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白虏复掠氐 仇敞不求报-《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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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蓟县城,啖高从城外营中召了两百骑兵,东至数十里外的沾水西岸,到了两边起争斗的草场,却是压根不问青红皂白,就杀入到了那“侵占齐折部草场”的慕容鲜卑部民的驻地,杀了几个桀骜的,将该部酋率捆绑起来,当众鞭打。
齐折部的部民跟着他,四处乱抢。
直闹到傍晚,啖高才带着骑兵和齐折部的部民离开。
河流呜咽,风卷半人高的黄草,景状凄凉。该鲜卑部的部民望着被鞭打得奄奄一息的部率,望着狼藉的营地,望着啖高等驱赶着抢到的羊马扬长而去,无不悲愤至极。
……
自幽州而南,过冀州,至豫州。
前魏之都邺县西南三百里,唐之旧都洛阳东北两百里,位处两都之间的荥阳县。
县城北边,一个不大的乡里。
大约四五十人的羌兵,踏着暮色,提鸡赶猪,兴高采烈地从向“里”中出来。
在他们的身后,隐隐传出孩童、妇人的哭泣之声。
这数十羌兵,是一个“队”的,队率不太满意他们的收获,一边整理还没穿整齐的衣服,一边说着家乡的羌语方言,教训摇头晃脑、心满意足的部下们,说道:“前天慈利那小子弄到了什么东西,你们没有瞧见么?两个小金佛!我专门咬了一口,纯金的!里头也是金子,不是镀金的铜!沉甸甸的,只拿在手里掂上一掂,就叫人觉得快活!”鄙夷地瞅了眼兵士们提着的鸡、赶着的几头猪,说道,“再瞧瞧咱们,这叫什么?和他一比,叫花子啊!”
一个什长赔笑说道:“慈利那家伙运气好,再说他前天去的是个坞堡,坞堡里的好东西自然就多。大人不要生气,等下回休沐放假,咱们也寻个坞堡!”
“哎呀,要说坞堡,还得是郑家的那两个坞堡,个个小城也似,堡内的好东西必然不少!”
郑家,即郑智度他家。
郑氏是荥阳的头号豪强,郑智度在朝中任官倒也罢了,关键是郑家颇有族兵,实力不弱,听说便是邺县的蒲洛孤对郑家也是相当礼敬,就算知道他们家坞堡里的值钱物事堆积如山,这队率却也心知肚明,知晓轮不到他去占郑家的便宜,过过嘴瘾而已。
……
荥阳向东,过了洛阳,入进关中,再过潼关。
三百余里外,渭、泾等水环绕中,无垠的良田沃土,平原上耸立巍峨的雄城一座。
即是咸阳。
孟朗死后,蒲茂悲恸难抑,辍朝半月之久。
过度的悲恸,导致蒲茂病倒。
好在医生开药对症,苟王后、张妃、慕容妃等后妃及青鸟等近侍伺候殷勤,加上曾得过蒲茂恩眷的慕容宗室、慕容妃之弟少年凤凰的入宫问安,蒲茂乃才日渐好转。
这日闻得崔瀚到了,蒲茂传旨召他入宫来见。
崔瀚接旨,急忙冠带齐全,便入宫中。
在小殿里,见到了蒲茂。
崔瀚是个正统的儒生,恪守礼仪,伏拜过后,起得身来,躬身垂目,眼往地上看,不敢去看蒲茂的龙颜。
蒲茂说道:“先生不必拘礼。”吩咐青鸟等侍从,“快请先生落座。”
崔瀚听出蒲茂的声音带着疲惫,显是病尚未尽好,再次伏拜,说道:“大王,孟公撒手尘寰,驾鹤西去,固我大秦之失也,大王固然心痛也,然大王,我大秦之主也,亿兆士民之君父也,臣斗胆恳乞,愿大王以天下为重,以万民为重,务要保重龙体。”
不提孟朗还好,提起孟朗,蒲茂的眼登时就又红了。
“孟师弃孤,孤心极痛!”蒲茂举袖掩面,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略定下,饮了口青鸟奉上的茶汤,见到崔瀚依旧伏於地上,赶忙说道:“先生快些请起落座。”
崔瀚起来,乃入榻坐下。
蒲茂整理了下语言,诚恳地说道:“孟师在世的时候,屡次向孤推举卿,言卿国士是也,宜委重用。先生此前和孟师一道,向孤进言的三长等制,也确实都是良策,今於冀、豫等州行之有日,甚有成果。孤本是欲把尚书台事托付於给先生的,但考虑到先生北士也,现下在朝野的威望或尚不够,故此先屈先生以门下侍中。孤之此意,先生能否理解?”
崔瀚感动不已,说道:“孟公举荐之情,大王厚爱之恩,臣瀚没齿难报!瀚,一介俗士,能微名浅,大王不以臣鄙陋,而拔迁侍中贵任,臣已是诚惶诚恐,日夜担心力有不逮,夹攻有负大王,而污大王识人之誉,又岂敢奢求掌尚书台事?”
“先生,孤虽氐,然大禹出西戎,孤亦圣王之胄裔也。自孤登基以来,孤的施政,先生应该是都知道的。孤向来礼贤敬士,爱民如子,此孤之真心也,绝非浮於表面,做给人看!先生,孤希望以后孤如有错,先生能够直言进谏;先生凡有进谏,孤定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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