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司马荒谬至 征虏善口惠(中)-《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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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子》?此何书也?郗子,谁人也?”
“郗子者,即在下也。”
谢执再度大笑,说道:“小小年岁,敢自称为‘子’!胆子不小,别的不说,只卿这份豪气就强过我矣!”与桓蒙说道,“无怪嘉宾深得明公厚爱,竟为明公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四字,讲的是桓蒙与郗迈的一段故事。去年深秋的一个早上,谢执等吏求见桓蒙,上禀公务。时郗迈也在室中,桓蒙就叫他卧床旁听。床有帐幕,谢执等人初不知郗迈也在,后来风动帐开,这才看到郗迈。谢执遂笑言说道:“郗生可谓入幕之宾也。”
这四个字中的“宾”,既是意指“宾客”,也刚好对应了郗迈的小字“嘉宾”。
桓蒙掀须而笑,宠溺地看向郗迈,说道:“嘉宾虽是年少,才高过人,不逊君等!”问郗迈,说道,“嘉宾,卿以为司马之言非也,那以卿之见,蒲洛孤将犯我南阳,我该何以对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如明公方才所说,南阳地关紧要,乃是明公日后北复洛阳、西进关中的必经要道,断不容失!故此,不管他蒲茂为何会於此时,不趁胜进攻幽州,却反来打我南阳,我如今唯当一条对策应之:即寸土不退!”
郗迈尚显稚嫩的脸上,说这些话的时候,透出了飒飒的英烈之气,端得一位少年英雄的模样。
“寸土不退?”
郗迈注意到了桓蒙似心存忧虑,猜出了他的忧虑是何,说道:“敢问明公,可是担心现下朝局不稳,我荆州难免分心,恐怕无法全力应对蒲洛孤之来犯么?”
桓蒙含忧说道:“知我者,嘉宾也!诸君,我正有此忧。天子病重不起,已快两月,而朝中诸公犹争论不休,至今还没有定下宜立宗室何人为储。朝堂於此际这般的不宁,万一秦虏果然如买德郎所虑,真的是大举来犯我南阳,我只恐怕,咱们荆州没有办法全力以赴地应对啊!”
“朝中诸公犹争论不休”,这话实际上桓蒙艺术性的一句话。最好立何人为储,江左朝中的重臣们,其实早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便是选择亲近士人、性格柔弱的程昼为储,却正是因了位处建康上游,手控荆州重地的桓蒙迟迟不肯表态,此立程昼为储之事,才拖延到了现在。
“没有办法全力以赴地应对”,这句话的潜台词则是:倘若江左朝中不顾桓蒙的意见,最终强行立了程昼为储,那荆州与建康的对立,必然就会因此而明面化,而又一旦明面化后,是不能排除两边也许会刀兵相见的,——毕竟殷荡虽然被迫免职,可别的州郡不讲,单只扬州以及扬州与荆州间的侨州豫州,却都还是在江左朝廷的控制下,对荆州便是个威胁。
文到此处,须得插句题外话。
江左南迁以今,荆州因为位处长江上游的缘故,固然向来都是位处长江下游、地在扬州境内的建康之最大隐患,凡牧荆州者,无不都凭此地利,并及荆州境内繁多的百姓和主要用北地流民组建成的荆州兵,也就是“西府兵”以与掌控着扬州的江左朝廷对抗,是谓“荆扬相抗”,但此二州之外,关系到朝局稳定与否的位置重要之州,其实还有一个,就是侨州豫州。
这个侨州豫州,辖地不大,只有三个侨郡,一个弋阳郡,一个西阳郡,一个新蔡郡,南北四百里,东西二百里而已,但此侨州却首先,因为处於荆、扬之间,其次,也是因为此州北邻淮水,进则淮北,退则淮南,是北伐、或者抵御北地胡人南下的前线,故境内有好几个军事重镇,兵马颇精,而一直以来,都是荆州与建康朝廷,或言之,荆州与扬州激烈抢夺的对象。
桓蒙攻取蜀地之后,就有心把豫州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殷荡兵败后,他对豫州更是觊觎,但直到目前为止,豫州还在建康朝廷的掌控下。
这些且不须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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