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好吧我娶!-《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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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看她没动作,眉头微微一敛,并无怒色,却显得更加清冷孤傲,缓缓道:“起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他话音一落,四面那些挑衅的男子,都按住了腰间的剑。

    董旷也站了起来,一边皱眉准备过来调解一边心中叹气——这个太史阑传说就是个祸精,果然一点不假。好好一顿饭,也能吃出火气来。

    太史阑抬头看看那少年,忽然站起,一言不发将景泰蓝抱起来,坐到了另一边。

    她竟然让步,令急忙忙赶来准备劝架的总督府众官员都十分诧异——传言里太史阑冷峻倔强,从不让步,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太史阑没有表情。她从来不是好勇斗狠的人,她只是怕麻烦而已。

    因为她已经认出这人是谁,而这人还没认出她,她的预感告诉她,如果他认出了她,只怕会有点麻烦。

    男人这种麻烦,还是少惹的好。

    她一让开,众人都长嘘一口气,庆幸今儿的事情总算不用尴尬收场,董旷急忙招呼,“司空世子,诸位公子,请——请——”

    “请董大人稍待。”那位司空世子淡淡一拂袖,轰隆一声,将刚才景泰蓝坐过的凳子,推到了旁边的花池里。

    凳子入水砰嗵一声,水花一溅,众人的眉毛也跳了跳。

    糟了。

    早听说过这位东堂世子尊贵骄傲,果然非一般的尊贵骄傲,只是这样的行为,岂不是让人下不来台?

    景泰蓝的小眉毛已经竖了起来。

    掀我凳子?

    掀我坐过的凳子?

    搞错没?

    上次我拿自己的小板凳让一个老头坐,老头跪下来流泪吻我的脚啊亲!

    景泰蓝小眼神阴恻恻地,开始考虑如何在将来让这个不知好歹小白脸跪下来流泪舔他的脚丫子……

    司空世子手一伸,他身边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立即递上自己的披风,给他铺在地下,司空世子对众人冷淡地点点头,自顾自在那披风垫子上坐了。随即又对一边侍立的侍女道:“把她们触摸过的东西,都扔了。给我重新换上新的。”

    侍女怔在那里,众人吸气。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侮辱。

    问题是对方那一脸理所当然神情,似乎不觉得是侮辱,似乎这位尊贵的异国世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众人除了太史阑,都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东堂派出来参加一年一度“天授大比”的天机府中人,领头的就是这司空世子,全名司空昱,身份尊贵,其姨母是东堂皇后,父亲是东堂长庆郡王,他本身虽然是庶出,但听说很得东堂皇帝宠爱,隐约还有些断袖分桃之类的传闻,也不知真假,不过这人年纪轻轻,能带领东堂诸人远赴南齐参加大比,便已经证明足堪大任,这人虽然脾性高傲,但也算文武双全,听说自有其神奇之处,南齐朝廷并不敢小觑。

    听说这人本身就是个神秘的“天授者”,是要参加最后一场的“天授之比”的,现在在西凌行省,是等待和西凌行省各光武分营选拔出来的优胜者比试。

    分属两国,又是一直互争高下的两国,说话自然不会太客气,何况这几年两国大比,一直是东堂胜,东堂人的骄傲,更是写在脑门上。

    南齐人早已气不忿,有心要教训这群傲气的小子,骄傲已经很讨厌,在别人地盘上骄傲更是找打,偏偏总理外交事务的康王殿下,一心要展示大国泱泱风范,再三严令必须对东堂来使礼敬,不可有任何冲撞,这才导致如今这一边倒受气局面。

    太史阑本来已经准备开吃,听到那声凳子入水声,手停了停。

    随即她抬起头,瞄了一眼那司空昱。

    司空昱却一眼都没看她——他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太史阑。

    侍女畏缩着不敢动弹,司空昱瞥她一眼,嘴角一撇,笑了。

    他笑起来,瞬间让人想到“艳光四射”这个词,只是现在谁也没心情欣赏。

    “南齐号称礼仪之邦。”他淡淡道,“原来是这样待客的……”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蔑视。

    太史阑的手。

    她一把拎住了司空昱的衣领。

    然后面无表情地对身后的花寻欢道,“麻烦花教官,帮我把他给扔出去。”

    “好!”花寻欢的动作比她的答应更快,一团火似地卷过来,一手抓住司空昱的衣领,轻轻巧巧一甩。

    太史阑顺手还配了个“手挥目送”的动作……

    “呼”一声,猝不及防的司空昱,被花寻欢远远地扔了出去,落向荷池,他也是好武功,半空中双手一张,身子一个倒翻,青莲色长袍唰地一卷,脚尖落在一张翻卷的莲叶上,借那点支撑,身子一个倒仰,已经倒射向水亭。

