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酒灌不醉他,他只能靠一时微醺麻痹自己,刻意不去想天振陨落在怀中的那一瞬间。 可斑驳神光犹在眼前,龙鸣阵阵犹在耳边。 天振没有化作虚无的魔气消散,而是以神的姿态陨落。 可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他终究是神**灭,尸骨无存。 直到现在,玄轩都能感觉到,那些神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那些地方还在发烫,烫到了极点,变成了刺骨的冷。 “祖父……” 他涩然开口,“天道不可违。可事到如今,孙儿才明白,人的心从不问对错。” 他终于明白了天振当年的心情。 哪怕知道大错特错,哪怕知道没有结果,却宁愿将错就错,一错再错。 只因,心甘情愿。 从来,无关对错。 玄武看了眼趴在龟壳上的醉龙,再看看孙儿古井无波的眼睛,劝告的话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 玄轩的性子安静,便是痛失所爱,也不像旁人那般歇斯底里。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安静,沉默。 可越是如此,伤痕就越溃烂,越疼,好的越慢。 玄武是过来人,他知道,现在再如何痛苦,时间都会冲淡一切。 总有一天,会放下,埋葬过往,走向对的人。 这就是天定。 可身为祖父,他眼睁睁看着玄轩的痛苦,无法替他分担,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熬着,还是心疼。 叹了一口气,玄武不再劝说,只叮嘱他:“既然放不开,便不必强求。” “可你当知天道予我玄武一族先知,我们便不能辜负天道之意。祖父不求你待他如天振那般全心全意,但切记善待眼前人,莫要迁怒无辜。明白吗?” “……孙儿明白。” 静默了片刻,玄轩这样回答。 小神龙这一醉,比天华预料的长,整整过了五百年才醒来。 更出人意料的是,这胎中不足的小家伙在苏醒后竟然直接成年了! 当时玄轩正背着他在池边雕玉。 百年前他已经放弃醉梦的奢望,换作雕刻。 这还是天振年少贪玩,某次私下凡间见到一家三口教孩子捏彼此的泥像,回来后死缠烂打非要玄轩学着捏。 玄轩觉得泥像易损,便换做雕刻,每年给他雕一个小像。 虽许多年不曾再做,但技艺并未生疏。 不拘是玉,是石,还是一块凡木,他都非常用心,而雕刻的人,只有天振。 年幼的,少年的,成年后的,甚至堕魔后的他。 在雕刻的时候,玄轩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全神贯注之下,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小神龙清醒,只凝视着手中的玉雕,正进行最后一步——点睛。 收起雕笔,他才就听一人在耳边欢喜地问:“玄轩,你刻的是我么?” 他猝然回头,手指划伤而不自知。 “……天振。” 原本盘在身上的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作一个俊美的青年,趴在他肩上,笑得像个小傻子。 那张脸和天振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少了年少时的浮躁,少了堕魔后的戾气,快不快活一眼就能望到底。 小神龙嘻然而笑,“是我。玄轩想我了,对不对?” 玄轩在这个笑容里回过神来。 九重天神为何称呼他做小神龙,就是为了避讳他的名字。 当年他刚出壳的时候,玄轩呐呐地喊着天振——他实在和天振小时候长得太像了,由不得玄轩不失神,不怀念。 就是这一声坏了事,小神龙应了,欢快地扑向他叫了一声:“爹爹!” 天道现,认可了这个名字,烙印进了小神龙的神魂里。 要改都来不及。 玄轩平静下来,起身道:“醒来就好,我去通知你父亲。” 小神龙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伸手去拿他手上忘了放下的玉雕,问他:“玄轩,这是送给我的吗?” 玄轩脚步一顿,将玉雕收进了自己的神窍,哄他:“这个还未雕成,日后再雕一个送你。” “哦……” 小神龙不满意他的回答,抱着他的脖子不说话了。 他和魔尊天振叫了一样的名,又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九重天上下曾经为此提心吊胆。 但幸运的是,小神龙的性情与那位完全不同。 大概是受了玄轩上神的影响,他在外很能沉得住气,虽笑面对人却也寡言少语。 只有在玄轩面前,他才活泼。 玄武偶然看见他缠着玄轩,话不过几句自己就笑得抱肚子在云上打滚,悬着的心就放下一半。 他满意地想,玄轩就是太沉默了,身边总不好再有一个闷葫芦。还是要有个像小神龙这样黏人又活泼的伴侣,正好互补。 不过他低估了感情的长久。 一年年的,玄轩慢慢对小神龙有了笑容,可玄武看得出来,他不曾对那孩子动心。 他的心里住着一个死人,谢绝外人来访。 好在小神龙天真烂漫,没有发现玄轩深埋的秘密。 他看着玄轩雕刻自己,看着玄轩对自己发呆,看着玄轩有时失神地抚他的脸颊,默念他的名字,仿佛不曾察觉他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他总是笑,张扬快活,让人不忍心将那笑容变成苦涩。 玄武暗地里告诫玄轩,“你心里藏着谁都好,莫让他发现。法宝碎了可修复,人一旦碎了,就无法补救,你当谨记这一点。” 他可不愿玄轩弄巧成拙,同小神龙变成一对怨侣。 玄轩只是点头。 这天,水神在东海办了宴会。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