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祁连马冻伤 贫户渡冬难-《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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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来,下个不停。

    两天后,因担心雪大封路,习山图如羊髦所料,果是提出辞行。已经选定了,仍由高充为使,出使桓蒙处,就於这天上午,高充带着使团的众人,与习山图一同离开了谷阴,前去南阳郡。

    习山图来时,莘迩没有亲迎,如今他走,说是送他也好,说是送高充也好,莘迩却是亲自相送。搭了个棚子於道边,以帷幕围之,摆酒设宴,众人饮酒数杯,祖道过后,习山图、高充等俱头戴高冠,身着官服,齐向莘迩行礼,礼毕,一行十余人,分别登上己车,在百余骑士的护卫下,於飘扬洒落的雪中,沿官道朝东南而去了。

    雪下两天,远近素白,望此一队车骑迎风冒雪,如黑线一般缓缓行远,莘迩驻足良久。

    随从相送的羊髦提醒莘迩,说道:“明公,且渠将军还在等着呢。”

    “且渠将军”,拔若能是也。

    且渠部的部众本无姓,只有名,其部之人以“且渠”这个他们的部落名、同时亦是早前匈奴时期的官名为姓的,原本只且渠元光一人,但拔若能现被定西授了一个五品将军的军职,为便於称呼他,——总不能称他“拔将军”,是以定西官场就权把“且渠”也当做了他的姓。

    莘迩回过神来,说道:“刚才我在想?    也不知桓荆州打下雉县没有?    亦不知君长此去南阳,能否尽快地与桓荆州定下我俩携手共抗蒲秦的军约?    故是一时不禁出神。”回顾侍立於他身后的诸多官员?    从中找到了拔若能,招手唤他近前?    笑道,“阿弟!”

    拔若能小六十了?    比莘迩大二十多岁?    却因惧莘迩现下远非昔日可比的声威,听了“阿弟”二字,他竟不敢再接受了,惶恐地说道:“老胡粗鄙贱人?    怎么敢当明公‘阿弟’之呼!”

    “咱俩当年义结金兰?    国人尽知,你怎么当不起这一声呼了?”

    “当年是明公折节下交,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折节下交’……,阿弟?    你的学问有所长进啊。”

    拔若能的小辫、胡须都已花白,但一张脸还是胖乎乎的?    比以前更红光满面了,足可见他投附莘迩的这些年?    莘迩待他真是不错。他说道:“老胡仰慕国家文德,这几年来?    专门请了好几位老师?    苦学唐文?    只是老了,脑子跟不上了,再是用功,也改不了粗鄙的本质。”

    “阿弟,朝廷上月降旨,禁无市籍而擅设店营业或私行贩卖的,违者重惩,你家是不是因此受到影响了?”

    因了莘迩先讨定西域,后又设沙州,置玉门等三大营,专门用以保护西域到谷阴的商道的安全之故,谷阴城中的商业如今是非常的兴盛,单只中城,现下就又多开了一个“市”,不过,商业活动虽是越来越兴盛,国家这方面的税收也是越来越多,但开店经商,却非是随随便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的,按照规定,必须是名在“市籍”者,才能在“市”中开店。——农耕社会当然需要“以农为本”,这个前代秦朝时就已有的旧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农业。

    却随着商业的日渐兴旺,瞧着那些西域、本地的商贾们日进斗金,谷阴城中的权贵、官员、士族,不免就许多眼热的,从而违背此制,或者偷摸摸,或者光明正大,在谷阴的几个“市”中私置店铺,做起买卖的实是为数不少,拔若能就是其一,乞大力也是其一。

    这些权贵、官员、士族们私开店铺,违反了朝廷的规制是一方面,他们名不在“士籍”,又各有背景、后台,各“市”里的“市长”等官员没办法向他们征税,即等同於由此减少了国家的正常税收,这是不可容忍的。

    於是,上个月,主管国家财政的中台左仆射孙衍就上表朝中,请求对这种乱象进行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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