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入彀的曾纬(下)-《大宋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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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你莫要觉得,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捏造构陷,是多么了不得的恶事。你不是想入仕么?你不是想有朝一日像你父亲那样朱紫加身么?我虽是内臣,但亦是五品官身、敢当一声内廷帝师的,我和你阿父一样,有资格教你。你可知,人臣之道,不在什么忠奸之辨,而在于,你能否将天子很想办、却很难办的事,办好。”
“四郎,追废宣仁太后,若不是官家心里真的惦记之事,章惇敢提吗,蔡京和邢恕敢办吗?宣仁对官家削刻酷烈,官家要废她,于情不通吗?你阿父自己也是王安石门人,也拥护绍述新政,废宣仁就是废元祐更化,就是扫清绍述的道路,你阿父难道会真的反对吗?高公纪于你有师徒之恩,所以你进献的证词中,强调他说的是‘天子有子,何须多言’,你难道将高公纪推到坑里了吗?”
张尚仪一连串的反诘,仿佛冰雹,一颗,一颗地砸在曾纬心上,又像一扯一扯的手指,撩动他的心神。
他方才那一蓬正人君子模样的气焰,被眼前这女子无懈可击的言辞,一点点地浇灭了。
又或者,其实他内心,本就因为那份对于诱惑的蓦然察觉,而终究会认可,张尚仪的这番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向蔡京和邢恕举告此事,换得留京的机会?”
张尚仪斩钉截铁道:“只有此路可行!废宣仁已是箭在弦上,你出来添上至关重要的证词,官家不知该多么惊喜,怎会任你领了外放的差遣、一走了之?况且,若不是你阿父坚持,官家本就要定你去台谏。往后数年,台谏最是个风云际会的所在,你不想尽早去练一练,争一争,显一显?元丰末年,你阿父因母丧而居于南边,他都不在京城,有何资格质疑你的证词?而高公纪、王珪,都已作古,莫非从黄土之下爬起来与你对质?”
张尚仪说到此处,眼梢嘴角的一丝温柔与悲悯之意,如水落石出般清晰起来。
“四郎,试一试,好不好?”
曾纬怔怔地盯着案几上那个莲蓬大小的香炉。
枝枝蔓蔓的花纹,令他想到京中官场错综复杂的关系,乃至你死我活的争斗。
但炉中香丸,只有一枚,就像政事堂里真正拍摆的,其实只有一人。
……
月令的提醒,对姚欢来讲,是最好的销愁剂。
四郎忿忿郁郁又无可奈何的面容,来吃早点的低阶朝臣们对于旌表匾额的喧沸议论,闻讯赶来的姨母震惊又转为安慰的话语,在她眼前、耳畔、心头没压得几日,就随着立秋节气的到来,而不得不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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