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不冷。” 陈星那边的被褥稍微潮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一直在打颤。 项述说:“靠过来点罢。” 陈星便朝项述那边靠了靠,顿时就暖和起来了,旋即风浪袭来,大船在浪里轻微地倾了下,项述收脚,抱住了被推进自己怀里的陈星。 陈星整个人靠在了项述怀中,顿时呼吸急促,身下稍稍避开,免得两人尴尬。 海浪一波接一波,把他不停地反复推向项述,陈星想稳住身体,抬起手,却无处可放,半晌后,索性搭在项述肩上,抱住他的脖颈,两人贴在一起。 “知道了。”项述最后说。 陈星没有听见这句话,他很快就睡着了,项述的身体相当暖和,令他不由自主只想朝他身上贴,却感觉到项述总是不安分地在动,似乎被他折腾得烦躁,时睡时醒的,到得后来也顾不得了,索性放开了不少,与陈星互相抱着。 翌日清晨,陈星醒来时,只见枕畔叠好了自己的衣服,身上盖了新的被子。 陈星:“???” 陈星很确定被子换过了一次,今天这床与昨天那床明显不一样了。 “项述?”陈星道,“项述呢?人呢?” 清晨用过早饭,陈星在甲板上找到了项述,项述换上了衣服,正与船长坐着喝茶,海风吹来,阳光万丈。 “被子怎么……” “不知道!”项述不耐烦道。 “哇!”陈星站在桅杆前,朝向茫茫大海。项述朝船长点了点头,便与陈星回船舱里去,扔给陈星一个包袱,让他自己看。 里头是项述从哈拉和林带回来的两件法宝,阴阳鉴与狰鼓,以及阿克勒王曾经送来的医资——四枚玺戒。陈星睹物思人,不免有点难过,检查一番后,小心地把它收了起来。而后再看项述匆忙之间整理出来的包袱,内有一杆羌笛、一个狭长的未上锁的匣子,打开匣子,里头是卷在一起的两张羊皮卷,外头以羊毛绳拴着,纸已有好些年头了,泛着淡淡的紫色。 这就是苻坚念念不忘的大单于紫卷吗?陈星想起那个“紫卷金授”的说法,可看来看去,又觉不像,这不是歃过血的羊皮。但他按捺住好奇心,没有乱翻项述的东西,将匣子关好放回去,刚关上,项述就回来了。 “到上虞以后呢?”项述问。 陈星说:“从上虞去建康,找我师父的朋友。你还记得张留手书中的另外两张图么?” 项述朝陈星出示,在敕勒川时,他已经将三张图都约略复原了。 南方能人众多,衣冠南渡后,保留了大量的古籍,且许多驱魔师世家虽在万法归寂后弃了本行,或读书或从农,却依旧知道少许过往之事。陈星须得先前去朝谢安示警,并召集曾经的驱魔师们商量对策,寻找定海珠下落。 “你在写什么?”项述见陈星这几天里,总在船舱中写信。 陈星说:“写拜帖,着人送去驿站,呈往建康,当年我爹有不少学生,都是师兄辈的,衣冠南渡后,陆陆续续投晋,说不定能暂时投奔他们,在城中也好有个去处。” 项述随口道:“嗯,忘了,你爹是大儒,回到南方,你自然也是名门望族的后代。” 陈星听出嘲讽之味,反唇相讥道:“哪里哪里,比起大单于,我这算得上什么排场?否则呢?身上的钱都花完了,下船以后吃西北风吗?” 项述说:“想必还有几位宇文辛在建康等着。” “你……”陈星很想摔笔。 陈星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被项述这么一来,完全不想写了。但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写清自己行程,并封了帖,付了最后一点钱,让人送上岸,带往建康城吏部。按理说信若收到了,总该有驿员,但沿途也无人来接,心道人心易变,只得认命,待到了建康后再想办法弄点盘缠吧。 大船一路南行,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春日晴朗,到得江南一带人就愈发懒怠,陈星每天只在船舱中睡觉,翻来翻去的,项述有时则在甲板上与船长下棋,有时趁着下船时买了书卷来,在船上读书打发时间。 近十日后,那船顺风顺水,驰入长江,沿着运河前往建康,又半天后的上午,提前抵达了建康城,陈星还在睡觉,外头忽传来隐隐约约的乐声,接着是船工的呼喊。 “来了来了——”船工道。 陈星翻了个身,不是晚上才到吗?这么快就抵达建康了? 项述推门进房,已收拾完毕,一脸不耐烦地打量陈星,陈星坐了起来,满头毛躁,挠挠头,看着项述。 “有人在码头接你。”项述说。 陈星精神一振,就这么跑了出去,说:“谁?谁来接我了?” 大船抵达码头,映入眼帘的是岸上桃柳争发,满城新绿,姹紫嫣红。千檐万瓦,朱椽如洗。 钟山龙蟠之势,众石虎踞之形。 十里淮水烟雨蒙蒙,远方太初、昭明二宫于镜似的玄武湖畔,犹如烟云缭绕的天上宫阙。 天下第一都,建康城历经风雨,已有百万人居住。此处乃是汉人文化至为繁华昌盛之地,亦是神州大地文明的中心。 近五十名儒生执伞,列队,高处一名清雍男子宽袍大袖,如乘风揽月,踏歌前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只听岸上歌声唱道,“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那男子两鬓染霜,年届四十,却一身肃然之气,身着黑色官纱,内衬雪白文士袍,面如冠玉,笑意令人如沐春风,文质彬彬,腰畔悬玉,颈佩狐牙,趿木屐,持玉笛,腰带于风里翻飞,一路潇洒走来。 “有朋自远方来,”谢安朗声道,“尚能饭否?小师弟,这边请。” ——第二卷·苍穹一裂·完——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