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老弱免兵役 兵寓录黄籍-《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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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怀赶紧上前,隔着老远,就把双手伸出。
叫他的那吏不是三天前问他话的那吏了,换了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吏员。这吏员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家境不错,其家必为武兴郡的士族。这个年轻吏员递黄纸一张给黄怀。
黄怀接住,就像是接住了什么珍宝,低头去看。
那白纸上竖写着几行字。
惜乎他不认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他能猜得出来,写的肯定是他和他家中妻、子、媳、孙的名字等项。
黄怀心中想道:“这就是我家的户籍了?我从现在起,就不再是兵籍,是编户齐民了?”尽管心理准备已经做了好几天了,真的这一刻来到,他还是如坠梦中,一脚高、一脚低地回到队中,强大的激动和喜悦冲击下,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是我家的户籍,我不能不知道上边写的是什么!改日要找个识字的,问问他,写的都是什么。”
黄怀等都是本籍关中的,按道理讲,现在尽管他们改兵籍为了编户齐民,可也应该把他们记为白籍才对,却怎么给他们的是黄纸,也即是把他们记为了黄籍?
这也是莘迩的意见。
事实上,这回均田制的授田,是只面对黄籍,亦就是本地籍贯的百姓授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白籍是客籍,他们自有家乡,如何能把陇州的土地授给外州人?这么做的话,绝对会引起土籍士民的强烈不满,就算不管不顾,强行来授,最终也只会造成土、客两籍的互相敌视,这就有违莘迩授田的本意了。
故是,此次授田的对象范围,不包括白籍。
但兵户中的外州籍贯人,莘迩认为,可以做个例外。
一来,军队兵士的相当构成还是出身於兵户的,若只释他们为编户齐民,其后就不再管他们各家的营生,而兵户等同官奴,贫者十之八九,又绝大部分都是家无余财,莫说地了,衣服都不够穿的,那这明显会不利於稳定这些兵卒的士气和军心。
二者,兵户中的外州籍贯人统共算下来,也就是一两万人,不是非常得多,再分散到各县,就更少了,比如武兴县,无非就这不到四百家,家数少,也就不会激起与当地太大的矛盾。
综此二条,定下了兵户中的外州籍贯人,按本地籍贯人计此策。
便是因此,黄怀等拿到的户籍不是白籍,是黄籍。
黄怀一时间还没有想到这些。
不过就算他随后想起,入了黄籍,得到授田,他对此当然也是绝不反对,且会极其愿意的。
下发罢了户籍,营将组织黄怀等,出营到外,列队路上。
路上已经列好了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中的人多为老者,即是从营户家眷营中来的那些其余各家的户主。
郡府那掾吏领着郡吏们也出了辕门,坐上了他们的牛车。
路被冻得硬邦邦的,车轮碾上去,嘎吱嘎吱的响,坐在车中亦颇是颠簸,但总比走路强得多。
郡吏们乘车,在前而行。
营将带了十余从骑,策马带队,引着黄怀等跟从於后。
北行将近二十里,都快北边漠区的边缘了,郡吏们的坐车停了下来。
黄怀走得气喘吁吁的,随着队伍止住脚步。
此时已过中午,到了下午,白云朵朵,淡白的日头悬挂天中,渐渐西落。
黄怀於微暖的阳光下,尽量地站直身子,喘着粗气,擦了把额头涔出的汗,打眼四望。
朝前望去,视线尽头黄澄澄一片,那是北边的数百里大漠;往东西眺观,目光及处,多是荒凉的砂砾地,间或可以看到些许的灌木;向身后回顾,唯见来路上的车辙、马蹄印和杂乱的脚印,离这里最近的村里在那南边十余里外。
这片荒无人烟的临漠之地,就是他们从今以后的家了么?
黄怀这样兴奋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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