    在他倒射回来那一刻。

    太史阑忽然一脚跨在亭边栏杆上,手肘撑在膝盖上,面对着他,张开手掌。

    她掌心里,大鹏鸟金光一闪。

    “我触摸过的东西,都得扔了。”她面无表情地道,“我还摸过你。”

    ……

    她身后听见这句话的人如被雷劈。

    面对她,一眼看见她掌心大鹏鸟,又终于看清楚她脸的司空昱,则是被一万道雷劈中——

    “噗通。”

    他的脚尖本来已经快要够着栏杆,忽然真气一泄,身子一软,掉进了荷池,正砸在那载沉载浮的板凳上。

    太史阑手掌一翻,把那只鸟收起,刚才那一瞬间,她很想把那只鸟给扔回去,这东西总让她有种诡异的感觉,但心里又觉得,扔出去,只怕后果更麻烦。

    “哗啦”一声,司空昱从水里**的冒头,扒着池边,直直地盯着她。

    不可否认,湿身失神的司空昱依旧漂亮,甚至漂亮得像个灾祸,宽大的青莲色长袍贴在身上,属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修长挺拔的身体曲线十分迷人,配上他忽然茫然的神情,足可为妖姬诱惑。可惜太史阑瞧着他就像瞧着一场真的灾祸。

    他一落水,东堂众人都已经冲了过来,当先那浓眉大眼的少年怒喝一声,“你这贱人!”呛地一声拔出寒光熠熠的长剑。

    “嚓。”闻声而来的花寻欢等人,齐齐拔出武器,怒目相向。

    呛啷之声连响,一瞬间东堂剑出,南齐刀亮,杀气凛凛,剑拔弩张。

    一场混战就要拉开帷幕。

    “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出自两人之口,分别是董旷,和司空昱。

    众人都一怔,董旷命令住手很正常,怎么司空昱忽然也这么息事宁人了?

    连东堂的人都愣住了。

    司空昱身影一闪,从荷池中跃出,**站到太史阑面前。

    花寻欢立即刀指他眉心,被他毫不在意拨开。

    他一拨刀,花寻欢脸色就变了——这人武功相当了得,刚才之所以会被她扔出去,完全是因为被太史阑吸引了注意力,猝不及防。

    司空昱只盯着太史阑。

    “你是谁?”他问。

    太史阑淡淡看他一眼,“太史阑。”

    东堂那批人都将讶异的目光转过来,今晚赴宴,他们只知道是为本地官场新贵接风,却不知道给谁接风,本身他们是异国人,南齐也不需要向他们事先交代。但太史阑的名字,他们却都知道,没办法,现在只要在南齐西北境的人,就不可能没听过太史阑的名字。

    “太史阑。”司空昱眼神一闪,“是你!”

    他一抬头,看住了太史阑。

    眼前的女子,神情淡漠,无悲无喜的模样,唇薄紧抿,眼神静而冷,整张脸的轮廓鲜明有致,第一眼看去,当真不符合东堂或者南齐的审美观,不那么白,不那么秀丽,不那么温软,然而如此夺目,让人忍不住要看第二眼,第三眼,看多了,忽然便觉得,原来世上也有这样一种,特别的美。

    这个传言里威武雄壮、腰阔三尺的传奇女子,原来长这样?

    就是这双不算宽,甚至很明显都没握过刀剑的手,撑起了即将覆灭的一个城?

    太史阑从来不说废话,报了名字便走,到现在还没开席,要饿死她吗?

    一只手再次把她拦住。

    是司空昱的手。

    “世子,不能饶了这女人!”

    “你敢对世子出手,还想走?”

    “我们们要去问问你们礼部,问问南齐皇帝皇太后,南齐官员随意殴打他国来使,难道不怕影响两国邦交吗?”

    景泰蓝挺了挺小肚子,心想俺会回答你扔得好扔得好,怎么没扔到茅厕里?

    “世子,我们们要把她——”

    “太史阑。”乱糟糟的人声里,司空昱的声音隐约带点不甘,却依旧清晰,“原来是你,那么好吧——我娶!”

    ……

    空气像被忽然抽干了。

    以至于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像河岸上搁浅的一条条濒死的鱼。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剧情太跌宕了。

    一刻钟前还极尽侮辱,杀气腾腾,一刻钟后忽然表示要娶——这位司空世子不会被摔傻了?

    瞧那眼神也不像呀。

    司空昱没傻,一群东堂少爷倒傻了,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半天才合上自己下巴,下颌发出“咯”一声响。

    “世子……”他结结巴巴地道,“您……她……这……”

    司空昱微微抬起下巴,依旧是那个骄傲的神情,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忽然缓缓抚过腰间。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青莲色宽袍是外袍,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紧身长袍,长袍束着藤编腰带,腰带金丝镂织,十分别致华贵。

    南齐人都只觉得别致,忍不住多看两眼,东堂人先是不明所以,再仔细看看腰带,脸色不禁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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