尚得拿出个章程来。”

    “然也!”

    李催深以为然的点头,续道:“嗯,丁府君今日亦隐隐提及此事,按例官田每年定品,私田则为每五年核品;若是检核,咱们的千顷次等田,在去岁便应核为中等田。只是丁府君顾念两家情谊,仍以次等田相待。此类事情在各郡各县皆不鲜见,是以世家私田大多皆以初授而定品。若是进得品级,便会平白多缴数千石粮。唉……”

    言至此处,其一声长叹,若不进品,终是欠人之情;若进品,则缴纳之粮又过多。

    委实让人难决!

    半晌,碎湖默作盘算,缓缓说道:“若田进中品,每年便需增纳八千石。如阿爹所言,世家大族皆以初授而定品,此已成暗例。”

    “碎湖?”

    李催侧目看向女儿。

    碎湖微微一笑,继续道:“阿爹,暗例的确如此,但我华亭刘氏乃新晋士族,在此之前亦无任何根基,虽无人敢行以明欺,可这暗例咱们却无所依凭。小郎君再有两年便要及冠,一切应以小郎君声誉为重,切不可因皮失里。是以女儿觉得,咱们今年应报中等田,甚至可将去岁所欠亦予补上。”

    李催犹豫道:“庄中钱粮,能补?”

    碎湖笑道:“稍事节省便能补上,况且,建康酒肆再过些时日便可落成,刘訚兄长欲增涨产量,小郎君亦已允许,咱们何必为八千石而伏下隐患!”

    “唉!”

    李催渭然一叹,初闻小郎君任女儿为大管事,其不见喜色反极是忐忑,深怕小郎君仓促作决,更怕女儿难当此任;其心中其实早作决定今年上报中等田,为试探女儿才故意提及世家暗例,焉知女儿竟一点亦不比自己差,且方方面面辩晰的头头是道。心道:女儿长大了,心思细腻,处处皆顾,且知晓轻重分寸!尚是小郎君能识人哪……

    “阿爹……”

    碎湖一声轻唤,却见阿爹犹自发呆未醒,不由得略略加重声音,再唤:“阿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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