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联手-《月老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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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钦听到这里,心说,不出意料,杨雪心果然是为了丹穴而来。
江赫勾结龙象大师师徒图谋丹穴的事,只有郦飞白、薛冰、阎鸣筝、明钦几个人知道。姬元苏还是头回听说,她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丹穴有何要紧。
姬苍髯失笑道:“丹穴之事已经沸沸扬扬传了几十年,似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散布出来,这些年神飞岛的游人倒是增加了不少。若是把凤凰山圈起来收取观光费的话,定能赚一个盆满钵满。”
姬苍髯早年刚到檀江的时候,便听过丹穴的消息。其实东华国称作凤凰山的也有数座,凤凰山中藏丹穴本就容易生此联想。
杨雪心点头道:“有心人散布谣言容或有之,但也并非空穴来风。以前虽有不少修行者前来窥探,由于缺少有效的法宝灵器,难以确定丹穴的具体位置,只能无功而返。但是这次不一样?”
“不知有何不同?”
姬苍髯闯荡江湖,也听过丹穴许多玄妙之处,若有机缘,谁不想进去一观。
杨雪心从容道:“凤凰山的丹穴已经引起碣石宫的注意。以碣石宫的人力、财力,若无十足的把握,绝不会无的放矢。”
碣石宫是东华国学宫道院之首,修行者若能进入碣石宫,立时身价十倍,享受国士待遇。
修行资源对于修行者的成就有很大的制约作用。古说‘黄金满籝,不如遗子一经’。随着造纸术、印刷术的精进,书籍的普及度虽然大为提升,书籍的出版仍有种种限制,仙民的智识程度不见得超过前人。
中夏素有敬天法祖的传统,诸子百家也大多称道前古圣王,只有法家锐意进取。
天道循环,周而复始,中夏每能衰极复盛,也得益于这种敬天祖法的思想。韩愈文起八代之衰,提倡古文,朱子重理儒学,推阐而光大之。明朝前后七子昌言,‘文必秦汉,诗必盛唐’。这皆是学术、文学的复兴。
人类文明本是模仿而积淀,推陈而出新,奈端所谓站在巨人肩上是也。没有扫空一切,赤地新立,而能开创出周备文明的。一国一族之文化本是积渐而生,往往需要数百上千年前后相继,坚持不懈的努力。
近世泰西学术风靡仙界,极大改变了三界的面貌。世变日亟,仙民大有昔日秦始皇功超三皇,德过五帝的感想。对于流风遗俗全不珍惜,秦始皇焚书坑儒,以法为教,为吏为师,禁止以古非今,烧毁古史,愚弄黔首。
孟子说,‘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有些学者认为是无稽之谈,孔子及其后世,乱臣贼子层出不穷,何来畏惧呢?
世间的威权有二,一是政治,一是学术。孔子在政治上不能施展抱负,只能寄希望于学术。修订旧史,寓以善恶褒贬,成为学术权威。孔子弟子既多,学者多折中于孔子,汉朝一统,更流行春秋断狱,甚至说孔子为汉制法。这虽是非常异议可怪之论,也可见孔子影响之大。孔子成为后世的学术权威,二千年文化皆受其影响,古人说,‘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单以中夏来说,并非过誉。
然而学术和政治多有冲突背反的地方。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孔孟学术以此为准绳,自然要遭到政治的排抑。政治又权焰特重,非学术可比,学术乃常不得不让其锋芒,在潜滋暗长之中保其薪火。某些学者贪求名利,则不惜曲学阿世,为强权张目。此是牺牲学术俯就政治。
颛制强权固然无不畏惧学术昌明,然其表现却有截然不同的地方。例如人无不畏惧律法裁制,有的能谨小慎微,规行矩步。有的则铤而走险,怙恶不悛。
暴君虐政、乱臣贼子气焰特盛,不但不会息其凶焰,反而要摧抑学术,颠倒黑白,惑乱是非。倘若不畏惧公是公非,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是以焚书坑儒、文字狱、召公弭谤之流何一非出于畏惧之情,只是心术不正,不惟不能改过迁善,反而要变本加厉,虐流天下则已。
泰西学术则与中夏多有歧异,中夏重道,泰西重器,不幸中夏之衰运当泰西气焰方张,挟其坚船利炮,器物之利裹胁而摧挫之,时人救亡图存之不暇,何能辨道术之优劣?
中夏文化素有海纳百川的气度,一事不知,君子之耻,取长补短固属当然之义。
奈何饥不择食,以彼时的积贫积弱,哪有灵丹妙药能斯须之间沉疴尽去,况且医者多门,杂出众手,有人医头,有人医脚,病人能不断送性命,已是底蕴素厚,侥天之幸。
聚麀门本无道术,徒汲伤根伐己之余波,效始皇之故智,变本而加厉。秦始皇烧毁古史,不过是害怕学者议论而已,二千年载记斩焉几绝,幸好秦朝暴虐而亡,故老尚有留存,又有伏生之流藏书于壁,延续文化血脉。
后世文化繁盛,代有著述,已经烧禁难尽,清高宗修纂四库全书,寓禁于修,毁书过半,可谓愈高明愈险诈了。
然而这些暴君奸魁和莽一夫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莽一夫已经不满足于烧书,而是将魔手伸到一切领域,举凡古庙、残碑、陵墓、名胜古迹一切拉杂摧毁之,所谓‘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即其人也。
秦始皇焚毁古史,禁止学者是古非今,以为秦朝是有始以来最好的时代。乾隆屡兴文字狱,学者动则得咎,只能去故纸堆寻章摘句,号为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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